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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谋划
第八十九章谋划
章夫人见女儿已经认命似的，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蓁华可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可是她转念一想，河间王的去世，对蓁华打击太大。
大概在蓁华心中，进宫和嫁给别的男人，并无太大区别。
章夫人为女儿感到心痛。
郑蓁华却好像从老师猝逝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既然太皇太后命她进宫，她便不能毫无准备。宫里的日子，悠长又无聊，她要把自己积攒的好玩的、好用的都带进去。
除此之外，还要带上自己人。
李媪是她乳母，自然是要跟着她进宫的。剩下的……郑蓁华将目光投向了阿竺。
“阿竺？”章夫人吃了一惊，不妨女儿这么喜爱她。章夫人很想满足她的心愿，但这会儿不得不提出反对：“阿竺不是家奴出身，跟在你身边，不过两三年，恐怕……”
郑蓁华笑问：“阿母，吾之诸婢，何人最美？”
章夫人语塞。
阿竺面容娇美，有着南方女子的灵秀和俏丽，在郑家一众佳丽中，确实是独一份的。
章夫人怜惜地看向女儿，还没有进宫，她已经想到要给自己找帮手了。蓁华对后宫这个是非之地，是有准备的，但她实在不忍心让女儿陷入那个境地。就算太皇太后答应了会留一条后路，可是万一生变，女儿岂不是要困死宫中？
“我苦命的儿啊……”章夫人又忍不住抽噎起来：“阿竺固然美丽，但你如何保证她的忠心呢？”
郑蓁华道：“我已写信去淮南，将阿竺的父母和细弟接到平城，身契都在我们手中，不怕她不忠心。”
“淮南？”章夫人摇头：“你不明白，从前你是河间王殿下的弟子，所以大家都捧着你。可…人走茶凉，如今你再指手画脚……”
郑蓁华笑得成竹在胸：“阿兄难道会拒绝我？”
嗯？
章夫人惊疑不定地看向郑蓁华，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阿冉……”
郑蓁华的猜测没有错，郑冉上任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的消息传回了平城。堂兄成了新任淮南大都督，她想要人，不过一句话的事。
而淮南战事也开始变得不顺利。
大兴的进攻，反倒促成了南朝的空前团结。而南朝的顾铨在爱子去世后，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一改往日细雨无声的作风，强势联合诸军，共同御敌。
历阳久攻不下，南朝伺机反扑，大兴左支右绌，最后退守淮河一线。
赫兰罕并没有失望，这一仗能够掌控淮河东线，就已经达成目标了。北人不善水战，大兴还需操练水军，保住目前的战果。
历阳打不下来，是因为南朝气数未竭，大兴不能逆势而动。
所以赫兰罕命人退兵，等待时机。郑冉在此战中表现出色，有勇有谋，大将之风，赫兰罕将淮南军政交给郑冉，别人也无异议。
郑冉年纪轻轻，就成了镇边大员，郑家无疑是最开心的。
南阳公主却闷闷不乐，郑冉远在寿春，而她却在平城，夫妻相隔两地，日子久了，感情容易生变。
太皇太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下令南阳公主去寿春陪伴夫君，也好让他们小夫妻团聚。
郑蓁华知道南阳要走，又赶到公主府帮忙。
“蓁华……”南阳见她无事发生的模样，心中诧异，正想斟酌词句安慰她。三房和李家本要定下来了，谁知道太皇太后一纸召令，郑蓁华居然要入宫。南阳怕郑蓁华难过。
郑蓁华说道：“长嫂要去寿春，那里湿冷，阿嫂要注意身体。”
南阳观察片刻，发现她无异样，便笑道：“还是女弟关心我。放心，这回我带足了东西，不怕的。”
郑蓁华微微一笑道：“其实…寿春物产丰富，有不少南边的东西，更加精巧耐用……”
南阳拿手指点她：“这话…不要与别人说！”
大兴与南朝打仗呢，王公贵族却在买南朝的货物，叫人怎么说？资敌？
郑蓁华嗔道：“我知道。只与长嫂一人说罢了！”
南阳抿嘴，郑蓁华确实与她最要好。二房郑放的妻子尉迟明光，是郑蓁华的二嫂，但她们姑嫂二人就没有那么亲近。
南阳搂住郑蓁华，轻声跟她讲起宫里的事，又给了一张纸，上面有几个名字。只听南阳轻声吩咐道：“这几个，是我母亲跟前的人，值得信任。我也让他们以后听命于你，不敢说助你平步青云，但也能保你平安。”
郑蓁华叹道：“如此，谢过长嫂了！”
南阳见郑蓁华终于露出苦涩来，知道她还是不情愿的，抱着她抚慰良久。
南阳接到太皇太后旨意，三天后出发，二十来天到达寿春。赫兰罕看到南阳这么赶，扬了扬眉。
南阳笑嘻嘻地说着场面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赫兰罕拉长了调子，慢条斯理道：“阿冉还在寿阳壁的营地，你还需等几日。”
已经等了四个多月，何妨再等几天呢。身为公主，南阳还是讲究体面的。这会儿她乐呵呵地说着家常，又带来了太皇太后殷切的话语。
赫兰罕终于开颜。
皇祖母是关心他的。
南阳也在暗笑，婚后她哄男人的本事见长，终于能把最难哄的二哥拿下，真是长本事了！南阳告退，寺人领着她去了郑冉的院子，一边解释：“等陛下回銮，河间王殿下的灵柩回京，公主殿下和大都督可以搬到主院去……”
南阳笑眯眯地应道：“不急。”她的脚步也是不疾不徐，整个人从容不迫，寺人们想到今后的女主人是这位南阳公主，觉得不难应付，暗自舒了一口气。
转过一重院落，南阳与混邪胭脂相遇。南阳是个谦和的人，请安问好，与宫中无异。混邪胭脂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抬头看见南阳，混邪胭脂草草回礼，看得南阳身边的人直皱眉。
南阳并不介意，寒暄几句就作别，继续跟着寺人走。哪料到她刚坐定，婢女们还在收拾行李、庭院里乱糟糟的时候，混邪胭脂上门了。
婢女简直不能掩饰脸上的震惊。
南阳心里也是不喜，念及她是皇兄宠妃，还是起身迎接。
客套话没说呢，混邪胭脂就径直问道：“我听说太皇太后有令，博丨采良家，以充后宫，公主从平城来，可曾听说了么？”
南阳当然听说了，不仅如此，她的小姑子就在入宫名单上。但南阳是外命妇，不想掺和宫中的事，是以笑着推托，只说自己忙着收拾，没有留意杂事。
“这怎么是杂事呢？”混邪胭脂毫不客气：“小君是你姑姐，可是不得陛下欢心，郑家是不是还想送其他人入宫？”
南阳身后的婢女们不由色变。这个混邪夫人果然太过嚣张，竟然说出“小君不得陛下欢心”的话。
南阳也失了与她打交道的耐心。她南阳已经嫁作郑家妇，不论是郑菀柔，还是郑蓁华，和她都是一家人。这个混邪胭脂可是外三路的，就算是皇兄宠妃，她也不想给面子了。
“夫人说话，我听不懂。我这里诸事繁杂，恕不接待了！”南阳翻脸。
混邪胭脂冷笑一声，道：“公主虽嫁入郑家，但有君臣之分，正应该劝说郑家不要再做傻事。郑四八字不好，怎配侍君？”
南阳猛地砸了一个杯子，气道：“夫人胡言乱语，请速回吧！”
混邪胭脂见南阳听不进去，也是气极，起身就走。
南阳本想去皇兄面前告状，转念一想，皇兄远在寿春，又忙于战事，未必知道太皇太后的打算，只能隐忍不发，又暗暗为郑蓁华担心。
混邪胭脂气哼哼地走回院子，寺人提醒道：“一会儿就是陛下用茶膳的时间了，夫人还是准备一下吧！”
混邪胭脂摸了摸发髻，当然是侍奉陛下要紧。她赶紧换了一身西施绫做的春装，又梳了一个寿春最流行的惊鹄髻，让人觉得惊艳夺目。
果然，符钰传赫兰罕口谕，召混邪夫人伴驾。
混邪胭脂终于露出笑意来。皇帝喜欢的人是她，就连南征也要接她一同住，可见是真的离不开她。郑家送再多的人进宫，有什么用，白费心机而已。
她再次照了下镜子，这才随寺人去了。
赫兰罕见到跨门而入的女子，猛地一个恍惚，竟像见到了上一世的……爱人。那时的蓁华也爱南朝的风物，梳着这般张扬的发髻，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陛下……”
这声音终究不是她。
赫兰罕回神，有些后悔不该把郑蓁华送走。
混邪胭脂含情脉脉：“陛下，奴做了一些茶点，请陛下品尝。”
赫兰罕知道混邪胭脂可没有做茶点的本事，但还是捻起一个果子，浅尝一下。混邪胭脂靠了上来，帮他捶了两下背，随后一屁股坐到赫兰罕怀里。
赫兰罕一向喜欢她的大胆，曾经…那个人也是如此……他竟有些不敢看混邪胭脂的眼睛。他召混邪胭脂来寿春，别有用心，而混邪胭脂满腔热情。
“陛下……”混邪胭脂继续撒娇，磨来蹭去，有些不甘心赫兰罕的冷淡。
赫兰罕换了脸色，淡淡道：“胭脂，我们正与南朝打仗呢，你这西施绫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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