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我的遗世倾爱

作者:乄杺与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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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镜


      第二日,林毓一早就在殊熙殿外候着,一来是汇报忏家之事,二来……南戚近来愈发莫名其妙,直觉告诉他,南戚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南戚声音有些悠远,似又回到他最无心管事之时的慵懒。

      林毓依稀记得,那段时间,织阳界也似这般不安宁,南戚不作为,世间之人却也不在意此。倒是养在深殿的陆惜叶看不下去了,接了手,才逼出了位阿祥少君。

      林毓不敢有丝毫怠慢,步入殿内,声音中带着一丝敬重:“尊上。”

      南戚眼神深邃,静静的注视着红枫枝叶摇曳。他开口,声音微凉:“你去一趟青颐堂,就说……殊熙殿的兔子要生了。”

      殊熙殿何时有了兔子?当然,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是。”

      林毓借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南戚,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对织阳界局势漠不关心,只是有些事情他作为天尊该知道。于是试探着开口:“尊上……”

      南戚看了他一眼,“说。”

      得到了允肯,林毓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是,忏家抓住了奕恒阁无主的机会,看似是要有大动作。”

      南戚眸光骤冷,迅速进入状态:“忏文山的主意?”

      “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圭磬坞的结界弱了很多,忏文山已将外派的忏家人尽数召回。”

      千司玦不是刚回去,难不成他真不打算管了?南戚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奕恒阁那边呢?东挽就没有什么动作?”

      林毓摇了摇头,“据得知,奕恒阁二长老桦伍日这次不站边。所以东挽大殿下暂时不敢有所动作。倒是楚家,正想方设法为东挽铺路。”微顿,将自己的见解说出,“奕恒阁内部成员搭台本就不稳,局势似要有大动,显然急不得一时,以楚璇玑的作风,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南戚有所思量,不做点评,“去查一查这个桦伍日,此人素来精明,此举反常。另外,盯紧忏家。”似又考虑到了什么,“奕恒阁那边你亲自去,务必隐秘。”

      林毓离去,南戚站在原地,目光看向青颐堂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颐堂内,滢水莜莜神情专注的为凌谕把脉。

      见她眉宇间淡淡的不解,凌谕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好奇。“怎么样了?”

      滢水莜莜眉头微皱,“这……倒是没什么异常。可不应该啊,我辛苦忙活了半个月,难不成又失败了?”

      凌谕见状,轻笑一声不再多问,“至少知晓方向是对的,配比只是时间问题,别灰心。”

      语罢,起身踱至药台前,这看似乱七八糟的台面,凌谕早就想一探究竟了。摸摸这个,动动那个,直到被一只琉璃罐吸引。

      罐中装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活物,不知物种,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正轻逸的舞动着。

      “莜莜,这是什么?”

      滢水莜莜始终想不通,直到凌谕唤她,才回过神来。她颓废着身子,挪到凌谕身边,顺势将头杵在凌谕的肩头,焉焉道:“这个啊,这是石镜,我用来中和药性的。”

      “这东西寻常?我好像在哪见过……”

      莹水莜莜思量起来,“也不算吧,这玩意剧毒,一般深海才有。它还有一个品种是幻海石镜,是万毒之王,颜色比这个淡上许多。青颐堂先前是有一只的,不过没有仙尊的容许我见不到,所以只好拿这个代替了。”

      颜色更淡吗?那确实是见过的。凌谕盯着瓶子,思绪被拉得很远。

      商泷不止一次跟她说,他想离开洛水。她始终不允,那孩子也聪明,便说想去瀛阳看看。

      她在他口中听到外界的日出日落,听他说起织阳城,说起人间冷暖,见他满面的怀念与向往。

      百年又百年,灵体随一次次息幽潮败重生、成长,她看着商泷一点点长大,不知不觉,就喜欢盯着他的脸看,不是打量,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处,一看就是很久。再是手,盯他皙白细腻的手腕,盯他红润纤细的指尖……

      后来,她终于能从商泷身上感受到一种孤独,他不说话时的沉重,强颜欢笑时的悲悯。再看他,不像他。于是她便准了。

      商泷离开洛水的时间越来越长,凌谕只觉内心空落落的,她想见他,看看他有没有因此开心些。

      瀛阳界(极荒),江梦城。

      那是凌谕第一次出洛水,她目标明确,寻着他的灵息径直来到了一处院落。

      一棵桃花开得正旺,花树之下是整整齐齐的药台。许久未见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瘦,正全神贯注的忙碌着手上的活。

      凌谕走近,只见商泷拿了一个空碗,然后从药台底下翻出了一个琉璃罐,挽起袖子,毫不犹豫的一刀划下。那节肌肤添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的瞬间,商泷迅速将琉璃罐贴近。蓝色的活物感知到了血腥,迅速附在了他手臂上,贪婪的吸食着血液。

      少年面露痛苦之色,身体微微发颤,后面直接闭上眼强撑着。那东西吸满血液自己回到罐中,商泷的神色却不见舒缓。他随手扯下一块布料,动作娴熟的绑在伤口上,算是止了血。

      盖上琉璃罐盖,回身才发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凌谕。

      商泷显然被她吓得不轻,再加上体虚,身子一晃便向后栽倒去,带倒了药台上的各种碗罐。噼里啪啦一阵碎裂之声后,商泷一屁股坐进了缸里,有些起不来,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另一只手从始至终将罐子护在怀中。

      凌谕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视线锁定在了他的伤口上。

      商泷索性没再挣扎,双手乖乖抱着罐子,尽量显得没那么狼狈。他上扬了笑脸,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而明媚,“阿姐晨安!能在这见到你,我很开心。”

      凌谕并没有回应他,目光钉在他渗血的手腕上。

      商泷见她的视线,将袖子摊开给她看,“阿姐别担心,伤口很小,不疼的。”

      凌谕给了他一力,转眸看向一旁的桃花。

      商泷趁机起身,稍许局促的微愣半刻,随后从那堆破烂中翻出一颗样子好看的琥珀递给她:“我在取药,我拜了师,准备学些药理。阿姐……是为我而来的吗?”

      凌谕闻言,眉心微蹙,“平凡之药理治不了你。”

      商泷淡淡一笑,上前将琥珀石塞入她手心,“我知道。阿姐,俗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并非只为我自己。所以,阿姐怎会来这里?”

      “想见你,就来了。”

      凌谕是来寻他的,倒是见到商泷之后,她才注意到江梦城的景色。

      她站在阳光之下,闭上眼睛,任由暖意洒满肌肤,感受着那份从未有过的奇妙触感。她记得,商泷说那是柔和。

      后来她在梦江阁待了四五月,日常就是坐在高处观察,看着三五个人竹篮背花,有说有笑的往返忙碌于山田。看着三两雀鸟偷吃供品,来了不同一只又一只。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灵岭之上,一片暖意。

      那坛伪槐嫩枝已经长得郁郁葱葱,尖头抬了一串串青嫩花苞,顺着花台蜿蜒而下。微风吹过,伪槐花叶轻摇,斑驳一片光影,将花台构造展现得更加精巧。

      青颐堂内,凌谕安静端详着手中的琉璃罐,神情有些迷离。滢水莜莜见她入迷,轻晃了晃人,“喂,谕子?”

      凌谕骤然回神,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她指尖凝气,毫不犹豫地在腕间划开一道口子,将石镜倒出,置于伤口之上。

      “!你干嘛呢!”莹水莜莜被这一举动吓得不轻,迅速抢过石镜放回罐子。

      毒素渗入血脉,凌谕的指尖渐渐泛起不自然的青紫色脉络。可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看着透蓝的石镜渐渐被染红,心中一片平静。倒是见她受了伤,藏匿于手腕处的灵蝶显了形,萦绕在她掌心,翅膀洒落细碎荧光,一圈又一圈。

      莜莜被她的态度气得发抖,却不得不先救人。知晓了凌谕的目的,莹水莜莜掐诀念咒,灵力如丝线般缠绕住凌谕的手臂,将毒素逼至中指指尖,银针一刺,一滴黑血坠入玉盏。

      “谁教你的?”莹水莜莜声音发紧,仔细检查完凌谕的脉络后,沉着脸质问:“这法子,只在无幻芸的医册中有记载,医册不外流,谕谕子是从何得知这取毒的方法?”

      凌谕惊叹于它的神奇,此刻正沉浸在想起商泷的复杂情绪之中,倒也没想那么多,“我见过一位朋友用此方法取药。”

      “什么朋友?是取幻海石镜之毒?”滢水莜莜脸上难得一见的严肃,追问。

      见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凌谕稍稍一愣,“怎么了吗?”

      “以血液为引取毒,并不单靠以灵控制血脉运转。”她突然噤声,眼中惊疑不定。“此法凶险,稍有不慎毒素就会随血流遍布全身!除非精通巫咒之术,否则一般人没有那个实力取毒。这世间我想不到还能有谁了。”

      原来是这样,凌谕不想暴露商泷的存在,于是下定决心隐瞒,她随手遣散了灵蝶,小声低语,“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那人取完血就死了。”凌谕抬头,笑得没心没肺。

      莜莜倒吸一口凉气,指尖都在发颤,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明知会死还敢试?!”

      “这不是有你在嘛。”凌谕蹭过去,像只撒娇的猫,“莜莜最厉害了,不会让我出什么事的。”

      滢水莜莜怒气不减反增,板着脸教训:“我就算有通天本领,也解不了剧毒啊!以后不准再这样冒险了,听到没?”

      凌谕连忙点头,“是是是,以后保证不会了。”

      听此,滢水莜莜心疼的拿起凌谕的手心吹了吹:“你就庆幸那毒对你没用吧。”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语重心长道:“真的是,一个一个,这么糟蹋,难不成就只有医师更爱惜身体……”

      “等等!”她突然僵住,“这伤口,不是先前划的吗?”怎么还没愈合!

      诸多疑惑积攒在一起,终于还是让她问出了口,“凌谕,你究竟是什么人!先不说剧毒之事,为何这伤口在你身上这么久还没愈合?”

      凌谕稍许囧色,“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没关系的莜莜,这个不疼的。”

      “你不说也没关系,只是谕子,我出不了岭山,你说了我也不一定听得懂,可我们是好朋友,总觉得,你不该瞒我。”

      莹水莜莜看她的眼神真挚灼热,只是……凌谕好像从来没设想过怎么说起她的身份。所以,“莜莜,我……”

      凌谕正欲开口,一声潇洒阳光的男声从远处传来,“莜莜,我来了,快来接我一下。”声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青颐堂。

      来人正是林毓,他怀中抱着一堆刚从路边摘到的果子,冲到滢水莜莜面前一脸期待,像只讨主人欢心的狗狗,“莜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谕子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妙,堂内气氛凝滞。莜莜脸色铁青,这里面有事。

      凌谕此刻已经收回了手心,见状顺势将注意力转到了林毓身上。“师兄来了。”

      按理来说,莜莜不可能生谕子的气,总不能是他之过吧。林毓只觉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试探,“莜莜,谁惹你生气啦?”

      下一秒就被莜莜揪住了耳朵,“你是傻子吗?这么明显看不出来?来得可真是时候啊,非要这样吵吵闹闹?烦不烦啊!”

      “冤枉啊!”林毓嗷嗷叫着试图脱身,手中却始终护着果篮。他委屈巴巴缩在一旁,见莜莜气出得差不多了,才从地上挪了出来。“莜莜别气了,气坏了身体,难受的还是你对不对。”

      该说不说,林毓这句话是真的很欠。

      “说吧,什么事?”

      见莜莜发话,林毓即刻便飞到她身边,动作娴熟的趴在她腿上,完全不把凌谕当外人,“莜莜不气,今日,我是来此行的。”

      滢水莜莜好不容易舒展开的额眉又重新折皱,“又要走!这位大侠,你什么时候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南阳啊!”

      “莜莜别气,你也知道的,我办事最靠谱了,所以尊上都会安排我去。这不是,我又可以出去,给你带稀奇的小玩意了。”

      “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呢?天天往外跑,也不见你来寻我几次。”莜莜越说越委屈,气鼓鼓的扒开腿上的人,抱起果篮挪远了距离。

      听到林毓的说辞,凌谕瞬间眼前一亮,她早就想离开南阳了,可禁制在,始终别扭。跟林毓一起,也算有个照应。“师兄要出南阳?去哪?能不能带上我。”

      林毓本想追上去,听此不由一愣,“你要离开南阳?!”

      凌谕不做思考,“嗯嗯,师兄放心,到时候师兄忙你的就好了,不用管我的。”

      那可不行,凌谕身上只有三阶灵力,到时候出事了南戚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才不傻呢。林毓神色瞬间一凝,“不是师兄不想带你,是尊上吩咐,暗中行动,到时候我真顾不上你。而且……”

      他特意看了一眼凌谕,“尊上带话,说,殊熙殿的兔子要生了。”

      什么玩意?殊熙殿的兔子?什么兔子?要生了又是几个意思?

      “殊熙殿……养了兔子?”凌谕不禁发问。

      看到凌谕如此好奇的样子,林毓终于明白了南戚的意思,他会意一笑,抓住机会准备开溜,“这就不知了,你知道的,尊上最难猜了。”说罢,视线移回,莹水莜莜目光放空,抱着果子边吃边丢。

      林毓宠溺一笑,走近挠挠小猫头,“好了,莜莜不要太想我了,我得溜了。”

      “你说谁会想你呢!快滚快滚。眼不见心不烦!”说罢调整了姿势。

      “怎么还不走?要被赶出去才开心吗?”话音刚落,一个果核擦着他耳畔飞过,吓得他抱头鼠窜。

      “哎!我走还不行吗?我走我走……”,于是林毓就被滢水莜莜连骂带踢的赶出了青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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