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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烛从马车上取下了一个背篓和一盏提灯,对舜华和傅舟桓道:“二位,也请吧。”
在以前,舜华也没少在寂明的手底下干掘人坟的阴损勾当,但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去这诡谲的皇陵一探究竟,就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于是她给傅舟桓使了个眼色,二人迟迟没挪步。
萧闻昭带着萧翎和烛二人往地宫的入口而去,到了石碑处,察觉到身后之人没跟上来,止步后回头笑说:“傅公子说姑娘最近身体欠佳,今晚只是随意看看,且宽心。”
陈中尉瞥了一眼舜华,心中暗道,就她刚才的身手,何来身体欠佳一说?不过陈中尉见舜华对入陵一事摇摆不定,倒真有几分相信她只是意外来此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这么多禁军的注视下舜华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入陵了,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随着萧闻昭而行,走过石碑,便到了入口处,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下斜伸的通道,皇陵两侧的石壁上燃着油灯,深不见底,透着股阴森之气,神道之中隐隐传来血腥味。
从陵中通道慢行,两侧的石壁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盗洞和火药炸开的破损之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道设有青铜蛇锁的大门,每个蛇锁都是一个奇门机关,开启方式各不相同。
一开始他们走的石路上铺满了陈年血渍,由这些血渍可见,千百年来为探索这座神秘陵墓而死的人数不胜数。
按理来说这里的奇门机关,就算来个风水堪舆大师,奇门高手也难以破解,但在萧闻昭手中,好似只是些摆设而已,他轻车熟路地解了每个机关的门锁。
几人就这么静默无声的前行,舜华也将每个机关开启方式记在了心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突兀地开了口:“是真刚的半截残刃带我来这儿的。”
“那半截真刚残刃是不久前所得,我收着的这些时日还未出过什么动静,把它和那张陵图交给你不过是想证明我所言为实罢了,没有其他目的。”萧闻昭知道她意有所指,直截了当地同她说明了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萧闻昭说得很是平静,言语中没有任何波澜,舜华将信将疑,接下来的路上,她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这座陵墓的情况,但萧闻昭始终一言不发,便由烛向舜华和傅舟桓二人大致说了一下这座陵墓的情况,萧翎有时候也会在旁边附和两句。
仙盛皇陵中遍布的危机由仙盛君主顾云璟亲自所设,萧闻昭曾推测此处共有十道墓门,将这座陵墓以一整天通道分为了十间小室和一间主墓室,这十间小室中,每一间小室都暗藏玄机,不是难以脱身的机关,就是邪祟凶兽。
顾云璟入陵后,便有参与修建者将陵墓公之于众了,后世的每一代帝王为求成仙之道,都曾寻人来探索过这座古遗址,可以说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进去的人最多到了陵的二分就再也破不了杳无音信,连第二道门都过不了。
曾经不过十二三岁的萧闻昭带着与他同岁,却称她为皇叔的萧翎离京,二人跟着隐世已久的茅山尘念道人学习道术和奇门之术,自五年前改朝换代,新皇登基后年号为丰安后,萧闻昭就被受诏回京,被加封为了敬王,当日,没有任何征兆的,刚登基的圣上就将这座早已封存的仙盛陵交与了萧闻昭。
为了仙盛皇陵,萧闻昭自出山以来就一直在招揽各方能人入他麾下,而这些人都是惊世之才。不过一年就将这座陵墓勘透了一半,而这五道门的凶邪皆已伏诛,皆已被关押至茅山镇邪塔中,最后止步在陵墓中央水域处,已经近四年无法再进一步了。
最让烛影响深刻的是第五门,里头有一状如虎而生犬毛,人面虎足的恶兽,以近百人之力才得以将它拿下,一说起那只凶兽,烛仍心有余悸:“也不知那仙盛的君主从哪寻来的妖邪之物,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如此费心地锁在陵中。”
仙盛君主若真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便该杀了那些建造陵墓的匠人,将这所隐秘的地宫彻底埋藏在地底,不给人任何探寻的机会。
不过萧闻昭回京居然也是五年前的事,沉蝓是五年前出世的,傅舟桓也是五年前恢复记忆的,舜华不禁多问了一句:“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烛正要再度搭腔,沉默良久的萧闻昭终于又开口了,道:“五年前天生异像,盘龙峡的天降下了彩云祥瑞之兆,修道之人都知道那是羽化得道之光华,众人一开始都以为是应长生终于修成了正果,实则与他无关。后来种种迹象上来看,这一切都是因为沉蝓的苏醒,而她的重现于世打破了一切,本来已经颓然的修真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沉蝓刚现世没多久就消失了五年,一起同行数日,舜华只知道沉蝓被傅裴两大世家联合绞杀过,但她当沉蝓是朋友,沉蝓不说,她也就没多问沉蝓的过去,也不知道傅舟桓知道多少。
一路畅通无阻,整条神道几乎没有任何可寻之处,早被萧闻昭打扫地干干净净,但碍于陵图上记载了不少妖魔鬼怪于此,舜华从始至终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可越往下走,陵墓内的血腥味越发浓烈,这股血腥之气还带着一股腐臭,夹杂了一股子香味,令人作呕,可傅舟桓和萧闻昭一行都神色如常,好似完全闻不到一般。
舜华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傅舟桓深吸了口气,随即又吐了口气出来:“能闻到陈年的血腥味儿,和一些怨气和霉味儿。”
萧翎也跟着吸鼻子闻了一下:“陵墓中有这种味道很正常。”
“那声音呢?我好像一直听到什么在哭。”舜华刚入神道时,就能听到黑暗的尽头隐隐有一丝凄凄怨怨的呜咽声。
傅舟桓摇头,有些担忧地转过身提灯看她:“阿槿,刚才受伤了吗?”
“把你的灯放下去。”灯光晃着舜华的眼睛,她没好气地说着,但她也知道傅舟桓的耳朵都极为灵敏,若是有什么声音应该能比她更早察觉,又摇头道,“我没受伤。”
舜华一时也拿不准自己是怎么了,心想难道是自己又产生了幻觉?
可当她低头朝这条石路的远处望去时,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远处石壁和地上的血迹,还有斧子一类重兵拖拽的痕迹,这里应该发生过恶战。
这种昏暗的视线下,没走到一定的距离内应该是看不清这些的东西的,这时,舜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发现了那本还有些模糊的视线在不知不觉间更清晰了,而她的五感不仅完全恢复了过来,甚至还比从前更敏锐。
她心中一动,悄然在手中再次试着凝出一簇火苗,可体内的灵力仍旧使不上来,刚燃的星点希望又落空了。
通道中的空气越发的潮湿,又不知过了多久,前路终于出现了一道奇异的光亮,
一行人顺着泛着青光的石阶而下,走进那片光亮后终于到了那张陵图上所标记的水域之地。
整个水域中飘荡着的月白色华贵衣料,不少细长的白蛇在其中游窜。此地辽阔宽广,四壁呈半圆的模样,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燃着永不熄灭的烛火。
烛取下背上的背篓,揭开后,里面装满了是各种各样的法宝和灵器:“我们只走到了这里,给姑娘的半截残刃便是这处从水中取得的。”
舜华垂眸看,她们现在站在一个约莫十丈宽的平台上,前方水域的边缘只有一条石阶往水下延伸着。
“想必姑娘也看了我给你的陵图,也知道它看似简单,却危机四伏。”萧闻昭再次摩挲着手中的红玉,垂头问,“姑娘当也知刚才那条神道上过去有着什么,你觉得这条路像是什么?”
“像什么?”舜华不假思索地反问。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之前在陵图看不出这条路的具体情况,以为整个神道都是在复刻当年的通往佘神的那天登仙阶,可现在看来,那条抵达水域之前的路其实不是登仙阶,而是千年前如炼狱般人间。
“那条神道是千年前的人间,而这片水域,就是瀛洲岛上的那片海。”果不其然,萧闻昭说出了她心里的那个答案。
接着,萧闻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但与那座仙岛不同的是,那条登仙阶,在水底。”
这座陵墓就像是一面水中倒映的瀛洲,是相反的,仙盛时期的那个君主是把当初的发生的一切都埋在了自己的陵墓之中。
“我们的人前段时间下去过,当时只回来了一个人,那时的他早已年过四十,那身皮肤光滑的没有一丝褶皱,呈暗紫色,你手中的半截真刚残刃就是他取来的,那个人还有呼吸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字,龙。”烛从背篓里拿出了数根金色的捆仙绳,拧在了一起,“但这里不可能有龙。可上天入海、腾云驾雾,登大道者为龙。只有蛟才是栖于江河湖泊等水域,无法离开水面飞行之物。”
傅舟桓问:“你怎么知道蛟不能离开水域,难道此处藏有蛟,你见过?”
“那没见过,我们还没下去过,上次稍微试探了水域一二,敬王府就折损了二十余门客。”烛拿着捆好的粗绳,将它绑在一旁的大石柱上,“刚才说的都是古籍上记载的,闲聊胡扯而已,但能化龙得道者应该不会栖息于此。”
看样子是他们是想过下水走一遭了,但水中的东西看着诡异至极,尚不清楚水中情况,舜华是绝不会再随行了,她指向那些漂浮的白衣:“那是什么?”
萧翎道:“是倒身而行的人俑。”
说罢,萧翎也多不废话,当即拉起了弯弓,朝着水域之中射去了一根带了灵力的箭矢。
箭矢落入水域后,水流的动向霍然停滞,漂浮的白衣静止了一瞬,随即尖锐刺耳的叫声响彻整个空间。
萧闻昭三人立刻起了个手势,各自封住了听觉。这一道道此起彼伏地叫声带着怨力,直击了人的灵魂,舜华和傅舟桓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叫声震得弯下身。
舜华以手将耳朵掩了起来,但怪叫声的穿透力太强了,没有作用,直至傅舟桓结了个手印,为她封住听觉才好了起来。
那些白蛇在水中弓起了身子,白衣也立身成了人形,快速汇聚,叠人塔式的一个接一个倾斜着堆积而起,皆面朝着舜华他们的方向,一副蓄势待发地模样。
抬头望着这些人俑,舜华背脊上升起阴凉之感。
倒映在她瞳孔中的是一张张惨白且没有没有五官的脸,也不知道这些人俑在水里泡了多少年了,它们脸上带着斑驳的青渍,穿着一样的白衣,但梳着几种不同的发髻,而令舜华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俑明明没有眼睛,却好似都在怨恨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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