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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水岸
(1)
听罢,解缙思忖片刻,说:“道兄是卜卦出来的?”
胡照英说:“我从后世来此世修缘,故知解学士前后,捎带救你二人。”
解缙说:“后世,什么世?”
胡照英说:“明朝约三百年历史,为关外异族所灭,又约三百年,帝制覆灭。又约四十年,战罢海外列强,人民当家作主,是为共和国。”
解缙哈哈大笑,笑罢,说:“老道,你疯的头头是道。莫非你是汉王朱高煦派来的?”
胡照英一抖袖子,往他书案上插了十把匕首。
解缙停住笑声,抚着匕首,冷笑道:“大丈夫视死如归,蠢物,何必多言?”
胡照英说:“不要到南京去,不要见太子,不要与王偁同行。”转身化风离去。
正在河边草丛里懊恼,身边一道红光,狐狸身胡照英一脚踹过去,踹了个空,那道光落在不远处,却是个大野狼。耷拉着前腿儿,立着后腿儿。
说:“胡照英,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你,解缙连夜进京去了。我一心想救他,你却是催命符了。”
这是疙瘩汤即四平,胡照英于此世已见过,想不到他也来救解缙,便说:“疙瘩汤,好吧,四平,我是让他不要去啊。”
四平说:“你让他以为太子有难,义不容辞。”揉着头,叹了一口气,懊恼的说:“算了,我也以为我是个什么东西,可以改变历史,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我可怜的这一世啊。其实此来能改变所求情感方向,已经是分外所得。”
(2)
胡照英懊丧的说:“解缙之死是我的错了?”
四平说:“没你还会有其他,他命中如何死,非你、非人,是他自己:先注死,后注生。”
胡照英恍然大悟,再也不想当解缙的救命恩人,说:“是啊,对我们想改变的,我们已付出了相当的条件,其他不能。解缙是你的这一世?”
四平说:“是。怎么又遇到你。”
胡照英随口说:“我忽然想见到你那一脸疙瘩。”
四平说:“话不能随便说,会在时空里传很久,不知道落入什么人耳朵里。”
胡照英一揖,说:“受教。别过。”转身要走。
四平说:“等等,劳驾再看一看我的灵魂吧……是不是完整健壮,与爱不爱无关,只是看一看是不是健壮。”
胡照英说:“你不舒服吗?”
四平说:“是啊,这一世大冤大难,我随同苦受,觉得身体虚了许多。”
胡照英即刻答应,站到他面前,看进他的眼睛,出来说道:“很完整,很健壮,很很很。”
四平说:“我也能看到你的灵魂……”
胡照英伸出爪子止住:“我的一定也是很完整,很健壮,很很很。”
四平点点头,笑着用爪子拍拍胡照英的肩头,说:“我不是人的样子你看着还好些,就这样告别吧。”
胡照英说:“好吧。咱们应该是前后脚从阿大先生那里离开真津的,你觉得咱们能前后脚回去吗?”
四平说:“不好说,希望如此,再见。”刹那消失。
(3)
胡照英隐隐觉得,几乎可以肯定,四平虽然那么说,但是绝不会不管解缙,他一定会设法保全,且捎带着王偁,时间、空间都照应的好好的,即便再有些什么减损。
如果他做不到,自己就更别提了。
胡照英放了心,对四平有那么几许留恋,但是转头想:也好吧。在感情上,真不想跟他有什么纠缠,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纠缠,最好。也祝他早日寻得所爱,回到故乡,像自己一样。回去以后,一定把他当作最可信任的朋友。倘若他需要自己帮忙,一定不遗余力。
再也不想见什么名人,免得自己又忍不住惹事,只一路见识此时风物。
算来有两个来月,胡照英回到南昌。
故意到了晚间,半月渐明,才看聂轻轻回到了驿馆,徐景璜拉着两匹马在外面等她。
两人上了马,直骑到郊外林边水岸,下马练剑舞。
看行止默契、眼神温柔、言语欢欣,应该是处的不错。
胡照英觉得自己小看了聂轻轻,她不是个没脑子的小女人。
聂轻轻真是天生歌舞的材料,虽然她的剑上不了战场,但是可以俘获人心,舞起来像风卷樱花一样美不胜收。
徐景璜完全投入,胡照英也觉得此时聂轻轻才应该是费明阁应该有的此世。
若有机会进宫,尚武的明成祖朱棣应该会喜欢吧。
不知道徐景璜留不留的住她,胡照英不想勉强。
这是他们的人生,各自有向往。
只宜顺水推舟,切勿因成全一世,世世别扭。
如果世世别扭,也不会有什么一世成全。
(4)
与宁王朱权半年之约将到,胡照英觉得有必要提前见见,到时,就不告而别算了。
待得掌灯时分,朱权恰在书斋里,胡照英便道士现身。
朱权见了,说:“这是来告别吗?”
胡照英说:“是啊。”
朱权说:“轻轻已然学有所成,特别是剑舞,今上一定会非常喜欢。”
胡照英说:“这半年相处,她人品如何?”
朱权说:“平常。”
胡照英说:“那就是不好了?”
朱权欲言又止,胡照英说:“我并不了解她,了解不了解都得推她向上。但是,我想知道宁王眼里,她算不算好女子。”
朱权说:“她曾经向我示爱,我拒绝了。她又要进宫,又要对我行止无礼,若非道兄,我早把她赶出去了。唉……快进宫吧,也许见过今上,她会老实的。”
胡照英笑道:“她定是真心爱慕宁王,或许可以放弃进宫呢?”
宁王摇摇头,说:“爱而不笃,焉可付。去了好,去了好。莫再见,莫再见。”
胡照英叹一口气,说:“多谢宁王,看在小道的面上。”
宁王说:“若要送她进宫,最好不要明示推荐之人,否则恐怕连累无辜。”
胡照英说:“再多谢宁王提点。宁王若有什么差遣,小道愿意效劳。”
宁王说:“初见道兄时,道兄已点破我的结局,我自当安心乐道,别无所求。”
胡照英说:“宁王绝顶聪明,这是不想为难小道,愿宁王世世无饥寒之苦。”
宁王笑道:“好实在,借道兄吉言。”
胡照英转身便去。
(5)
在水边思索,聂轻轻其人,真是见不得好人。
敢跟宁王暧昧,又吃准了徐景璜,还想进宫当娘娘,她好忙。
想起她在真津那一世的费明阁,因为对他表白,被狠扇了一巴掌。
胡照英抚了抚自己的脸,还觉得发烧。
谁想到费明阁那样的灵魂,也有如今轻浮驳杂的念头。
自己有的,他也有。自己没有的,他也未必没有。
一世一世历练,慢慢的坚定,再一世一世的消磨,慢慢的松动。
然后的然后,周而复始。
享受苦恼,任凭沉浮。
心真正的定了,人的灵魂才会真正的得到提升吧。
聂轻轻没定,费明阁定了吗?
胡照英不觉得他能超凡入圣,那就是也没定。
自己呢?也是时刻想与好人攀缘,想必这也不算定。
聂轻轻的举动,也不过是想与好人攀缘而已,只是方式放纵了一点,自己也没有资格因此看不起她。
胡照英深深叹了一口气,太阳从东方露出来,照的水面红通通。
她想看看聂轻轻的灵魂,世世缱绻,如今有几分真爱。
徐景璜正在送聂轻轻出门,胡照英与她打了个照面。
反正已经学成,也就别让她再骚扰宁王爷。
拦住她道:“轻轻,你已学成,今而后,不要去宁王府了。”
聂轻轻嘟着嘴,拧了一下身子,轻轻跺脚:“不行,人家还有许多要讨教宁王爷呢。”
胡照英说:“宁王爷进山求道去了,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回来的。”
聂轻轻说:“昨日怎么不跟人家说一声,真是。”
胡照英说:“跟我说一样的。”
徐景璜高兴的说:“要回南京了吗?”
胡照英说:“即刻便行。”
(6)
非止一日,到了南京,先到了聂轻轻家,胡照英还是媒婆打扮。
徐景璜并不惊异,想是聂轻轻早已告诉他胡照英是个仙婆。
高门大院儿,富裕人家,门外有仆役,这还是聂轻轻家吗?
胡照英一皱眉,这是从金项圈儿里掏了多少钱?
要知道这钱是有数儿的,这一时花了,以后会拮据的。
院门敞开,家里家外都是红绸披挂,挂好了三千响儿的鞭炮。
聂轻轻从车马上下来,脚刚一落地,哥哥大羊就吆喝一声:“轻轻回来了!”
点了鞭炮,响成一片。
聂轻轻吓了一跳,随即端正,微笑着看。
胡照英和徐景璜也带笑看着。
聂母颠儿颠儿的跑出来,聂父也跟在后面。
仆妇簇拥。
鞭炮响过,迎姑娘进门。
胡照英和徐景璜跟在后面。
到了堂上,聂轻轻拜了父母,都落了座。
聂母打量聂轻轻,说:“这通身的气派,就是真娘娘。”
看徐景璜坐在胡照英身边,英气不俗。
说:“这位小哥,是仙婆的弟子?”
胡照英说:“这位就是南京旧城区大功坊指挥史徐膺绪次子徐景璜,我说过的。”
聂母一拍巴掌,哦了一声,说:“真是年青一表,要说……唉……”看了一眼聂轻轻,又看了一眼徐景璜,又拍一巴掌,说:“公子,我实话实说:我生下这个女儿,如天仙一般,如果不做娘娘,真是可惜了。可是这位公子也着实是好啊,这真让人左右为难。轻轻啊,你这是带姑父上门吗?”
聂轻轻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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