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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苏潇潇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被角。
在她的梦境里，这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河。河水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水面泛着银蓝色的微光，像是融化的星河。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有薄雾缭绕，隐约可见琼楼玉宇的轮廓。
"这里真好..."十岁的苏潇潇赤足站在水面上，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涟漪。她低头看去，水中倒映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个模糊的女子面容，正对着她温柔微笑。
河底有细碎的光点游动，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苏潇潇蹲下身，想要触碰那些光点，指尖刚碰到水面，整个河底的光点突然同时亮起，将水下照得如同白昼。
"阿婆说不能玩水..."苏潇潇自言自语，却还是忍不住用手划了划水面。波纹荡漾开去，在远处形成小小的浪花。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心口传来。苏潇潇皱起眉头，梦境中的天空顿时暗了几分。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痛苦。
"阿娘？"苏潇潇茫然四顾，河水开始无风起浪。
现实世界中，苏家大院正陷入一片混乱。
画皮娘子撕下伪装，原本憨厚的中年厨娘面容扭曲变形，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真容。她的十指伸长成利爪，一爪抓向正在熬药的苏凝。
"凝儿小心！"苏梅手中青铜短剑"斩龙"迸发出一道青光，却还是晚了一步。画皮的爪子已经划过苏凝的肩膀，带起一蓬血花。
苏凝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被伤处没有流血，反而渗出黑色的黏液，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离魂爪！"苏梅目眦欲裂，剑锋一转直取画皮咽喉，"你敢伤我女儿！"
画皮怪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后撤："苏老婆子，你防了我三年，今日终究功亏一篑！"她说话间，脸上的皮肉开始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没有五官的光滑面孔，"幽鸣大人马上就到，你们祖孙三代的精气，今日我全要了！"
院墙外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苏梅心中一沉——那是她布置在院外的防御阵法被破的征兆。
"阿娘..."苏凝脸色发黑，强撑着站起来，"带潇潇走...这妖物有备而来..."
苏梅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斩龙剑上。剑身锈迹剥落，露出底下青玉般的材质，剑脊上一道血线亮起刺目的红光。
"画皮易破，龙骨难寻！"苏梅厉声喝道，"斩！"
剑光如虹，画皮尖叫着闪避，却仍被削去半边身子。诡异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无数张缩小的人脸如蜂群般涌出，发出刺耳的哀嚎。
"没用的，老东西！"画皮剩下的半张脸扭曲着，"我吞了九百九十九张人皮，你斩不完的！"
果然，那些小人脸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飞回伤口处，重新凝结成完整的躯体。只是新长出的部分不再是青灰色，而是惨白如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咒文。
苏梅脸色越发凝重。斩龙剑是苏家镇宅之宝，专克各种邪祟，竟对这画皮效果有限。她眼角余光瞥向屋内——潇潇还在熟睡，必须想办法送她离开。
就在此时，院门轰然倒塌。三个黑影踏着月色走入，正是幽鸣、鬼煞和僵十。幽鸣手中托着一盏白骨灯，灯光所照之处，苏梅事先布置的符箓纷纷自燃成灰。
"苏大师，久仰了。"幽鸣彬彬有礼地作揖，声音却冷得像冰，"今日借令孙女一用，他日必当厚报。"
苏梅将斩龙剑横在胸前，冷笑道："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打我孙女的主意？"
鬼煞桀桀怪笑，解下腰间人骨铃铛摇晃起来。刺耳的铃声里，地面开始蠕动，数十只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向苏梅双脚。僵十则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腐臭的黑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苏梅剑光如轮，斩断骨手，同时左手掐诀，一道清光护住周身，挡住腐毒。但她毕竟年迈，又要分心保护受伤的苏凝，几个回合下来已是险象环生。
幽鸣没有出手，而是径直走向主屋。苏梅想要阻拦，却被画皮和鬼煞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推开了苏潇潇的房门。
"天仙转世..."幽鸣贪婪地注视着床上熟睡的女童，白骨灯的光照在苏潇潇脸上，"今日之后，你就是我的成道之基！"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尖长出寸长的黑甲，缓缓刺向苏潇潇的心口。
梦境中，苏潇潇的烦闷达到了顶点。
河水不再平静，浪花拍打着不存在的岸边。那些光点聚集在她脚下，形成一个漩涡。远处传来幽鸣的声音，像是隔了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却令人不适。
"坏人..."苏潇潇嘟囔着，小手用力拍打水面，"走开！"
现实世界里，幽鸣的黑甲距离苏潇潇心口只有一寸时，女童突然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一挥。
"轰！"
整间屋子突然被水充满，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半银半黑的奇异液体。幽鸣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力拍在墙上。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护体黑气在这水中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迅速消融。
"碧落...黄泉..."幽鸣挣扎着想要掏出避死符，却发现符箓刚入水就化成了灰烬。更可怕的是，水中浮现出无数黑影，如同索命的怨灵，缠绕上他的四肢。
院中激战的众人同时停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屋方向——整栋房子被一条凭空出现的长河虚影包围，河水一半清澈如碧空，一半浑浊如黄泉。幽鸣的惨叫声从屋内传来，随即戛然而止。
"不好！"鬼煞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就逃，"是碧落黄泉！"
画皮和僵十也顾不得再战，各自施展保命手段想要遁走。然而为时已晚，河水虚影突然扩大，将整个苏家大院笼罩其中。鬼煞的人骨铃铛最先融化，接着是他的手臂；僵十的腐尸之躯如同遇到烈阳的雪人，迅速瓦解；画皮尖叫着撕下自己刚修补好的皮囊，却见每一张人皮都在水中燃烧起来，化作灰烬。
苏梅紧紧抱住苏凝，斩龙剑发出清光护住二人。她震惊地看着眼前景象——十年的猜测今日终于证实，她的潇潇真的是...
河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呼吸后，虚影消散，院中恢复平静。若非倒塌的院门和几处打斗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三滩黑水证明，曾经有三个邪修来过这里。
主屋内，苏潇潇咂了咂嘴，继续安睡。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苏梅扶着苏凝踉跄进屋，检查孙女无恙后，长舒一口气。
"阿娘..."苏凝虚弱地问，"刚才那是..."
"嘘——"苏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让孩子睡吧。"
她看着孙女恬静的睡颜，又看看手中已经恢复锈迹的斩龙剑，突然笑了："有后台的感觉...真不错。"
龙虎山，天师府。
张栩真人手中的玉杯突然炸裂，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他顾不上擦拭血迹，快步走到观星台，望向岭南方向。
夜空中，原本属于贾素玉的本命星旁边，突然多了一颗不起眼的小星。但这颗小星虽暗，却稳稳地吸走了主星近半的光芒。
"筑基成功了？"身后传来贾政的声音，"恭喜真人，素玉她..."
"成功了。"张栩打断他，声音干涩，"但岭南那边...也醒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望与不安。精心筹划十年，用龙虎山千年积累强行催发贾素玉的潜能，就是为了抢占天仙气运。可如今看来，真正的天仙转世，终究是...
观星镜中，那颗小星突然亮了一下，隐约可见星辉中有一条长河虚影流过。张栩如遭雷击，连退三步。
"碧落黄泉...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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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