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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衾又朝王凝泼了一瓢凉水。
她颤巍巍地醒过来,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数人,屋内光线昏暗,有很重的腥味。
她认出来,这是太官署的后厨。
吴仲正在激动地讲话,讲的就是她出卖他们的事情,她费力地说,“我没有——”
没人理她。
一名脸型狭长的女子皱眉说,“王掌司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我们要当心不要中了他的离间计。万一他派人跟着你和王凝,此刻就能把我们一网打尽!我还以为有什么要事商议,没想到是这种事!我不该出来!”
另一名矮胖男子说,“卞扶苏,吴仲兄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王凝真的出卖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吴仲冷冷地说,“卞扶苏,你既然不信,就继续回去睡觉吧。”
“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用?!你们当中任何一个被抓,典刑司一问,不一样能把我抖出来吗。”
王凝虚弱地说,“我没有出卖你们。”
卞扶苏冷冷地看着她,“王凝妹妹,我问你一件事,我相信你没有出卖我们,王宠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王凝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
卞扶苏的眉皱得更深了,“他为什么要告诉你玄帝这几日不在邪域?”
王凝哭着说,“他只是随口说的。”
矮胖男子说,“还是赶紧逃吧,别忘了我们现在已经有两个人暴露了,王宠只要让典刑司抓到王凝和吴仲——”
忽然,屋内闪过两道寒光,吴仲和王凝瞬间变成两具尸体,咽喉上各自插着一枚暗器。
还活着的人都惊住了,一个男子慢慢地走进来,
“不疑兄,”矮胖男子的声音在发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疑低沉地说。
卞扶苏质问道,“你怎么来得这样晚?”
“刚才出了一件事,”不疑慢慢地说,“典刑司连夜把王宠抓走了,现在正在查抄少辅阁。整个帝垣都被惊动了。”
屋内忽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矮胖男子突然哭着说,“还不快走!一旦典刑司找到名单!或者王宠把我们供出来——”
一直不说话的绣衾也哭了。
卞扶苏厉声说,“不准哭!冷静!”
不疑低沉地问,“卞扶苏,你怎么想。”
卞扶苏脸色惨白,“我认为王宠只知道王凝与吴仲,他设局是为了逼我们暴露自己,一定有伏兵埋在邪域出口及坞壁,谁逃谁死!一抓一个准!”
“知道典刑司把王宠抓走之后,你还是这样认为吗?”
卞扶苏咬了一会儿牙,逼着自己说,“是。”
“你认为典刑司和王宠在做戏?”
“……这是一种可能,另一种是典刑司怀疑王宠是细作,他在自救。但不管怎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我们暴露。”
“好,”不疑说,“我相信你的判断。”
矮胖男子大哭着说,“我不信,我要走了,你们随意——”
不疑平静地说,“谁走,我就杀谁。”
如卞扶苏推断,只要有一个人被抓,所有人都会被抖出来。
矮胖男子立刻吓得不哭了。
绣衾流着泪,极小声地说,“你们没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吗,就是太常掌司与楼大夫遇袭那件事,王凝虽然有把楼大夫是玄帝治病关键的情报传递出去,但没人知道太常掌司与楼大夫会离开邪域,除非是外面接应的人见机从事……”
“等看到楼大夫进江安城了才见机从事,未必来得及,且不说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能利用的人,就是上官怀恩聘请白、萧两家也需要时间。”
“可如果不是这样,就是除了我们,邪域还有其他细作,你说典刑司怀疑王宠,难道——”
矮胖男子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如果他是自己人,为何要出卖我们?”
卞扶苏鄙夷地说,“他爬上了玄帝的龙榻,也许立场已经改变了。”
“那报信萧家的人又是谁?他怎么这么清楚整件事的关键?难道外面接应的人当中有叛徒?”
“不管是谁,王宠一定恨死了这个人,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太常掌司与楼大夫,现在反而暴露了他,连累我们被出卖——”
“王宠不一定是细作……”
“别瞎想了!先解决眼下的麻烦,这两具尸体怎么办?”
不疑看着矮胖男子,“这里不是太官署吗?”
矮胖男子的手抖了起来。
五月初五,仲夏端阳。
一垣二御三宫九殿二十七司全部挂出了高高的彩幡,符文中绣着“飞龙在天,大吉大利”。
邪域家家户户都插上了艾叶,孩子们系上五彩丝线跑出去玩,玄命司也按例送出了沐浴及祛虫的药草。
依今年开始的规矩,端阳这日,大家可以放下手中的活,好好地休息两天,负责防卫的人则轮换休息。
此外,大业司还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公主体恤邪道们的辛苦劳作,所有人都将额外得到一份粮帛,她还和太官署一起为大家做角粽。
午后,太官署为整个邪域散发煮好的角粽,杨凝式则陪公主去慰问那些轮休的人,公主另赐了粮帛,做为只能休息一天的补偿。
邪道众和公主一起食粽聊天时,发现她神情恍惚,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她解释是因为王宠,她今天煮了很多角粽,唯独他吃不到。
她觉得难过。
想到王掌司的事,大家也一片唏嘘。
炷之端捧着食盒,走进帝阁中蜿蜒曲折的密道,来到一扇暗门前。
暗门下方有活门,他放下食盒,将昨日送入的取出,再将今日份的放入。
玄帝将自己闭关在地宫中,由他负责每日饮食。
他知道几天前典刑司奉玄帝之命收押了王宠,亲见那等场景的人说,典刑司来势汹汹,眼瞧着王宠被披头散发地抓出来,本就是弱不禁风的一个人,典刑司又一贯粗暴,一路连拖带拽,感觉还没弄进典刑司,人已经半死不活了。
众人议论纷纷,自王宠归附,一向深得宠幸,不知因何触怒玄帝。
天亮后,大业司通告全域,太常掌司于外出行医时遇袭,经查,此谋真正目的是针对玄帝,明察司掌司王宠有重大嫌疑,因此被典刑司收押审讯。
但炷之端感觉很奇怪,这期间玄帝并未外出,也没人来见过玄帝,他不知道收押王宠的命令是怎么下达的。
他不觉得王掌司是正道的细作,以玄帝多次与王掌司秉烛夜谈、同榻而眠的情谊,也很难相信玄帝会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让典刑司抓走王掌司。
但玄帝闭关前正告过,闭关期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告诉他。
他要专心修炼,心境不能受外界信息的打扰。
他捧着空食盒离开地道,忽然看见一名女子站在眼前。
“绣衾?”炷之端想,她是否看见了他从地道中出来。
绣衾似乎望了望他身后。
“有什么事吗?”
“太官署说菜配错了……”她说着去拿炷之端手中的食盒,炷之端当然不知道到底配错了什么菜,下意识避了一下,盖子掉在了地上。
还好,木著放在第二层。
绣衾看着空食盒,手僵在那里,“你才拿走食盒,这么快玄帝就吃完了?”
“……你没伺候过玄帝,他吃饭很快的。”炷之端不太会说谎,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绣衾盯着他说,“配错菜的事,我想代太官署向玄帝请罪。”
“玄帝……不在乎这些小事。”炷之端避开她的眼神。
“可太官署的人……”
“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他还会把饭吃完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
楼光结束这一轮的引渡,望向活门,食盒已经放在那里了。
按龙藏玄的要求,炷之端只装了一个食盒,多盛肉食,要双倍的份。
楼光一边喊饿一边打开食盒,正要夹肉,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龙藏玄已经吃了一口,并夹起了第二块,表情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察觉不对,楼光慌张地打落他手中的木箸,“快吐出来!吐出来!”
木箸和那块黄色脂肪的肉在地面上滚动着。
龙藏玄赶紧把嘴里的也吐出来,“怎么了?”
“这不是正常的肉……”
看着楼光苍白的脸色,再结合第一口咬下去的滋味,他懂了,“我是说这肉的口感怎么有点不太寻常……”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楼光虚弱地说,忍不住往最坏的场景去想,“送饭来的还是不是炷之端……”
龙藏玄被他这话引动一阵攻心急火,差点吐出一口血,赶紧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整理思路一边说,“如果是有人控制了局面想威胁我,完全可以做得更露骨,但这手法太隐晦了,要么是有人想蒙骗我,要么是太官署内部出了意外,不管怎样,我们暂时还可以继续治病,等下一回送饭的时候,我来问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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