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张颦颦与沈鹤之玩儿了一阵也是要回去了，钟灵依依不舍，临走之前张颦颦才终于问出口：“你们什么时候回京？”

　　钟灵笑道：“看他吧，我们没有谈过此事。”

　　张颦颦暗中知道些什么，但知道的确实不多，细细思索钟灵这话中意思，也琢磨不出什么来，最后颔首：“你我互通信笺就是了。”

　　钟灵送别了张颦颦，回头看着聂星晖，两人手拉着手在凉城的街道上行了好一阵。

　　钟灵不问，聂星晖看着她那侧脸道：“爹的假销了，要与娘回京去了，你是怎么想的？”

　　钟灵才惊觉公爹还在朝中任职，先前是因为她与聂星晖的婚事才告的假，如今假期到了，自然是要回京的。

　　钟灵想了想，看着聂星晖：“眼下我也算嫁鸡随鸡，看你对着科举之事还有什么打算了。”

　　聂星晖笑道：“你其实想过了吧。”

　　“我是想过了。”钟灵倒也不避讳：“我思来想去当时新帝突然与你反目，总不会是真的就为了一己私欲，想必还有别的原因，你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他即稀才又想着灭口，说到底，咱们眼下活着，也算新帝终究没下手，开了恩了，至于之后你是要回京，还是有别的打算，我随你就是。”

　　聂星晖颔首：“我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事关重大，不便与你说，免得陷你在险境，我不瞒你，先前我想过就此在青州与你共度，你我可以这样闲庭看花，吃喝玩乐。”

　　钟灵听他话说到此就顿住了：“怎么了？”

　　聂星晖道：“前几日我收到京中来信了，宫里那位发过来的。”

　　钟灵皱眉懂了，呐呐道：“宫中那位，瞧着心眼儿是真的不大。”

　　聂星晖失笑：“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

　　钟灵嘟嘟嘴：“好吧好吧，我懂了，那你现在是要备考了？”

　　宫里那位来信，这个节骨眼上，不用说，还是为了科举的事儿，回京便要科考，这既然要科考，那就要备考了。

　　“那咱们是跟着爹娘回京吗？”

　　聂星晖道：“科考还有两个月，眼下出发还太早了，爹娘先走，我们再玩儿些时日再去京城就好。”

　　钟灵倒有些不解：“怎么说？”

　　既然要走了，聂星晖可不是这么不干不脆的人啊。

　　聂星晖道：“入了京城便不如在这凉城一般肆意了，我还想与你过几天舒坦日子，所以咱们等时间近了再出发，你觉得如何？”

　　钟灵看着聂星晖那模样嘟嘟嘴：“你这别是玩物丧志，到时候考不出来，落了榜。”

　　聂星晖看着钟灵眯了眯眼睛，眸中含着笑意：“我这哪儿是玩物丧志，你又不是什么物件。”

　　“嗯？”钟灵一开始心头有事就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她一爪子拍在聂星晖背上，脸都红了：“住口吧你！”

　　——

　　一个半月后。

　　过了立冬，天气转凉的飞快，钟灵远远看着不远处巍峨的高城，昨夜下了雨，眼下有些湿寒，她看了两眼，聂星晖拉着她的手将帘子放下。

　　“小心着凉了。”

　　钟灵道：“许久不回来，我都要认不出路了。”

　　聂星晖牵着她的手：“人还是当初的人就好，路是不是从前的路，倒也没什么打紧。”

　　钟灵听他这话觉得有点儿意思，笑了笑。

　　马车入了城，钟灵听着外头人来人往才觉有些人气，突然马车停了，聂星晖皱眉拉开车帘，那车夫道：“少爷，前头有几个人打闹呢。”

　　聂星晖抬眸看去，结果却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钟灵在后头看聂星晖没动静了问：“怎么了？”

　　她说着凑上前来，却见不远处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人打呢，仔细一看，那人的衣裳有些眼熟，钟灵不由眼眸瞪大了，那人正是东振候。

　　他此刻穿着从前侯府的衣裳，但是衣冠不整，头冠已经歪了，头发也乱了，整个人被几个小喽啰推推搡搡的，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在旁边看着热闹。

　　聂星晖道：“你在车里待着。”

　　钟灵颔首。

　　聂星晖下了车走到那几个小喽啰面前，一把挡住那人推搡的手。

　　那几个小喽啰一看聂星晖一个个面面相觑：“这位少爷，此人是欠钱不还，不是我们故意欺负人，您帮错人了。”

　　东振候这会儿显然已经认出聂星晖来了，他激动起来：“聂公子，是你。”

　　聂星晖颔首：“他欠你们多少银子？”

　　小喽啰中出来一个头头，他看着聂星晖道：“公子，不多不少五千两，此人可是签字画押了的。”

　　聂星晖挑眉：“五千两？”

　　他回头看一眼东振候。

　　东振候畏缩一阵，连看都不敢看聂星晖，又似乎想寻求帮助，整个人往聂星晖这边靠过来一些。

　　那头头道：“公子是否要替他把账还上？”

　　聂星晖看着东振候，认认真真道：“在下是有心相帮，奈何这数额实在是有些大了，爱莫能助，你们要打就打一顿，我终归是欠他些人情，等你们打完了，我带他去医馆瞧一瞧，免得被你们打死了，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聂星晖这话一出，不止是东振候傻眼了，周围的人都傻眼了。

　　连那头头都有些不敢置信：“公子开玩笑吧？”

　　聂星晖面无表情道：“我向来不爱开玩笑，不用顾忌我，你们打吧，我在这儿看着。”

　　东振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然而对方一看聂星晖真不打算管了，还真就继续来。

　　小喽啰们一下子围了过来，东振候一看着阵仗，在看聂星晖果然在旁边站着，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他惊恐大喊：“别过来，别过来！啊！”

　　钟灵在马车里听着那声音咬着嘴唇，就算再怎么不像话，到底是亲爹，她拧着眉头却生生忍住了，这位父亲从小到大也没对她尽过一丝做父亲的职责，如今更是与慧茹和离，更别说，眼下聂星晖其实也并不是坑他。

　　欠人五千两银子，想必是去赌坊了吧，若是真帮了一回，怕是不长记性，打一顿都算轻的。

　　那群人打完了又警告一阵，对东振候说：“月底，月底之前没有五千两银子，按照这契约上说的，咱们可要上门了。”

　　东振候颤抖着倒在地上。

　　聂星晖招呼车夫过来：“将他送到医馆去吧。”

　　“诶。”那车夫扶起了人却让东振候一把甩开了手，东振候恨恨的看着聂星晖道：“不用你假好心，方才这么多人打我的时候你不出力，现在装什么假好心！”

　　那车夫看一眼聂星晖。

　　聂星晖道：“那你自行去医馆吧。”

　　说完居然转身就要走，东振候一看他真要走，想想刚才聂星晖说让人家打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他与聂星晖自然是没有什么交情的，眼下也找不到帮忙的人。

　　东振候一咬牙：“聂公子，你既然说出口了，还要出尔反尔吗？”

　　聂星晖挑眉：“走吧。”

　　东振候让车夫扶着皱着眉头坐上了马车外头，与那车夫坐在一起。

　　聂星晖拉开马车帘子，钟灵的身影便落入东振候眼帘，他眼睛蓦地睁大，指着钟灵大喊：“原来你们在一起！”

　　随即便注意到钟灵的发髻模样：“你们，已经成亲了？”

　　钟灵看着东振候颔首：“是，我们成亲了。”

　　东振候一时竟然语塞，张张嘴。

　　钟灵看他说不出话来，抿着嘴唇，也是不语。

　　“你娘呢？”东振候突然问。

　　钟灵抬眸看着东振候不语。

　　东振候深呼吸一口气：“灵儿，你娘，与你在一起吗？”

　　钟灵摇摇头：“我嫁人了，自然没有与母亲在一起了。”

　　东振候仿佛有些不敢置信：“你娘当初带你走，如今你成亲了，留她一个人吗？”

　　钟灵没有说话，聂星晖便接了话茬：“你仿佛没有资格说钟灵，毕竟，先背叛岳母的人，是你。”

　　东振候哑然一阵最后长叹一声，竟然没有说话了。

　　钟灵看了一眼聂星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到了医馆，也没有多做停留，放下了东振候交代了一下，便离开，直往聂府的方向去。

　　马车停在聂府，两人下了马车，入内自然先是拜见爹娘，不曾想却只遇上聂老爷在。

　　他道：“你们两位娘去青龙寺上香了，说是今晚要在那儿过夜，不回来了。”

　　这可真是不巧了。

　　聂星晖颔首，问道：“我们来的路上遇上了东振候。”

　　聂老爷便点头：“原来你们遇上了，原本这事儿不好处理，我们正有想等你们过来在与你们说一说的想法。”

　　钟灵上前一步：“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说他被褫夺了侯爷的封号，可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聂老爷点头：“东振候原本只是被褫夺了侯爷封号，但侯府原本家大业大，一时间倒也没什么，但是不多时，你那位弟弟就出事了，他在街上与人大打出手，还伤了人，对方长辈在朝中为官，东振候不是侯爷了，自然是任凭对方拿捏，花了些手段让他落魄撂倒之后便由他自生自灭，不曾想，他不知被哪儿来的女子骗了，在赌坊签了契约，欠了人家一大笔银子，如今上街倒人人喊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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