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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柳成荫的才学的确值得欣赏,这点红涟承认,朋友们“反目成仇”前开玩笑用手肘戳戳红涟的手肘,坏兮兮地问柳公子比起你屋里头的如何?在我看来不相上下啊,红涟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作答,柳公子要是肯跟她做朋友的话,红涟一百万分欢迎,但论动心还远远不够。
男人眉目间太聪明了,胜券在握感十足,这不是沉稳,他自信自身的一切,也真的在把控每个人的反应,引导人顺着自己需要的方向交流,反倒少了一份纯粹,也许源自他过早沦入不单纯的交际场所吧,红涟不想评判他什么,只觉得老天爷糟蹋了一个真才实学的人。
或者柳公子本身的性格就是这样,自己在无谓地替他多管闲事叹息而已。
眼神骗不了人,红涟感到现在应对自如的柳成荫还不如方才错觉般发愣的柳成荫来得真实,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谈到聪慧睿智,文清也与生俱来拥有这项资质,她的陆公子比眼前的柳公子怡人多了,为什么文清笑起来那么春风化雨呢?为什么游仙一样的陆公子平易近人的时候那么温暖呢?红涟喜欢跟他对视,喜欢认真听人说话的陆文清,双眸里反射出的情感从不隐藏,始终没失了单纯,红涟发觉自己会因为眼神而想要深入了解一个人,但那眼神绝不可以带任何欺骗色彩,所以哪怕刚把向欣娶进门,向小公子又拿刀又撞墙的,眼神里不加掩饰的凛然也让红涟在意起了这个少年,愿意花时间去听他诉一诉苦衷。
即使不跟文清欣儿相较,那日机缘巧合偶遇的黑衣带面纱的男子,遮面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眼睛,带有自诩江湖人士那一帮人特有的独来独往,生人勿扰的味道,他眸光因生存环境所致略有些野性凶狠,竟也因此显得格外妍丽,全都是源自自身的简单,而红涟最讨厌复杂的人。
应该再也不会见了吧,女人喝着醒酒汤想,不知道他那个“姐姐”还有没有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算了,他们有他们的规矩,终究与我毫无关系,碗里水面倒映的是自己的脸,流云轩派人把汤送来就回去了,说公子已经睡下,这么早,其实是不想见我罢了,红涟独自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去见,心里空落落的,和文清好的时候,即便天大的烦恼,红涟都觉得天塌不下来,可一旦闹别扭的对象是陆文清,内心不仅倾盆大雨,雷鸣和轰隆隆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灾难降临。
白天回了将军府的陆文清闭门不出,两天内遗留下来的大小事务找上了门,全涌过去汇报给他听,男人听了一阵,处理了几个要紧的事,捂嘴打了两个哈欠,琦阑劝他上床睡一会儿,男人撑着额头“越拖越不是事儿,叫他们说完吧”。
看着一排没领到命令的男仆女仆,琦阑忧愁道“这得说到什么时候去啊?公子,您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他们把上报的事说给我听,我复述给您,您看行吗?”
“复述难免有纰漏,该细问的你也不知道,我大概是睡多了,身子躺得懒,调整一下就好了。”
男人坚持处理完府中的杂事,检查了账本,批了几个人员调动的请求,待清闲下来已是两个时辰以后,白天尽被琐事纷扰了,看着自家公子困倦的脸,琦阑给他揉着肩,再次劝他回房睡一觉。
“我也不知怎么了,整日就是累。”
“春困秋乏,公子感到倦是很正常的,您歇着去吧,晚膳好了我给您送到屋里。”
“不用,我一点都不饿,什么也不想吃。”
琦阑扶他起来往卧房走“您最近胃口一直不好,俨之公子出事后,您劳心劳力过度,没按时吃一餐,想必伤着胃了,我让厨房准备点开胃的膳食,熬些山楂水。”
“山楂水?你一说我真有点想喝,拿冰凉一下,别放太多糖,酸的可口一点。”
“嗯,好。”
走了没两步,底下人前来禀报,撅着嘴“公子,郑相公来了,想见您。”
陆文清好不容易开阔一点的心情再次乌云密布,胸口堵得头脑发胀。
“说我不见,传我的话,再来叨扰的话,我就命他幽闭一月。”
“不行啊公子,他穿着亵服脱簪跪在外边,说不让他请罪他就那样一晚上,冻死在外边。”
陆文清头疼得更厉害“他愿意不穿衣服跪就跪着,别来烦我了。”
郑乔意真在外边只戴了一支素簪,未施粉黛地跪着,看上去虽没了往日花枝招展的娇娆,冷不丁倒平添了几分娴静柔顺,抽搭搭擦着不存在的泪,一副标准受气小相公样。
他跪得越久,妻主见到他时就越体力透支,陆文清如果早放他进去骂一顿撵出来直接幽闭反而比较出气,但郑乔意料到陆文清不会那么做,只会对他眼不见为净。
将军忙着陆家的事,这个节骨眼陆文清的表现太不合适了,郑乔意有点不忿又有点羡慕地想,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以高傲到这种程度,可以埋怨妻主,可以发脾气跑回娘家,丝毫不站在妻主的位置上思考问题以及感恩,陆家公子的自尊心可真高啊,但自尊心有什么用呢?男人膝盖作痛脚趾酸麻,他动了动僵硬的下肢,硬邦邦的地面硌得人骨头都磨平了似的,流云轩的下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看他就跟看地面的污水。
他跪了两个多时辰了,从傍晚到一盏盏路边的油灯亮起,腿已经直不起来。
这些陆府带进来的人从来没有尊重过他,甚至没有正视过他,整个红府,包括明华阁的仆人见了面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然而现在到处都是陆家人,陆文清和他的家奴们高人一等,将军和正君也不放在眼里,何况他区区一个小侍。
“扶我起来。”
一旁的小仆赶紧过去搀住自家主子,男人听到女人“醉醺醺”回府的声音,安排好的管家应该把他还跪着的事跟将军汇报过了,但明显红涟此刻不想处理这件事,醉宿不清醒的动静更大了,一进门嘴里喊着文清现在也不喊了,估计是不愿走过来看到门口跪着的他。
陆文清大概问都没问自己一句吧,郑乔意自嘲地冷笑,我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蝼蚁尘埃一样,偶尔污了他的眼,踢开不见容易得很,而在将军眼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服侍她服侍惯了的下人,只不过这个下人对她的脾气,从而慢慢变成了私有物品,类似宠物,宠物惹了主人的心上人不快,要打要罚任他发泄,事后摸两下皮毛算补偿。
没有陆文清和向欣的时候,和将军单独相处,将军对他的温情不会掺假,郑乔意不相信红涟对他只有惭愧。
可能我也错了,我不该在妻主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的时候凑上来插一脚,郑乔意跛脚走在回房的路上,要想身份变尊贵,光靠现在的自己还不行,远远不够,妻主的同情可怜无法稳固他的地位一辈子,该死的,原来娘家不安分也能得到关注,可我老实本分的母亲父亲怎么可能替他让妻主分心。
我必须要让所有人重视我的价值,我的身份地位,我需要提升自我的价格,可到底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让每一个人不敢低看他。
敷着腿,男人躺在床上思索,他手上一直摸着前段日子红涟送他的金灵芝,挂在脖子上金闪闪的,突然他垂头,看见带着的金坠子,猛地想到,将军送给两个夫君的金饰是石榴和葡萄,枝繁叶茂,多子多福……
如果我的孩子是红家的长女,即使不是嫡出,长女的身份也自动比其他孩子高一等,并且第一个孩子,妻主绝对相当看重,甚至为了女儿的未来,升他做侧君也不是不可能,他虽然出身低微,但几代人的情分在,何况非贱籍,凭什么不能做侧君?
手心紧紧握着金灵芝,既然送了我吉祥如意,那么老天开眼,在另外两个男人肚子不争气之前,顺了我的心愿可好?
向氏姐妹在城内过得无比艰难,有钱花不出去,各大酒楼客栈拒绝招待她们,随后没水没粮的两个女人只好暂时避进了流民区,重新体验了一次底层生活。
扔掉泡水的馒头,向宁咬牙切齿地说“想堵我的路,没那么容易!你儿子做了不耻的事,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要你们陆家痛哭流涕求我女儿娶你家儿子,让这个陆俨之嫁进来端茶送水,晚上跪在床前等婆家人睡了才许睡,好好偿还我这几日的屈辱!”
女人站起来拉住妹妹“走!”
“去哪?咱们能去哪?姐姐,要不然各退一步,讹陆家一点钱算了。”
“哼,你还不明白吗?钱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有钱,有用吗?我要陆家!我要陆家只手遮天的权利!你不去也行,留下混在人群中继续传播消息,我亲自去国公府大门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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