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杀（gl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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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情况，当真如林衣期盼的那样，运气似乎选择站到了她们这边。
　　不过认真说来，这一切当然也并非全依赖运气。

　　虽然只是个小镇的快递分站，但毕竟局势尚未失控前就已临近了国庆长假，按常理推测，也知道每逢这种节假日网购促销什么的都颇为红火，快递单位的业务量自然也会比平时大得多。
　　不过，无论怎么按常理去推，终归也只是个推测而已。大概是选址不太好，这家快递单位颇有些安全防范意识，门窗全是防盗加固过的，之前几次侦测林衣实际上都没能进入过建筑物，最多设法往里头窥了几眼，对内部所知并不全面，所以这一趟冒险转移，从各方面而言都多多少少带有博弈的性质。
　　现在，这个在林衣预想中理应有着各种意外的博弈，各方面来看居然都算成功了。

　　此行有叶宜浅在，门锁什么的自然不再是问题。由天台顺利进入建筑物内部后两人并不敢大意，打三楼开始一层层往下展开了搜寻检查，逐一地撬门开柜，连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最后总算确认了这栋楼里的确没有任何人存在——无论死或活。
　　其实这也与林衣的预想相符，快递从业人员基本都是本地人，谁会在当地没个牵挂？出事后必然会第一时间赶回家，这里最多关门落锁等局势好转再说，反正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嘛。后来事情发展愈发诡异，怕谁也没心思再想工作，而哪怕有哄抢物资的一般也是去商店超市想不到这里，所以如今整栋楼反而空荡而安全。

　　当然，所谓空荡，是指没人存在而不是当真空空荡荡。事实上里面东西不少，当整个搜查工作结束后，两人就回到了一楼大厅，看着厅内和旁边两个库房里小山般积压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纸箱包裹，神色都有些微妙。

　　“我们……要把这些都拆了？”叶宜浅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甚至带有一点点为难。
　　“反正要在这儿养伤，咱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林衣却是带着几分满足地摩挲着包裹，回答得颇坦然，说着似又想到什么，瞥了叶宜浅一眼，调侃道：“怎么？难不成学姐你还在意着这些东西的所有权，想为它们原本的主人考虑考虑？”
　　“事到如今，就算是我也不至于那么迂腐脑子吧……”被揶揄了的叶宜浅苦笑了笑，却也不恼，正了神色后继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多乱堆的包裹，万一弄出点什么动静来，可能不太好。”
　　说着，她特意指了指门窗，尤其是指向对面的那扇大门。

　　两人目前所立的一楼大厅，应该也就是整个快递公司的大堂了，自然是十分宽敞，而这里除了货堆和办公桌，最显眼的就是那用于出入的大门。
　　就整栋楼的防盗力度而言，这扇门可能是最薄弱的一个环节。因为要方便货物和人员进出，门开得足够大，如今虽然紧紧关闭着，但本身材质不过是带着大片磨砂玻璃的普通木门，外头再加了一道推拉式的金属折叠栅栏门而已。
　　站在这里，听得到外面街道上感染者的鼓噪，虽说失去了目标后鼓噪声已小了不少，但由那些嘶哑喉管里发出的各种瘆人音节仍能隐隐入耳。里头既听得到外头，反之，若让外头听到里头有什么响动，或是透过磨砂玻璃觉察到人影晃动什么的，那么即使金属栅栏门也有防盗功能，只怕也经不起大量感染者的反复冲撞。
　　因为这个原因，两人的对话声音其实都不大，而且所立之处距离大门也远，但若要去摆弄胡乱堆积成小山般的快递，则很难保证一直这么留心谨慎，叶宜浅的担心不言而喻。
　　“原来是说这方面啊，这学姐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又不会就地开工，接下来要一起过日子，先决定怎么安窝才是基础啊。”
　　明白了对方的担忧所在，林衣反倒心情颇好地冲叶宜浅一挤眼，恢复了笑意。

　　不知是因为那话语，还是因为那笑意，总之眨了眨眼后，叶宜浅果然没再多说什么。

　　林衣所谓的安窝，其实便是指在这栋建筑中选出个具体的栖身之所。整整三层的楼面自然有不少房间可选择，而最后被相中的，则是三楼的一间独立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看面积和气派就知道必然是属于领导的，宽敞的大房间铺着实木地板，正当中用镂空雕花板做了个半隔断，靠外一侧是两张真皮长沙发加咖啡桌组成的会客区，靠里一侧则主要是厚实的办公桌和书架构成的办公区……总而言之，就一个快递收发单位而言，算是相当豪华的装修了。
　　“这儿的隔音效果貌似明显比别的房间好上很多吧？装修肯下功夫就是好啊，领导果然都是会享福的。”
　　林衣特意站到窗边侧耳感受了一下，又拉开厚实的绒布窗帘瞧了一眼外头，满意地发现这大窗户也没忘安上烤瓷防盗栏。
　　“那就这里了吧？够大够舒适，隔音好，想必保暖效果也不会差，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学姐你觉得呢？”未了她还不忘征求同伴的意见。
　　相较一楼而言，三楼高度更远离街上感染者，自然更安静安全，林衣说得都在理，叶宜浅也不是挑剔的人，当然也没什么异议。
　　达成共识，两人随即一起动手稍微改动了一下房间布局——主要是将足够躺平休息的两张长沙发调整到更合理的角度，以方便半夜活动和彼此照看，又将沉重的文件柜和书架分别移到了窗边和门边，若有个什么万一也可迅速构成临时防线。

　　这样子的搬搬挪挪对体力还是一定要求的，加之先前连番的精力损耗，等改动结束后两人也都累得够呛了。

　　有机会休息一定多休息是林衣的座右铭之一，所以在反手擦了把汗后，她三两下将身上背包负重什么的都卸下搁在脚边，再将弄脏的外衣外裤一脱一扔，便不客气地一头倒在属于自己的沙发上，长长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保持了个仰面朝天的姿势再不动弹。
　　这么个随意的姿势实在是大大咧咧了些，让同样卸下挎包转过身来准备休息的叶宜浅一时哑然，但眼见林衣一副沉沉安歇的架势，她终究是不忍打扰，所以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四下张望了一下，想要找点什么来给对方盖上保暖。
　　无奈的是，这房间再怎么气派舒适，到底仅是个办公地点，除了窗帘之外，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什么柔软大件的织物可取用，甚至连她自己的衣服也不行——因为缺乏换洗品，叶宜浅穿得依旧是清坊河落水时的那套，自然干净不到哪儿去。
　　所以在为难地看了看房间，又瞧了瞧身上后，她轻吁了一口气，索性在沙发边沿静静坐了片刻，待到对面沙发上的呼吸声愈发均匀后，才又重新起身，蹑手蹑脚地试图往外去。

　　按理说叶宜浅的脚步本就十分轻盈，此刻存心放轻了动作，更是悄无声息，然而才刚刚走到门边，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学姐你好歹也算是个骨折人士吧，怎么比我这个健康的人还要生龙活虎？这拖着一条伤腿又是打算去做什么呢？”
　　声音自然是属于林衣的，原本似已睡去的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说话的语气除了懒洋洋外，还带着一丝无奈。
　　这话虽然突兀了些，却也并没有惊到叶宜浅，闻言，她只是同样面露无奈转回身来，拉拉衣领示意道：“你看，虽说我没什么洁癖，可也不想一直穿着这身啊，也挺脏的了，所以就想去别的房间看能不能找到可将就的替换品……”
　　“这样啊……”听闻缘由，林衣多少有一点懊恼，她挠了挠头站起身，边走向叶宜浅边道：“也对，这事是我给忘了……不过你也是，那么死板做什么？怕脏的话，大不了像我这样嘛……来，先休息，脱了外套去老实躺一会儿。”
　　话音未落，林衣已不客气地伸出了手，因为之前已帮忙脱过一回这件衣物，她再做就十分熟稔，这次没有丝毫顾忌和迟疑，手指触到衣料便灵活地拔开了纽扣，态度再自然不过。

　　相对驾轻就熟的林衣，猝不及防的叶宜浅一时间明显无措，原本她的身体反应比语言更快，霎时已本能地就往后退，却又似觉得这般大幅度躲避不太妥当，只退了半步便硬生生止了动作，仓促间改为伸手一把握住了林衣正拨弄扣子的指头。
　　“等……等一下！”待确定那纤细的手指困在掌心不动弹了，她才急急开了口：“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而且……而且也不用那么急的，我是真的还不累，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伤员就该有伤员的自觉，好好养伤才是本职工作。之前勉强行动那是没办法的赌博，现在无论累不累，学姐你都该好好躺着才对。”
　　手被握住后林衣也不强求，只这样反驳道，同时顺势改换动作，一把捉住那已然敞开不少的衣襟就将人往休息处拉。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叶宜浅倒也没再怎么反抗，就保持着这样有点别扭的姿势老老实实被拽了过去，然后又在轻轻一推之下，被迫坐定在了沙发之上。
　　达成目标的林衣这才满意收手，拍灰尘般双手随意拍了拍，接着却自己转过身，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
　　“好了，躺着别动，穿着的事交给我就行。”她挥手道：“何必去别的房间找旧衣服，也不知道有没有皮肤病……我直接去快递堆里给你翻一翻，这类东西多半是会有的。”
　　“等等！”见门把手被扭动，叶宜浅赶紧出声，此刻她也顾不得敞了一半的衣襟，起身试图阻拦道：“你要去一楼？就……这样子去？”
　　说着，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了林衣的身体，却又在示意后的下一秒不留痕迹地微微撇开了视线。

　　说起来，林衣眼下打扮确实非常的随意，因为起了身却没穿回外套，所以……其实，她这样套着T恤光了腿的造型几天前就有过，不过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当时叶宜浅大半都意识昏沉着，感受远不如现在真切，加之如今见她是这幅样子要开门出去，哪怕才亲自确认了这栋楼无人，还是下意识觉得不太合适……
　　叶宜浅觉得不合适，一回生二回熟的林衣却完全不觉得有问题。当然，若眼前是一名男性，那么无论再怎么日渐熟悉放开，她也断不会如此放肆，但既然这次同为女性，林衣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想当年她读书那会儿，女生寝室楼内这种造型到处晃荡的人也比比皆是。
　　所以此刻见对方意欲阻拦，林衣反而第一时间迅速开门闪了出去，只带着笑意留了一句：“没事的，我选些快递直接带上来，只要不在一楼拆封也不会弄出多大动静，是朋友就不要多啰嗦了，你好好休息等着我吧。”说罢径直合拢门扉而去。

　　劝阻失败的叶宜浅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微微动了动，却到底没有追出去，反而在默然站了片刻后慢慢坐回到了沙发上，在放空般发一会儿愣后，就抬手轻抚了抚被解到一半的衣扣，缓缓将之又一颗颗重新系了回去。
　　等慢条斯理做完了整个动作，她才有些乏力地倚住沙发背，撩了撩耳边略乱的发丝，然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确实……朋友啊……”静谧的房间里悠悠响起了一声吐息般的低叹。

　　虽说恨不得能时时钻进叶宜浅的脑袋里，但这次她在纠结什么，林衣还真半点没觉察。虽然就这么看似大意地下了楼，但她骨子里的谨慎却时时都在，真行动起来自然十分小心，磨蹭了约莫十来分钟才慢悠悠又回到了楼上，推门而入时，背上一个新添出来的竹编背篓和其中成摞堆高的包裹尤为显眼。
　　进屋后的林衣第一眼先扫向沙发，看到叶宜浅确实有好好倚坐在那里休息，心中便是莫名一宽。其实之前虽然那样说，但她并不会真强求看到对方宽衣躺下，毕竟在某些小细节上，叶宜浅的脸皮似乎一贯挺薄的。
　　“休息得如何？如果感觉还可以的话，不如咱们来一起拆快递吧？”
　　宽了心的林衣于是径直走到里头办公区，这才放下背篓，很自然地发出了邀请。
　　而这番小憩似乎真起到了效果，应声后缓步走来的叶宜浅，态度和神色也都很自然，直视而来的目光恢复了沉稳，再没有无端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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