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修罗的城堡 I 血百合

　　而此刻，十一黄金周，她正在系解实验室里制作标本。缎带遗失的影响尚未消除，而惊悚新闻带来的负面情绪也在扩大。男子血液全失被送医院，脖子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獠牙印记……如此不受人猜测都困难。然而，爆出新闻不到3小时内，那家网站便陷入瘫痪，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登上去。冷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天救的那个女生。
　　很怪异的感觉，面容出奇精致，不像是人类。从那双湛蓝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来判断，她很可能是白种人，但白种人的皮肤不会那么细腻且缺乏体毛……而且，他们的脸上大多会有雀斑，不会如她那般完美无瑕。即使衣衫褴褛，全身四处都是利刃割伤的痕迹，也掩盖不了她精巧的骨架和吹弹可破的皮肤。那么……或许她就是传闻中的吸血一族？拥有魅惑人心的能力、冰冷的体温、超人的速度与力量、神秘的异能……可是，倘若如此，她怎会如此狼狈？又怎能无法治愈脸上的伤痕？至于体温，想必失血过多的人都是如此吧！
　　她小心翼翼地用执笔式姿势握住解剖刀，分离掉多余的血管与组织。
　　然而，思绪还是忍不住游移，男子苍白的面容和脖子上的血洞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梵卓行政中心伊斯迈达兹城内，卡玛利拉执法司长正大发雷霆。[1]
　　“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
　　这位拥有冈格罗血统的侯爵正大声咆哮，一点儿都没有血族贵族的优雅。或许是被执法队员的无能所刺激，他血红的眼睛看起来分外可怕。刚刚蔷薇公爵已经将新闻报道中被怀疑为吸血鬼(其实本来就是)的布鲁赫作案者抓了回来，他在卡玛利拉议员们面前颜面尽失，只怕日后会被扣上“办事不力”的帽子。
　　“大人……”一名执法队员颤抖着出声，旁边跪下的同伴赶紧给他递眼色，示意他不要分辩。
　　“你们丢人……已经丢到黑暗之手那里去了！”火爆脾气的司长继续大吼，“你们的无能——已经传遍了整个血族世界！刚才蔷薇公爵亲自抓了几名罪犯回来！当着议员们的面！”[2]
　　司长面前跪着头也不敢抬的执法队员。要知道，执法不力，甚至可能被送去审判。
　　“又是那个美杜莎……”
　　“每次都是她……”

　　“都闭嘴！让领主亲自出马去抓人，你们还有没有责任意识？！”司长先生瞪着眼，看起来可怕极了，“斯布林格发生多起罪案，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我们的世界，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人类的新闻，已经报道了！！！”[3]
　　他恶狠狠地把那个网页的影印件摔在众人面前，纸张四处飞舞。司长猛地一挥袖子，一阵阴风激荡。
　　即使卡玛利拉高层已经紧急处理了这一事件，动用黑客攻击将那家网站的相关数据抹去，但不良影响还是迅速扩散开来，并且传遍了整个血族世界。撒巴特的议员们现在都等着看笑话，撒巴特议长麦基·派赛斯特·勒森魃亲王殿下甚至戏谑地问道：“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执法司司长的名誉几乎要化为虚无了。

　　然而，导致他出丑的罪魁祸首蔷薇公爵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交代了下属的执法人员提高警惕后，她便离去了。此刻，她正在府邸修罗堡内，翻来覆去地看那条银色缎带。
　　是那日冷星遗失在她与奥斯顿打斗现场的物品，也是她曾经赠予那个洋娃娃一般，说着“漂亮姐姐，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的小女孩身份的证明。
　　会是同一个人吗？
　　她不敢肯定。现在的冷星与当初的小女孩气质相差甚远。那时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有一点笑容，但仅仅是一点而已。在她们对话后，她一直关注了她好一段时间，发觉她对其他人生硬而冷漠，完全不像个孩子。这甚至让她觉得，那日笑靥如花的脸是个错觉。
　　“爱丽丝。”她召唤道。
　　金棕色头发的女生凭空出现，单膝跪地。
　　“殿下。”
　　“调派人手，保护那个女孩。”
　　“是因为她的血液吗？”
　　爱丽丝忍不住问道。公爵抿着唇，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如果考虑到血液的香气，冷星确实和曾经的女孩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然而，她还需要观察和确定。毕竟是有关伴侣的选择，必须万无一失，她已经受了太多算计，不想安放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在身边。
　　“她很重要。”
　　爱丽丝的主人简短地回答。
　　“需要对她进行调查吗？”
　　“不必。”

　　公爵收起了缎带，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书。
　　冷星的背景……早在刺杀那日之后她已经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著名的企业家冷洛文唯一的女儿，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小姐。然而，造化弄人，父母在她12岁时双双命丧车祸，而家族企业也于她13岁那年在不善经营的叔父冷洛辰手中破产。闻名遐迩的企业破产的消息一度登上某家著名报纸经济版的头条，甚至险些披露出那位被称作“经营天才”的企业家冷洛文独生女冷星的背景资料，然而却意外地被人弹压下去，幕后操作者似乎是某位全球闻名的财阀董事长的下属。不仅如此，她甚至失去了唯一的安身之处——冷家的别墅，在某个夜晚流落街头。当时，公爵碰巧遇上她，因为血液的缘故，甚至取了她一点血。[4]
　　无人知晓的禁卫三军——公爵的情报部门已经将冷星所有的档案全部送到公爵手上。这个女生苦心孤诣掩藏了5年的事实，在血族强大的情报侦缉能力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我会调派禁卫二军三分之一的人手保护，殿下。”
　　“不够。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斯布林格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那个废物司长……不值得信赖。”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会调派二军一半的人手保护。”
　　“三分之二吧，她很重要。”没名字的公爵重复。
　　“殿下，可是这样您的安全……前些日您才被刺杀……”
　　“无关紧要。”她挥挥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日内遭到两次刺杀，甚至昏迷在斯布林格的郊外并非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甚至称得上是耻辱。如果可能，爱面子的公爵会清除所有人有关这件事的记忆。
　　“是，殿下。”爱丽丝躬身告退。

　　公爵自回忆中抽离，身旁正是观摩标本的冷星。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啊？”
　　寒假时间，终于度过了惊险刺激的亲王对决、剑拔弩张的探监之旅、针锋相对的法庭对抗和心如刀割的中毒事件后，公爵有了一段轻松的日子。然而，她那对医学无比狂热的恋人，居然二话不说把她拖进了系解实验室。
　　“制作标本。”冷星头也不抬的回答，“你最好戴上口罩。”
　　“我已经戴上了。”

　　血族的感知敏锐无比，自然也涵盖嗅觉。公爵几乎被那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当场谋杀，然而冷星却仿佛恍然未觉一般，动作利落地穿上隔离衣，戴上橡胶手套和医用口罩，成功武装了全身上下。
　　“最好也戴上手套。”她从口袋里掏出未拆封的橡胶手套丢给公爵，继续把视线移回面前灰白色的大脑。公爵皱着眉戴上手套，看上去一脸不情愿地嘟哝：“我才不会看那些玩意儿……”
　　但她还是忍不住凑到冷星旁边，拿起了一个褐色的心脏观摩。那个心脏仿佛经过了处理，摸起来硬邦邦的。
　　“你最好找一套隔离衣穿上。”冷星说，“弄脏了你的高级定制我可不管。”
　　洁癖深重的公爵闻言赶紧往后缩了缩，差点把心脏掉在地上。
　　“拿稳点，不要弄脏那个心脏。”
　　冷星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公爵放下心脏，脱去手套后凭空消失。片刻，她再次出现，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白大褂。
　　“宝贝儿，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凌晨三点。”
　　“你不觉得……害怕吗？”
　　公爵倒不会害怕，杀人无数的女魔头什么没见过，但是她真的很不想呆在这里，偏偏又不愿和自己的宝贝儿分开。于是，她想方设法，试图把冷星劝走。
　　“为什么会害怕？”冷星继续手上的动作，熟练的把大脑分成了好几块，露出藏在中间的小脑与下丘脑等一系列结构，“蔷薇公爵阁下是没有见过尸体吗？”
　　“我当然不……”她听出冷星似乎不怎么高兴，不然也不会将她称作“蔷薇公爵阁下”了，“但是这个时间……”
　　“我不正是为了配合你的作息吗，亲爱的？”冷星抬起了头，眼神危险，“难道我体谅你有错吗？”
　　“你要是体谅我就不会让我到这种地方来……”她小声嘀咕，但夜半时分，四下宁静，冷星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以走，我不拦你。”
　　“那你怎么回去？”
　　“那是我的事情，千汐月。”
　　“但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我不可能现在离开这儿的。”
　　“这个充满怪味儿的地方有什么好，让你那么着迷……”

　　冷星放下了大脑，转过身来，手中还握着寒光闪闪的解剖刀。
　　“千汐月，你现在越来越有能耐了，管的这么多。派人24小时跟着我已经相当过分了，现在连我去哪里都要管。再过几天，你是不是要管一下我的人际交往，我每天做什么事情？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你的私人物品？”
　　与公爵料想的一样，冷星最讨厌的事情里绝对不会少了“被/干涉自由”这一项。
　　“你怎么知道？”公爵被冷星一阵反问，居然只是诧异她发现了事实，并未反驳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冷星沉着脸说，“不要用你管理属下的方法对待我，恋人之间是平等的，我不是你的下级，也没有干涉你任何事情。你想去哪里那是你的自由，但你最好不要插手不该插手的地方。”
　　“那什么算是我有权插手的地方？”
　　“我不能劈腿，不能脚踏多船，除非我与你分手，这就是你可以插手的地方。如果我和除你之外的人接吻甚至上床，你有权力管，除此之外，你无权干涉我。”
　　“就这些？”
　　“你还想如何？很多事情，我可以听你的，哪怕是替你喝毒药也无妨，只要我愿意这么做，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不想起冲突，更希望我的爱人可以享受到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但是……我不是喜欢迁就别人的人，我很自私，不要把我的容忍当做无限度的退让。”
　　“在你看来这是容忍？”
　　“侵犯我的自由，我本来就在容忍。如果换做是朋友，我会立刻绝交。好了，我不想吵架，如果你不再干涉不该干涉的事情，这些不愉快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再有第二次……”她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就不要问这些无意义问题，如果不想，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我绝不阻拦。我知道你想和我呆在一起，却不喜欢这里，是受了委屈。我可以尽量少来迁就你，但前提你——你懂得怎么尊重我。”
　　公爵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深不见底。
　　“千汐月，你是贵族，你高高在上，但既然你都能够尊重对手，那为什么不能尊重我呢？我有自己的意愿，我是独立的个体，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也不应当受人摆布。我爱你，但不可能为此放弃我的自由。”
　　或许是听到那句“我爱你”，公爵微微垂下了头。
　　“知道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冷星走到她面前开口：“低下头。”
　　公爵微微低头，冷星给了她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
　　“如果想走，你可以离开。”
　　她转身走回敞开的冰柜处，拿起了已经四分五裂的大脑。而公爵也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注视她，或者偶尔拿起某些器官观看。

　　气氛有些压抑。
　　“上学期，我们每周都会来这里。系统解剖学是实验科学，不观察标本不可能取得出色的成绩。开始的时候，我会厌恶这里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时间一长便渐渐习惯了。毕竟是必须面对的事物，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也曾经在期中考试时被迫直接用手翻动标本，借此查看结构关系，因为我那天晕车严重，几乎没法考试。”
　　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向公爵讲述，冷星的声音飘荡在实验室内。
　　“我管你，时间一长，你也会习惯吗？”
　　“有些事情，我永远不可能妥协，你明白吗，千汐月？比如，我并不是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人，但如果有人伤害你，我不保证我不会那样对付他。”冷星又想起了那天与普罗修斯在狱中的对话，“自由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
　　公爵的脸上浮现出浅笑，不是那种薄冰一般敷衍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那并不是重点。”冷星结束了话题，“十一的时候，我来这里制作耳部的标本，当时有一条新闻，有关于男子全身血液全失被送医院，知情人士称是吸血鬼作案。现在我想问你，那个怀疑是真的吗？”
　　“真的。”公爵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睛，使得神情难明，“罪犯是我亲手抓住的。”
　　“那网站报道不到3小时就被清除数据的事情呢？”
　　“冷星，你过界了。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血族也会控制人类世界的言论？”
　　“就像你说的，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自由。血族内部的执政方式与你无关，而且，作为政治家，言论控制是必不可少的。我身为领主和卡玛利拉的议员，自然会如此做，那不仅关系到血族世界的安危，同样关系到人类。”
　　“好吧……”她得承认她的爱人确实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就不会在血族世界里大名鼎鼎了。不过，她喜欢较量，宁愿选择一个随时可能与自己唱反调的聪明伴侣，也不会选一个唯唯诺诺的傻瓜，那会气死冷星。
　　“每一次看标本的时候，助教站在冰柜旁边，全班的人都会一拥而上挤过去。你知道，我不喜欢人群，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站在外面的凳子上，自然不会听得那样清楚，这也就是我经常来的原因——反复练习才能取得好成绩。”
　　公爵耸了耸肩。
　　“再跟你说一件事吧。小时候，我成绩出色，获得过各种奖励，很多人只看见我玩，觉得不公平，甚至会因此对我拳打脚踢。其实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的成绩是靠着努力取得的，虽然不乏有我智商的优势，但没有人可以一直凭借智商稳居年级第一，我也不会。所以，我习惯于努力，尽管我的天性并非如此。你不了解我的家庭，我出生在商业世家，我的父母，他们教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来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商人的世界里，就是交易，所以我只能拿我的努力，我的付出去交换想要得到的东西。也许听起来我是很无情的人，但这是事实。我不知晓你从前是否有过情人，如果有，对比之下，我一定不算是好的情人。”
　　“我也一样。”公爵说，“我不懂得什么是爱，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或者说，也许得到，但很难感受到。与你习惯交易一样，我习惯掌控，因为这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全的方式，请你不要怪我，冷星……”
　　她闭上眼睛，抱住了正站在冰柜前处理小脑的女生。凌晨时分，惨白的灯光投射下来，不带一丝温度，却让二人感到温暖和心安。
　　因为我们拥有彼此，站在实验室里，回忆着过去的二人如此想。

《在男权世界复兴男德》
最近在看的一部，直指现实发人深省。



《[HP]和玛丽苏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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