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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相驰
那天的谈话令邬姉真耿耿于怀。她反复揣度“艾拉德”的身份目的,却无法查到一丝有效的线索。
但利宾在脑海中的印象逐渐加深。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特科被邬姉真安排去学精道术课程,丽拉作为特科的奶妈也要跟随。
这是她有意为之。
直到公爵府中只剩她一个人,邬姉真在一阵无以言喻的孤独中乔装出门,去履行承诺。
战火自三天前突然爆发,吸引了王城上下的目光,人人担心从边境卷土重来的异教徒大军,使邬姉真的行动变得轻松。
出门时,邬姉真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深深望了眼公爵府。
府邸上空,阴云笼罩,这次不会再出现雷蒙特式的英雄人物。
邬姉真轻轻发出一声喟叹,拉起兜帽,低头加入那些形色紧张不安的行人。
越靠近白塔,行人越少,邬姉真不禁迟疑起来,自己贸然靠近白塔真的太惹人注目。反应过来,懊恼又蔓延而上压下了迟疑。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为何总是反反复复,犹豫不定。这不是她的风格。
邬姉真捏紧了系着礼物的丝带,深呼吸一回合,迈步走向白塔大门。
突然,长街后面响起白衣骑士的厉声呼喝:“贱奴站住!兄弟们上,抓住嫌疑分子!”
邬姉真错愕地回头,确认没有听错。这一队白衣骑士的表情嫉恶如仇,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其中一人多嘴般喊道:“雷蒙德夫人揭发你与异教徒私会,犯了叛国罪!还不束手就擒?”
邬姉真收起错愕,嘴角漏出一丝笑意,心念百转千回忽然明白过来,雷蒙特就在她出门后不久离世了。
雷蒙特曾经许诺,只要他活着,她便性命无忧。
邬姉真短暂地相信过他的诺言,又极快地抽心回身,想赶在他死前完全独立出去,可……最终还是抵不过马萨森严的等级秩序。
想必公爵夫人此刻在为自己的贵族身份沾沾自喜吧。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能一朝雪耻。
白衣骑士们的高大身影正飞驰着奔近。
邬姉真伫立原地,像是一块风化了的破碎岩石,嘴角的笑意化作尘屑纷纷落下。
事到如今,她再无力回转,或许她早已厌倦了这世间,无心去作那搏斗。
而这时,白塔的大门却兀自打开,从里走出来——不是那位神使,是一个身穿特殊服饰的年轻女人。
一头长及脚踝的白色长发间闪烁着一张熟悉的面孔,美丽张扬,纯洁如真。
邬姉真突然死死地盯住她,神情像是见到了吃人的老虎,若不是后面有天使骑士的攻击,她早就转身跑了。
该死的,那个人怎么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她是谁?天使骑士见到那女人的长相也惊住了,左右瞧瞧,不确定这是不是邬姉真搞的狸猫换太子。
骑士队长看看白发女人身上的神使服饰,犹豫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喝道:“全抓走!”
上十柄长枪飞刺逼近。
白发女人看着邬姉真,眼里闪烁着一种母亲的光辉,朝她伸出手,声音苍老而温和:“跟我来。”
邬姉真感到怪异,可下意识把手搭了上去,一股力道扯着她避开了长枪的冷尖。紧跟着白发女人拉着她逃进白塔。
天使骑士想要追进来,大门却在眼前轰然合上,就算用身体去撞长枪去刺大门岿然不动。
任务失败了,骑士队长不算失落,只命令撤退。
队员倒个个愤慨不平,有些担忧道:“队长,公爵夫人若怪罪下来。”
“马萨王城都快要灭亡了,谁还管得了一个妇人?钱收到就行。走!”
“天使骑士已经走了。”突然,面前的白发女人说道。
邬姉真暗松口气,然后反应过度般甩开握着女人的手,一脸古怪地盯着她打量。女人笑眯眯的模样看上去在憋什么坏招。
“你是谁,为什么——”邬姉真迟疑地开口。
“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
邬姉真语噎:“没有。你比我漂亮。只是像而已。”
女人道:“你在我心目中是最漂亮的孩子。”
闻言邬姉真冷哼一声,但心里的不爽消失了那么一丢丢,不过——女人竟然叫她孩子!
那点高兴立时消散无踪,邬姉真又惊又怒,正要叫女人不要装神弄鬼,却听一声门扉打开的动静从前方传来。
原来她俩已经不知不觉走过花园,往神殿中心的方向走去了。
邬姉真这才想起带给鹿无相的礼物,急忙低头检查,除了礼盒有点压扁还拿得出手。
神殿正门打开后,鹿无相的身影出现,下一秒已经来到她面前。
邬姉真哑然,赶紧把礼物塞给他,又指了指旁边位置:“你知道她是谁吗?”
鹿无相脸茫然:“没有人啊。”
“嗯?”邬姉真侧头,女人已经不见了。
“鹿无相你看见白塔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白头发,很长,都快到脚踝了。”
鹿无相摇首:“整个白塔有我设置的法术,这里禁止魔法。无论她是否使用了魔法之类的手段,实力恐怕都在我之上。”
邬姉真点点头,她还是比较相信鹿无相这话的逻辑。
“但她总是在我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出现。”邬姉真喃喃道,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
“不要想那么多,她要是想,还会再出现。”鹿无相提议去花园小坐,品尝他新研发的甜品,“外面很快要被战火席卷,你待在这里会更安全。尘世的战火不会危及到神界。 ”
听着这话,邬姉真没有出声。
鹿无相脸上氤氲着和善的笑容,仿若画里的阳光。
邬姉真很想听从他的话,但心脏却怦怦跳着,不断提醒着自己,她并不是隐世的神明,做不到完全抽身。
何况,公爵府上还有她收集的各种宝贝,在战火中丢失了该有多可惜!还有——她的特科啊,他还这么小就没了妈,公爵夫人不会放过他。
“抱歉。鹿——神使,我还有事,要离开白塔。”邬姉真霍然起身。
鹿无相面色不变,抬眸望她道:“你不是讨厌麻烦吗?还会想要牵涉别人的命运?”
“我只是为了自己。听说,心跳是身体的神明,它会指引我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特科死了。丽拉也死了。”
邬姉真僵住,过了那么两三秒,她脸上变得轻松。
鹿无相好像对她的冷漠毫不意外,抬抬手,花园里繁盛的花草自行让开一条道:“如果你走这条路,或许还会有救。但三年后,这里,整个世界都会在天崩地裂的灾难中覆灭。”
邬姉真沿着这条路出去了,找到岌岌可危的特科和丽拉,拯救她们。
最后在近乎两年时间的战火里,马萨王国彻底四分五裂,消失于历史长河。
异教徒建立了新的王国,情况并不比以往要好。海利因为有功,继承了原本马萨王城在内的西部土地。
邬姉真于当月和海利结婚。
三个月后,邬姉真同马萨王国曾经的长老会密谋,杀害了海利公爵,并从异教徒王国独立。
现在异教徒的大军正再一次逼近。
马萨王城的公民和奴隶已选择了另一条路,因为他们知道,和颜以对任何一个敌人并不能为自己带来好处,反抗是唯一的出路。
邬姉真和长老会同样在幕后调动着人心的恐惧和贪婪,使得这一支由所有马萨人组成的反抗联盟越发强大坚固。
歌功颂德之声,与谩骂谴责同等响亮。
但在这关键的时期,特科竟与她不谋而合,都选择了背叛 。不过,她们选择的方向截然相反。
“女王陛下,特科殿下近来和长老会的人员来往密切,您需要多关注,小心那群恶徒诱骗殿下走上歧途。”
日光穿透窗户照进光洁明亮的殿堂,一身雪白修女服的年轻女子正暗含担忧地看向邬姉真。
邬姉真伸手扯了扯那套沉重华贵的衣裙,说道:“艾拉德,我总感觉这套衣服很不适合我,设计师一定没按我的尺寸来设计。”
艾拉德表情不变,已经习惯了邬姉真莫名抽风的话。
“女王陛下,我虽然只是个拿笔杆子的神学史官,不应当涉政,但现在这种局面,外敌当前,特科他们乱搞可能会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永堕深渊。”
“好艾拉德,我知道了。不过,我管不了别人的脑子。让我猜猜,一会儿议政大会长老们一定会劝动亲自带着守军抗敌。”邬姉真不紧不慢道。
听到这话,艾拉德沉默了。
邬姉真接着说:“艾拉德你看,你也清楚,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人更信任雷蒙特之子特科和那群老不死的怪物。”
艾拉德沉默片刻,抬头:“既然如此,我只能到神庙多为您祈福。”
从邬姉真这里得不到半点乐子,艾拉德气馁地告辞,刚从宫殿大门出来,冷不丁瞧见一道意想不到的人影。
“神使大人您——”艾拉德行了一礼,满腹疑惑地看着这位面容温柔冷漠的神明,突然后背打了一阵寒栗。
她赶紧停下后面的话,匆匆离开了。
不过,走出很远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观望,只见那位神使大人飘进了宫殿。
那可是女王的私人寝殿!
空气中弥漫着花束残留的芬芳,刚才神使手中好像拿了一束漂亮的矢车菊。嗯,还有脸上带着一丝细微的笑意。
艾拉德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瓜,突然捂住嘴,瞪大眼,眼中尽是难以置信。难道邬姉真已经拉拢了神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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