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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沈屿寂接过牛皮袋,打开后,着实顿了一下。
他沉默着浏览完了所有内容,是关于修复香囊的……所以瞿砚是想弥补吗?
沈屿寂把东西收好,原封不动的放回牛皮袋里,还给了瞿砚。
“香囊的破损是不可挽回的。”
瞿砚看着手里的东西,咽了口唾沫,又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沈屿寂到底还是心软了,看着眼前的瞿砚,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瞿砚,如果你真的想要弥补……以后别做哪些伤害文物的事了,换一种平和的方式,也可以宣传,让更多人去了解它们。”
瞿砚心里堵得慌,沈屿寂说的第一句话简直让他如坠冰窖——香囊的破损是不可挽回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沈屿寂的第二句话说出时,他又有了一线生机,但是他还在犹豫。
“好,我知道了。”
瞿砚收回情绪,他不能带给沈屿寂负面情绪。
沈屿寂听到瞿砚的答复,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瞿砚不再去做那些极端的艺术展,他会试着再次把全身心都交付于他。
躺在床上,沈屿寂背靠着墙,他的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沈屿寂一想到他打开那个牛皮纸袋时,两人无声的对立,这次仅一个门框,就把两人的界限划分的无比明显——那种感觉沈屿寂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还有那个牛皮纸袋。
那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厚厚一叠手写的方案,字迹是他熟悉的瞿砚的笔锋,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张扬,多了几分笨拙的认真。方案里详细列出了光线、温湿度、震动、人流等所有可能对脆弱鎏金器物造成损伤的因素,并提出了极其严苛、甚至远超行业标准的保护措施。每一页的页脚,都画着一个笨拙的、小小的香囊图案。
沈屿寂看着那些字迹,看着那个小小的香囊图案,心口那处被反复碾磨的钝痛,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涌出酸涩的暖流。
他看到了瞿砚的痛苦,看到了他试图改变的笨拙努力。
这份方案,与其说是技术文件,不如说是一份沉甸甸的、无声的道歉。
但香囊的破损是不可修复的,沈屿寂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想把瞿砚从他那条“用尽一切能力燃烧艺术价值的”的路上拉回来。
今夜无眠。
自从回到机构,沈屿寂照旧每天上班打卡,也有个人跟打卡一样送饭接送。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立冬了。
旧公寓外的梧桐树,枝叶上只零星的挂着几片梧桐叶。
快到瞿砚生日了,沈屿寂想,真是快啊,转眼瞿砚都三十了。
他给瞿砚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个他亲自亲自纯手工制作的钻戒。
镶口打造的蝴蝶形状,是断了一边翅膀的蝴蝶,上面嵌着钻石,戒圈则刻着Y&J。
钻戒总价值二十八万五千三百九十九。
瞿砚根本没想起来快要到自己的生日了,这段日子他一直很忙——忙着追沈屿寂。
沈屿寂没给他准话,瞿砚也就每天提着心脏过日子。
还是有人给瞿砚发来消息,说是准备了一个艺术展,想请瞿砚去看看,“顺便”给瞿砚庆生。
瞿砚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过生日了。
瞿砚当然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不会仅仅是看个艺术展,他们想让瞿砚策划一次艺术展。
瞿砚想着沈屿寂的话,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瞿砚想和沈屿寂一起过生日。
也不是过生日吧,主要是想找个借口和沈屿寂在一起。
接沈屿寂下班的路上,瞿砚试探地问了问沈屿寂后天有没有时间。
沈屿寂当然知道瞿砚的意思,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瞿砚的问题,绕着弯子说看那天有没有别的情况,如果突然有事——那可能就没有时间。
瞿砚心里顿感落空,但也只是笑着说:“好,那到时候再说吧。”
瞿砚生日这天,他像往常那样,将沈屿寂送去上班后开车回家。瞿砚犹豫了很久,还是订了一家餐厅,他想,这么久以来都没什么事,总不可能这么倒霉,在他生日这天就有事了。
瞿砚开车准备去接沈屿寂下班。
到了停车的地方,瞿砚接到了沈屿寂的电话。
“喂,阿寂?”
“抱歉,瞿砚,我这边出现了一点状况……”
“没事,我等你。”
“好。”
说完,沈屿寂挂断电话。
瞿砚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他下车抽了根烟后,取消的预定好的餐厅。
也有很多人给他发来消息问候和祝福,瞿砚挑着几个回复了。
靠着车,瞿砚连着抽了快半包烟后,拿出手机给王总打去了电话。
“喂,瞿老板,生日快乐啊。”
“王总,之前说的项目,可以谈。”
“哈哈哈哈,我就说瞿老板是成大事的人,眼光很好,我们这个项目,只要有你的加入,到时候净收入不会低于八位数。”
“什么项目,策划要求是什么?”
王总买了个关子,道:“瞿老板,做人不要心太急,挑个时间我们好好坐下来聊一聊。”
瞿砚看着机构的方向,沉默着没有说话。
王总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好,时间地点你定。”
“瞿老板爽快人,好,三天后,老地方,随时恭候。”
瞿砚应下来后挂断了电话。
瞿砚切到相册,在他把关于沈屿寂的一千四百六十二张照片看了刚好两遍时,沈屿寂终于下班了。
看见不远处的沈屿观,瞿砚心情好了许多,他关掉手机,等着沈屿寂朝他走来。
今天的沈屿寂很帅,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真勾人魂魄啊……
“抱歉,实在是有急事,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只要是你,我等多久都没关系。外面太冷了,上车吧,回家。”
沈屿寂刚靠近瞿砚,就闻到一股烟味,看着瞿砚眉眼间都是疲惫,他心里生出一丝心疼。
一路上,车内格外的安静。
刚打开门时,沈屿寂让瞿砚先进去,自己落后两步。
关上门,趁着瞿砚还没打开灯,沈屿寂慌忙叫住了瞿砚。
“瞿砚,我手机好像落在车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瞿砚也没有多想,转过身就下楼去帮沈屿寂找手机。
沈屿寂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是不太熟练。
沈屿寂先回卧室,打开他的那套修复工具,从袋子里去出了那个盒子。
收拾好卧室,他有转身去厨房,打开包装,插上蜡烛……
沈屿寂没有开灯,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瞿砚。
瞿砚快把车拆了都没找到沈屿寂的手机,他抬头,发现家里的灯没亮。
瞿砚的心里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他关上车门,走上楼。
瞿砚敲了敲门,这次门被打开的很快,他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两支被点燃的蜡烛,还有沈屿寂——火光微微闪烁,沈屿寂站在那儿,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着蛋糕,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和柔情。
“瞿砚,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瞿砚闭上眼,生日愿望吗,他要沈屿寂永远自由幸福。
想着,瞿砚睁开眼,吹灭蜡烛。
黑夜里,两人都没有动,瞿砚没有往前走,沈屿寂也没有去开灯。
黑暗的环境是胆小者的遮羞布。
沈屿寂将蛋糕放在桌上后,打开了灯,瞿砚这才真正看清了整个客厅——有气球,礼炮,还有一些瞿砚说不上来的东西。
沈屿寂看着靠墙放着的礼炮,感到有些尴尬,第一次给人准备惊喜,这个过程不太完美……
这个应该是在瞿砚进门的时候放的吧,怎么漏掉了?
思考了一会儿,沈屿寂走过去拿起礼炮,走了个形式。
“生日快乐,阿砚。”
瞿砚看着落在身上的彩带,还有那个他最爱的人,不知道今天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沈屿寂顺手打开盒子,取出戒指,看向瞿砚,缓缓开口,道:“我帮你戴上吧。”
瞿砚看见那枚戒指,又是一惊,但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
戴上戒指,瞿砚反手抓住了沈屿寂的手腕。
“阿寂……谢谢你。”
然后侧头吻了过去。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
不知道是不是沈屿寂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瞿砚有些兴致缺缺。
沈屿寂确实遇见了事,但很快就解决了——沈屿寂按照平时瞿砚出门的时间,请了专业人士,上门布置房间,准备蛋糕。
等布置好房间,准备好蛋糕后,沈屿寂才出机构,然后他就看见靠着车一身烟味的瞿砚。
沈屿寂嘴笨,不会安慰人。
今天是瞿砚的生日,过生日这天怎么说也得高高兴兴的。
既然嘴上不会说,那就用行动做出来。沈屿寂切好了一块蛋糕,把蛋糕亲手交到了瞿砚手里。
瞿砚也察觉自己可能失态了,忙压下情绪,吃起了蛋糕。
上床后,沈屿寂在心理进行了十分钟的斗争,最终开口。
“瞿砚,要做吗?”
瞿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是他一点困意都没有。突然听到沈屿寂的话,他睁开眼,隐隐约约看见沈屿寂已经坐起身了。
其实算算,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做过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两个人各怀心事躺在一张床上。
想吗,瞿砚当然想。
他是个人,有欲望。
但是——
瞿砚躺在床上没有动。
“阿寂,你太累了,今天先休息吧。”
沈屿寂皱着眉,正打算开口,瞿砚坐起身,几乎可以说是把沈屿寂摁在了床上,随后他自己也躺了下来。
瞿砚往沈屿寂那边靠了靠,抱紧了沈屿寂,然后才开口:“阿寂,先睡觉。”
沈屿寂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道反天罡,他比瞿砚还大些,这么一看怎么感觉他才像是那个小的呢。
不过确实有些累,沈屿寂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感觉到身旁沈屿寂的呼吸越来越平稳,瞿砚才睁开眼睛。
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怎么看人的时候那么热情似火,关键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瞿砚感受到身旁的温度,只觉得很难过。
瞿砚觉得自己憋得快要疯了,但——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只是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瞿砚盯着沈屿寂,良久才闭上眼睛,调整了几次呼吸。
半个小时后,瞿砚再次认命,重新睁开眼,看着沈屿寂,耳边响起了那句话——香囊的破损是不可修复的。
香囊,不可修复。
而瞿砚……
想到自己,瞿砚轻笑一声。
瞿砚,无可救药。
瞿砚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沈屿寂罕见的做了一个梦——
是二十二岁的瞿砚,二十二岁的瞿砚看见了现在的沈屿寂。
“学长!”
这个称呼,勾起了沈屿寂很多回忆。
“学长,怎么一晚上没看见,你看起来——成熟了这么多?”
梦里,沈屿寂没有回答他,只是那个瞿砚吧啦吧啦的在说话。
“学长,我又去找了很多关于敦煌的资料和那些照片——”
“太遗憾了,有些遗迹还没等我们去可能就被彻底封存或者被毁了……”
“学长,我们以后一起去敦煌吧!”
……
画面转到瞿砚的童年。
“瞿砚,第一名是一百一十五分,你才考一百零七分,有什么好骄傲的?”
“可是,我一百零七分是全校第二……”
“没有人会记得第二,人们只会记得第一!”
“我也不需要有人记得,我已经尽全力去学去考试了,我就这个水平,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是你老子,谁教你的这么和我说话?你的教养呢,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白眼狼?”
当时的瞿砚,在读初中,这时候的孩子,总是意气用事。
瞿砚没有再争论,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没跑多远,就被人给抓了回来。
“你真是我生下来的报应!”
瞿砚的爸爸指着瞿砚骂了半个多小时,大概是觉得还是不解气,在家里转了几圈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叫人把瞿砚压着到了后院,又指派了两个人去搬了一张书桌。
瞿砚的爸爸指着后院的一堆碎石子,对压着瞿砚的人说:“把他压到这儿来。”
瞿砚还在挣扎,他动作越大,压着他的人越用力,他膝盖上的伤就越重。
没过多久,瞿砚没挣扎了,不知道是死心了还是麻木认命了。
抬桌子的人也到了。
“瞿砚,你给我跪在这里,写两份检讨,第一份,反省自己这次考试为什么考出了这么烂的成绩,第二份,反省你的态度。字,一笔一划写清楚,字数,每份不低于一万字。”
说完,他就走了。
瞿砚拿着笔,开始写检讨。
……
画面又一转。
看到的是在宴会里游刃有余的瞿砚。
……
沈屿寂睁开眼,和正在愣愣地看着他的瞿砚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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