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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和亲,蛰伏入笼(9)
这一次,萧挽云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她强迫自己拿起那块带着血丝的羊肉,闭上眼睛,咬了下去。粗糙的口感和浓烈的腥气瞬间涌上来,让她胃里剧烈收缩,几乎立刻要呕吐出来。她死死捂住嘴,强行咽了下去,眼泪生理性地涌出眼眶。
赫连灼看着她的狼狈,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带着一种残酷的玩味。
“慢慢习惯吧,我的阏氏。”他灌下一大口酒,“草原,没有你们南人那些精细玩意。”
接下来的日子,萧挽云活得像一个幽灵,一个被贴上“不祥”标签的、昂贵的摆设。
赫连灼并没有像外界猜测那样急不可待地占有她。他似乎极其忙碌,白天很少在王帐,晚上回来时,常常带着一身酒气和血腥味,有时倒头就睡,有时则会用一种冰冷的、评估货物般的眼神打量她片刻,然后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这种忽视,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保护”,让她暂时免于更直接的侵犯。但另一种屈辱,却无处不在。
王帐里的侍女和侍卫,表面上恭敬,背地里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蔑和恐惧,仿佛靠近她就会沾染噩运。送来的食物常常是冷的、馊的,或者干脆被“忘记”。她试图走出王帐透口气,总会立刻被“礼貌”而强硬地请回去,美其名曰“王子吩咐,为阏氏安全着想”。
她听不懂大部分戎狄语,但那些毫不避讳的指点、窃笑、以及“灾星”、“妖女”之类的词汇,伴随着厌恶的眼神,一次次地刺伤她。
有一次,一个负责送马奶酒的侍女“不小心”将整皮囊腥膻的酒液泼在了她的新袍子上,然后假意惊慌地跪地,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眼神里却全是幸灾乐祸。
萧挽云站在原地,冰冷的液体渗透衣袍,黏在皮肤上,刺鼻的味道让她作呕。她看着那个侍女,看着周围几个低头肩膀却微微耸动的仆从,浑身冰冷。
还有一次,她在帐内听到外面几个年幼的戎狄孩童在唱跳,好奇地靠近帐帘缝隙,却听到他们用稚嫩的嗓音唱着刚学来的歌谣:“北凛来的白骨头,带来了死亡和诅咒,老汗王回归长生天,新汗王被她迷了眼……”
歌声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人呵斥着跑开了。
萧挽云缓缓滑坐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孩子都在唱诵她的“不祥”。
她试图寻找一丝善意,哪怕只是一点点。她对着送饭的老嬷嬷露出勉强的微笑,换来的却是对方惊恐的后退和更快离开的脚步,仿佛她的笑容是什么诅咒。
她彻底明白了,在这里,她孤身一人。赫连灼强硬的宣称,并未改变任何人的看法,反而可能坐实了她“魅惑”的罪名,将她推到了更孤立的位置。他保下她,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或是为了彰显权威,绝非为了庇护。
她是他圈养的羔羊,用来展示权力,也可能随时被推出去平息众怒。
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每个夜晚,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和隐约的狼嚎,她蜷缩在冰冷的皮毛里,紧紧攥着那枚白玉平安扣,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母亲的面容、父亲悬梁的背影、北凛皇宫冰冷的旨意……破碎的记忆反复折磨着她。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但活着,似乎只剩下无边的屈辱和煎熬。
她想起赫连灼的话:“想活下去,就学会这里的规矩。”
规矩?什么是草原的规矩?弱肉强食,欺软怕硬?
她看着自己纤细的、连刀都握不稳的手,第一次对“力量”产生了如此清晰而痛苦的渴望。不是北凛文人推崇的仁义道德,而是最原始、最野蛮的,能让自己不被轻易碾碎的力量。
然而,希望渺茫得如同阴霾天空里的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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