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守望你

　　中秋节这天，学校放了三天假。夏望心里美滋滋的，因为终于可以见到妈妈魏书兰了。
　　魏书兰在隔壁市打工，中秋节这天特意坐大巴回来。还没到车站的抵达时间，夏望就拉着夏九潇提前赶了过去，两人在候车厅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出站口。
　　车站里人来人往，嘈杂的说话声和行李箱滚轮的滑动声交织在一起。夏望攥着衣角，聚精会神地盯着每一个从闸口出来的人，生怕错过魏书兰的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魏书兰刚一出站，夏望就一眼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朝着魏书兰的方向飞快地飞奔过去，脚步都带着雀跃。
　　魏书兰也看到了她，笑着张开双臂。夏望一头扑进妈妈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洗衣液香味，她仰着小脸，声音里满是欢喜：“妈妈！”
　　夏九潇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接过魏书兰手里沉甸甸的行李箱，语气温柔：“妈，你回来了。”
　　魏书兰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眼眶微微泛红，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赶紧忍了忍，抬手揉了揉夏望的头发，语气尽可能轻快：“嗯，回来了。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家，魏书兰从行李箱里掏出两个包装精致的袋子，笑着递给兄妹俩：“看看，给你们买的新衣服，喜不喜欢？”
　　夏望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和一件米色的针织外套，料子摸起来软软糯糯的，正是她喜欢的风格。夏九潇的袋子里则是一套黑色的运动装，他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兄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喜欢！”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说着夏望在学校的趣事，聊着夏九潇兼职的日常。没过多久，魏书兰就起身去了厨房：“妈给你们做好吃的。”夏望和夏九潇也跟着挤进厨房帮忙，一个择菜一个洗碗，可魏书兰嫌厨房里挤得慌，硬是把两人都赶了出去：“去去去，你们俩坐着等吃就行，别在这儿添乱。”
　　午饭的餐桌格外丰盛，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番茄炒蛋……满满一桌子全是兄妹俩爱吃的菜。夏望和夏九潇吃得不亦乐乎，嘴里还不忘变着花样夸赞。
　　“不愧是我妈做的饭，就是香！”夏九潇扒着米饭，竖起大拇指。
　　夏望也跟着点头，小嘴里塞得鼓鼓的：“妈妈的味道，我最喜欢啦！”
　　魏书兰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
　　晚上，一家三口又拎着水果和营养品，一起去医院看望爸爸。病房里暖黄的灯光洒下来，夏望坐在床边，叽叽喳喳地跟爸爸讲着学校里的新鲜事，夏九潇则在一旁帮着削苹果，魏书兰握着丈夫的手，轻声说着家常。小小的病房里，满是温馨的烟火气。
　　另一边，宋斯念的中秋节，却和夏望家的热闹截然不同。
　　他被爸爸陈征远勒令回家过节，心里一万个不情愿，磨磨蹭蹭地拖到天黑，眼看着快到晚饭时间了，才不情不愿地打了辆车往家赶。
　　车子驶进别墅区，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房子，宋斯念的眼神冷了几分。明明不是真正的一家人，非要凑在一起吃什么团圆饭，不觉得讽刺吗？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按了按门铃。开门的人，是韦净柔——陈征远的女朋友，也是宋斯念打心底里抵触的“后妈”。韦净柔比宋斯念大不了几岁，听说大一的时候就跟了陈征远，如今刚大学毕业，就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这里。她长得温柔漂亮，待人接物总是笑眯眯的，可宋斯念清楚，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心思深沉得很。
　　“斯念来啦！”韦净柔脸上立刻绽开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侧身让他进门，语气热络得过分。
　　宋斯念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没吭声，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客厅里，陈征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听到脚步声才抬了抬头，看到宋斯念，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宋斯念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扯谎：“刚才有点困，不小心睡过头了。”
　　陈征远的脸色更沉了，刚想说什么，韦净柔就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笑着打圆场：“哎呀，回来就好，饭都快凉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陈征远这才作罢，冷哼一声，起身朝餐厅走去。
　　饭桌上，韦净柔不停地给宋斯念夹菜，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斯念，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学习累不累啊？”
　　这话问得亲热，可宋斯念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哪是真关心自己，不过是想在陈征远面前，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后妈罢了。
　　“就那样。”宋斯念扒了口米饭，语气不咸不淡。
　　“那成绩肯定还是顶呱呱的吧？”韦净柔笑得更温柔了，“你从小就聪明，学习上从来不用我们操心。”
　　宋斯念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这声轻飘飘的“嗯”，却像是点燃了陈征远的火药桶。他猛地放下筷子，皱着眉头厉声训斥：“你妈跟你说话呢！你除了‘嗯’还会干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宋斯念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陈征远，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他从来没有承认过韦净柔是他的妈妈，可陈征远总是这样，一口一个“你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骗自己这段关系有多正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秒，宋斯念率先移开了视线。他知道，跟陈征远硬碰硬没什么好处，只能压下心里的不爽，扯了扯嘴角，好脾气似的应了句：“知道了。”
　　后面的这顿饭，吃得算不上煎熬，却也没什么滋味。除了刚才的小插曲，饭桌上还算“和谐”——陈征远和韦净柔自顾自地聊着天，话题无非是生意上的事和家里的琐事，宋斯念沉默地听着，慢慢扒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开学那天，魏书兰特意送夏望去学校。把夏望送到校门口，又反复叮嘱了好几句“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赶去隔壁未澜市继续打工。
　　夏望刚坐到座位上，就听到旁边的欧阳所宜和左上之，又在为了一点小事拌嘴。
　　左上之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挑眉看着欧阳所宜：“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前两天十六的时候，你是不是该给我转十六块钱买月饼啊？”
　　欧阳所宜翻了个白眼，立刻反唇相讥：“那你怎么不给我转？”
　　“嘿，我平时给你买的零食还少吗？”左上之立刻嚷嚷起来，一脸愤愤不平，“奶茶、薯片、巧克力，哪次少了你的？真是白疼你了！”
　　“我没给你买过吗？”欧阳所宜不甘示弱，“再说了，你那天怎么不早说？”
　　“我那不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想起嘛！”左上之理直气壮。
　　欧阳所宜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道：“哦，那不好意思，没想起。你也别惦记那十六块钱了。”
　　中午四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左上之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宋斯念：“对了，你中秋节吃月饼了没？”
　　宋斯念摇了摇头，语气无所谓得很：“家里没买。”
　　晚自习放学，夏九潇骑着车接夏望回家。路上，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儿包装精致的月饼递给她：“怕你饿，给你带的。”
　　夏望咬了一口，甜糯的馅料在嘴里化开。她忽然想起中午宋斯念说的话，心里悄悄琢磨了一下——宋斯念总请她吃东西，她好像也该回请一次才对。
　　第二天课间，宋斯念和左上之照例来找她们玩。夏望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鲜盒，笑着问道：“你们要吃月饼吗？我家里带的。”
　　左上之眼尖，立刻凑过来打趣：“好啊夏望！宋斯念不来你都不说带了月饼，他一来你就拿出来了，你该不会是专门给他带的吧？”
　　这话一出，夏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耳朵尖都透着粉色。她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就是家里买的月饼太多了，吃不完，我想着带来给你们当零食吃。”
　　欧阳所宜立刻帮着夏望怼左上之：“就是啊！左上之你能不能别乱猜别人的心思？我们夏望好心好意分享，你还瞎说！”
　　左上之被怼得没话说，连忙举手投降：“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这都是些什么口味的啊？”
　　“我也不知道，随便装了几块。”夏望把保鲜盒递过去，“你们自己看喜欢的拿吧。”
　　左上之和欧阳所宜立刻凑过去，扒拉着看包装袋上的口味，挑了自己爱吃的，随手拆开就吃了起来。宋斯念也从里面拿了一块，夏望又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孟婉支，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把保鲜盒递过去：“婉支，你也拿一块吧。”
　　孟婉支接过月饼，冲她笑了笑：“谢谢夏望。”
　　夏望见大家都拿了，才拿起盒子里最后一块儿月饼。她一共装了五块，不多不少，正好一人一块。刚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高泽楷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凑到桌前，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吃什么呢？还有没有了？我也想吃！”
　　“不好意思啊，刚刚分完了。”夏望有些抱歉地说道。
　　“哎，那你把你手里的掰一块给我呗？”高泽楷笑嘻嘻地提议，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就掰你没吃过的那一半，我不嫌弃！”
　　这话一出，夏望直接愣住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住了，一脸懵地看着他，完全没料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还是欧阳所宜反应快，她直接拿起自己咬了一口的月饼，掰了没吃过的那一半递给高泽楷：“给你吃我的吧，我吃不完。”
　　高泽楷接过月饼，立刻乐呵呵地吃了起来，看那样子，是真的饿坏了。
　　左上之睨了欧阳所宜一眼，没吭声，嘴角却悄悄撇了撇。
　　“哥，你吃的什么馅的？”欧阳所宜转头问宋斯念。
　　宋斯念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月饼，漫不经心地回答：“五仁的。”
　　欧阳所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不是最讨厌五仁月饼吗？说这玩意儿是黑暗料理！”
　　宋斯念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口，细细嚼着：“以前是没吃习惯，现在觉得，偶尔换个口味也挺不错的。”
　　夏望偷偷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五仁月饼，心里悄悄嘀咕——其实她挺喜欢吃五仁的。在她看来，五仁月饼是所有口味里口感最丰富的，里面的核桃仁、瓜子仁、葡萄干混在一起，越嚼越香。可身边好多人都不喜欢，说五仁月饼难吃。
　　宋斯念竟然把一整块五仁月饼都吃完了。回到自己班的座位上，他却连着喝了好几杯水。倒不是因为难吃，只是月饼的甜腻太厚重，吃完整块总忍不住喝点水，冲淡一下口腔里那股化不开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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