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喜欢

　　两人的关系莫名变近了，林昭宁觉得他也没那么不好相处。

　　……

　　上课时摸到抽屉里的杯子，林昭宁这才想起来周晚予的杯子还没还，课间林昭宁攥着洗得锃亮的杯子，穿过熙熙攘攘的走廊，来到高二一班门口。

　　她踮着脚，透过玻璃窗往教室里张望，眼神在人群中搜寻周晚予的身影。

　　一个短发女孩从教室里走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同学你找谁？”

　　林昭宁回过神，把杯子递过去：

　　“帮我把这个杯子还给周晚予。”

　　女孩接过杯子，随意应了声“行”，转身进了教室，周晚予不在教室，如果知道林昭宁来了，估计会拉着她唠上一会儿。

　　林昭宁转身往自己班走去。刚走到拐角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男生追逐打闹着冲了出来，其中一个男生眼看就要撞上林昭宁。千钧一发之际，男生猛地伸出手撑住墙，身体几乎呈九十度倾斜，运动鞋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林昭宁吓得闭上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只听见“啪”的一声响指。

　　她怯生生地睁开一只眼睛，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面前站着个皮肤小麦色的男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正带着歉意冲她笑：

　　“不好意思同学，你没事吧？”

　　林昭宁像受了惊的兔子，缓了一会儿才回答他

　　“没事”

　　旁边男生也跟着道了歉，视线不自觉的在林昭宁身上多停两秒。

　　林昭宁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男生说

　　“几班的？怎么没见过，挺漂亮的啊”

　　另一个答他“不知道，喜欢？要联系方式去。”

　　林昭宁加快了步伐，那男生也没有追来。

　　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林昭宁毛衣里又套了一层保暖内衣，陈安望着前方瘦小的小人现在裹的跟小熊一样。

　　他嘴角微微扯起，单手撑着下巴，视线一直放在前面的“小熊身上”，指尖的笔转的轻快起来。

　　请假回来的陈康乐一眼就看到了他桌子上的手办，刚想伸手去抓，就听到“啪”一声，陈安一巴掌打在他手上。惊的前排林昭宁回头看了一眼，又飞速的转了过去。

　　“靠，陈安你干嘛我就看看，小气鬼”他揉着有些泛红的手背，瞪了他一眼。

　　知晓一切的温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抹笑像是看穿了一切。

　　余光瞥见温婉的表情，陈安倒还有了一些不自然。

　　抬头看去，林昭宁的耳朵又红了。

　　真容易害羞。
　　……

　　日历翻到十二月，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200天，

　　教室后墙的时钟滴答作响，林昭宁把冻得发红的脸颊埋进软糯的羊羔绒围巾里，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咪趴在课桌上。

　　她戴着浅粉色的半指手套，指尖捏着自动铅笔无意识地转着，目光却穿过蒙着薄雾的玻璃窗，定格在操场边光秃秃的梧桐树上。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跑道，她数着那些打着旋儿的落叶，连后颈毛线帽上的绒球滑到侧脸都浑然不觉。

　　忽然，金属椅腿摩擦地面的声响惊得她一颤。转过头时，陈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温婉的空位上，手肘撑着桌面，下颌随意抵在交叠的指节间。

　　那双漆黑的眸子裹着笑意，像淬了冬夜星光，直把她看得耳尖发烫。

　　"你干嘛，吓我一跳"她没好气地瞪着他，睫毛还因受惊微微颤动，却没像往常那样慌乱躲开，反而直直迎上他带着探究的目光。

　　陈安伸手扯过她桌上摊开的数学卷子，草稿纸上画满被涂涂改改的辅助线。他垂眸扫了眼题目，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她的笔，在空白处行云流水地写下一串步骤。

　　阳光斜斜掠过他微卷的发梢，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解题过程末尾的惊叹号像朵肆意绽放的墨花。

　　"看你研究半天了，心都飘出去了。"他把卷子推回来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戴着小熊挂饰的手套。

　　林昭宁盯着那行漂亮的字迹，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她下意识竖起大拇指，却见陈安忽然伸手，掌心带着体温的暖意轻轻落在她头顶。

　　发间栀子花的洗发水香气混着冬日阳光的味道，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起身回到后排座位，只留下金属课桌微微震颤的余韵。

　　她伸手揉了揉被拍过的发顶，心跳声在围巾包裹的狭小空间里格外清晰。直到温婉甩着手上未干的水珠回到座位，她才惊觉自己盯着卷子傻笑的模样。

　　"有那么爱数学吗？"温婉挑眉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指尖还沾着洗手台的冷意。林昭宁慌忙别开脸，目光扫过窗外湛蓝的天空：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下来。"

　　后排的陈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原来那些望向窗外的走神时刻，不是在看落叶，而是在等一场初雪。他偏头看向天空，阳光明媚，哪里像会下雪的样子。

　　午休后的走廊静悄悄的，林昭宁站在洗手台前，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心，突然，隔间传来压低的议论声，她的动作顿住，听见

　　“陈安”二字时，心跳陡然加快。

　　“哎，一班转来的那个学霸，陈安，我刚听到有人跟老师说他抄袭，考试传纸条！”尖锐的女声混着水管的滴水声格外刺耳。

　　“真的假的，当初就说他花钱进的吧，你们都不信！”另一个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窃笑。

　　林昭宁关掉水龙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瓷砖映出她发白的脸色，她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拐角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几分钟后，两个女生勾肩搭背地走出来，还在兴致勃勃地议论。路过林昭宁时，高个女生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同学。”林昭宁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两个女生僵在原地，矮个女生不安地扯了扯衣角。高个女生强装镇定：

　　“怎么了？”

　　“你们刚刚说的八卦，是谁传的？”林昭宁倚着墙，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

　　高个女生愣了愣，吞吞吐吐道：

　　“刚办公室一个男生找一班班主任，说是看到陈安传纸条……”话音未落，林昭宁说了句谢谢就往班级方向跑去。留两位女生在原地发懵。

　　与此同时，教室门口，陈安刚抬脚准备出去，迎面撞上匆匆跑来的吴俊。

　　吴俊脸色阴沉得可怕，肩膀重重撞在陈安胸口，不仅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陈安伸手想拦住他，指尖只擦到对方校服衣角，吴俊已经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昭宁冲进教室时，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远远望见陈安正低头写着什么，突然犹豫了。

　　要告诉他吗？他应该不会在乎吧，毕竟学校里传他是基佬，他都不在乎。

　　但是陈安爱学习啊，万一关于学习他很敏感呢？正纠结时，陈安像是有所感应般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林昭宁走回自己的位置，忍不住回头看他

　　陈安被她灼热的视线弄得有些发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有东西？”林昭宁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转过身扣着书本的一角。

　　"怎么了?"他抬眸看向林昭宁，声线像是裹着层温软的棉花糖，全然不知女孩眼底翻涌的担忧。

　　他好像并不知情。

　　林昭宁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告诉他

　　“你知道有人传你的谣言吗？”

　　陈安停下了手里转动的笔，满不在乎的点点头，靠向椅背轻笑，后颈线条在阳光下拉出利落的弧度。

　　方才班主任找他谈话的场景，此刻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办公室白炽灯明晃晃地刺着人眼，江棠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叩了叩桌子

　　"有人跟我举报你考试抄袭，对于这个事情，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陈安随意地倚着窗台，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腕骨冷白的线条:

　　"随他们说，我不在乎。"

　　江棠看着少年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她当然知道陈安的履历，在临城时稳居全校第一的天才生，怎么会在意这些无稽之谈?可看着少年连辩解都懒得开口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行了你回去吧。"

　　此刻教室里，林昭宁皱着眉的样子却让陈安心头微动。他突然想意向自己的吴俊，想起那道仓皇逃窜的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对上林昭宁的眼，又露出了戏谑似的表情。

　　“你这什么表情？我看起来很脆弱？”

　　“能被流言蜚语影响？”

　　林昭宁无语，关心一下而已，她就不该那么认真。

　　虽说不在乎，可他还是想搞清楚，那人为什么造他成绩的谣言。

　　他在下午放学时敲了敲吴俊的桌子 ，示意他出去说，吴俊倒像是豁出去了，一把把桌子上的书全推落，哗啦一声巨响。

　　吴俊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得可怕

　　“我努力了那么久！没有你我就是全年纪第一了！凭什么你一来就拿了第一！每天上课都没见你学习，放了学就知道打球，谁知道你的成绩是不是抄来的？！”

　　“临城那种小地方，能出什么学霸？”

　　“？”陈安站起身走向吴俊，吴俊被他的气场吓得有些发颤，可这多天的憋屈让他更愤怒，每天回家都被父母指着鼻子骂说他不如这个比如那个，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可偏偏还是比不过他所认为的天赋型陈安。他继续恶狠狠的盯着陈安

　　陈安弯腰捡起地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书页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刺得人眼疼。他把书递到吴俊面前，声音凉得像淬了冰

　　"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

　　班里还没走的人都提着一口气，刚走到走廊的人又撤回来趴在门口吃瓜。温婉冲上前想拉开两人，却被吴俊失控的手臂重重推开。

　　侧腰重重的撞到尖锐的桌角，她疼的倒吸一口气，林昭宁立马站起身，护在温婉面前。

　　"你TM要干嘛!"陈康乐攥紧的拳头擦着吴俊的脸颊挥过，被陈安一把扣住手腕。少年额角青筋暴起，声音里裹着少见的怒意

　　“你怎么知道他没努力？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抄的？你不是跟他也在一个考场吗？证据呢？”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吴俊被怼的有些哑口无言，他支支吾吾

　　“你…你们……”

　　林昭宁拍开吴俊颤抖着指向他们的手，声音清亮得穿透教室

　　"你自己的成绩明明已经很优秀了，怎么眼里就容不下比自己优秀的人呢?"少女护着温婉的模样，让陈安呼吸一滞 。

　　记忆里那个文静容易脸红的姑娘，此刻周身却像是燃起了小火苗，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小姐妹，和他。

　　他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她。

　　其实林昭宁并不胆小，她不发火，并不代表她就是软柿子，她只是无心跟人争吵计较。但是在对待陈安时是有些迟钝。

　　他怎么能让姑娘护着他呢。

　　陈安拉过林昭宁“送温婉去医务室。”语气跟吴俊说话时完全不是一个温度。

　　林昭宁搀扶着温婉走出教室，还不忘拉走气愤的陈康乐，不拉揍他估计吴俊要挨打了。陈安凑近吴俊，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拎起他，语气里带着警告

　　“我不管你是家里人逼太紧，还是存心嫉妒我，但你说一些无证的虚词让我很不爽。多把心思放学习上，别老想着栽赃比自己优秀的人。”

　　说完一把把他推开，眼神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并没有很在乎，好像发疯的只有吴俊。

　　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怜悯，吴俊踉跄的扶着倾斜的桌子，有人好心想拉他一下被他无情甩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拎着书包刚要走转身就见江棠站在班门口看着两人。

　　办公室的白炽灯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电流声，江棠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目光在垂头站着的两个少年间来回游移。她深吸一口气，默念着手机收藏的“教师情绪管理口诀”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吴俊，你是不是家里施加的压力太大了？”江棠抽出陈安的分班考试成绩单，纸页摩擦声在空荡的办公室格外清晰，

　　“我今天就告诉你了，陈安转学时参加的分班考就已经是全校第一了，只是没放榜上。他在临城一中几年来成绩没低过七百分。”

　　吴俊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户外的暮色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恍惚间又想起了母亲日复一日挂在嘴边的“别人家孩子”的嘲讽。

　　“老师…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把砂纸。

　　“你该对不起的人是他。”江棠的钢笔尖重重点在陈安胸前，少年依旧保持着漫不经心的站姿，黑色羽绒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人家无缘无故被你冤枉，温婉好心劝你，你一把给人推开，现在后腰受了伤，你还在这大发脾气。”

　　空气凝滞了片刻，吴俊突然对着陈安深深鞠躬，发梢几乎要扫到地面：

　　“对不起陈同学，我一时鬼迷心窍，最近压力太大了，嫉妒心作乱，请你原谅我。”他的脊背弯成脆弱的弧度，像棵被暴雨压弯的稻穗。

　　陈安垂眸盯着对方头顶新生的白发，沉默着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合拢的瞬间，他听见吴俊压抑的哽咽声：

　　“我妈每天说我不如这个不如那个，我明明都要拿到第一了可她眼里只有比我优秀的人……”那些破碎的字句撞在他心口，竟比被冤枉时更让人窒息。

　　江棠看着陈安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转头看向泣不成声的吴俊。她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镜片后的目光既心疼又严肃：

　　“你回家好好调整几天，你妈妈那里我会去跟她沟通。”

　　吴俊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正撞见倚在墙边等结果的陈安。他嗫嚅着又说了句“对不起”，换来的只是对方擦肩而过时带起的一阵冷风。江棠轻叹一声，将检讨书拍在陈安面前：

　　“虽然你是受害者，但在班里先动手，就罚你写一千字检讨。”

　　陈安捏着稿纸回到教室时，暮色已经漫过窗台。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长这么大第一次写检讨，满脑子却都是吴俊绝望的眼神，还有林昭宁挡在温婉身前时炸起的“小刺”。

　　纸上反反复复写着“我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推吴俊同学”，墨迹越写越重，几乎要将纸背戳穿。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陈安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林昭宁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羽绒服上还沾着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跑到他桌前，眼睛像扫描仪般在他脸上来回逡巡：

　　“你没事吧？你们没打架吧？你有受伤吗？”

　　陈安突然笑出声，胸腔里腾起的暖意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单手撑住桌面倾身向前，近得能看清少女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

　　“你在担心我？”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林昭宁瞬间涨红的脸，像发现宝藏般雀跃。

　　“谁…谁担心你了！”林昭宁猛地推开他，转身时却被窗外的景象夺去了呼吸。大片大片的雪花正簌簌坠落，天空泛着蓝粉调路灯下的雪幕像是撒了满空的碎钻。她突然抓住陈安的胳膊用力摇晃，手套上的小熊挂饰撞出清脆声响：

　　“你看初雪！”

　　陈安任由她拉着自己靠近窗边，却一眼都没看向雪景。少女仰起的侧脸被雪光照得发亮，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比雪更璀璨的光芒。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嗯。”他轻声应道，喉结滚动时吞下了后半句。

　　这是我第一次看雪，也是第一次，想把全世界的雪都捧到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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