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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啦
警局的长椅带着皮革老化的硬感,周放靠着椅背,左肩的刺痛一阵阵往头顶窜。他低头扯了扯固定带,布料磨过擦伤的皮肤,疼得他后槽牙发紧。
“周放?”穿制服的民警拿着文件夹过来,在他面前的长椅坐下,“方闻那辆蝰蛇,事故当晚是你开的?”
“是。”
“车是方闻的,你俩什么关系?”民警翻开笔录本,笔尖悬着,“他说赛前把车借给你了,还换了热熔胎?”
“没什么关系。”周放别开脸,窗外的枝桠被风吹得乱晃,“我们比赛,输了就...”输了要给微信号,这句话太丢人,他没说出口。
“输了什么?”
“我能...打个电话吗?”
“可以,是联系家属吗?”民警将文件翻页,“还是要找个律师?你开着他的车,跟他在城郊赛道上比了十五圈,城郊赛道没备案,你们这算危险驾驶。拿不出审批文件,这事儿就得走程序了”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周放有点没底,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划动。联系周道?不行,老头除了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通讯录往下滑...
谢循礼名字静静躺着,上一条消息还孤零零挂在那里。
周放定定的看了会儿,指尖悬停片刻,最终还是跳了过去,拨通了另外一个人的号码。
*
谢循礼踏进警局时,周放正捧着一次性纸杯发呆,裸露的肌肤遍布着大片青紫淤痕,显得格外刺眼。
他半边脸浸在光影里,蔫头耷脑的。
“怎么了?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低沉的嗓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放闻声抬头,有点讶异,脖子往旁边拧了拧,看见刚进门的萧肖才反应过来。
“周先生。”萧肖朝周放点头示意,“您跟我说一下大概情况,剩下的我会安排好,您放心。”
一如既往的靠谱,萧哥。
周放松了口气,把比赛的事拣重点说了,隐去了他和方闻赌约的部分,只说两人开车出了意外。
萧肖听完就去找民警了解情况,长椅这边只剩他和谢循礼,空气有点闷。
“为什么不回信息?”谢循礼在周放旁边坐下,老旧的皮质沙发“吱呀”两声,落在周放耳里像在催促。
“忘记了。”周放躲避着谢循礼的视线,语气硬邦邦的。
谢循礼气得想发笑,周放跟个乌龟似的,问一句就缩头,一不见就不熟。
“为什么联系的是萧肖,不是我?”
“伤得严重吗?”
“医生怎么说的?”
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周放被问得烦了,刚想抬杠,头顶的白炽灯突然闪了下。
光打得愣,斜斜劈在谢循礼脸上,一半亮,一半沉在阴影里。他嘴角压的很平,就那么盯着他,安安静静的,在等他开口把话说完,连带着空气里的浮尘都跟着慢了半拍。
周放后背突然有点发僵,眼角余光扫过警局大厅:穿睡衣找猫的大妈在吵架,抱着孩子的男人在哭,民警拿着对讲机喊得声嘶力竭,乱糟糟的。只有他这边,谢循礼的声音像钉钉子,一下下砸在“关心”上。
他忽然就没了抬杠的力气。
茫然的情绪再度涌出,他不知道怎么的,鼻子有点发酸。
从小闯祸都是自己扛,周道只会拄着拐杖骂他“小兔崽子”,哪有人追着问“疼不疼”、“医生怎么说”?
他捏了捏衣角,指腹蹭过磨起的毛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不严重。”顿了顿,又补了句,带着点被戳破的别扭:“没回消息.....是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那句几乎是含在嘴里:“医生说.....不能提重物,要静养。”
说完就把脸埋下去,盯着鞋尖——刚出院没来得及刷,鞋边还沾着点医院的消毒水味。
谢循礼没再追问。
老旧的沙发又“吱呀”响了声,像是他往前挪了挪。周放没抬头,却觉得那道落在背上的视线松了点,冰碴子化了点水,凉丝丝的,倒不扎人了。
谢循礼陪着他静坐了很久,大厅的吵声渐渐远了,周放紧绷的肩膀慢慢垮下来。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谢循礼再度开口,他还是很在意这个。
萧肖比他好?
“哦,我怕你给老头告状。”放松过头的后果是说话不经大脑,周放甚至没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
谢循礼哑火了,憋了一路的闷气,像球被针戳破般瞬间化为乌有,熟悉的凝噎感扼住了喉咙。
他?打小报告?
察觉到他半天没动静,周放扭头看向谢循礼,眨巴两下眼睛,满脸“怎么了?”
算了,和他计较什么。
谢循礼轻揉太阳穴,起身示意周放跟上,萧肖给他发了信息,事情大致已经解决,后续也不用周放再出面,会有专人跟进。
“去哪儿?搞定了吗?”周放不明所以。
“嗯。”
“我们去哪儿?”
“回我家,今天是周六,不上班。”
“萧哥呢?”
“给他算加班。”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问一答,周放的问题很多,这几天憋的情绪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心里的石头落下,他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萧哥真厉害,这就搞定了。”周放坐进副驾,发自内心的赞叹着。
谢循礼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加班的双倍工资突然不想给萧肖了。
*
车子过了个缓弯,轮胎碾过平整的柏油路,没什么杂音。周放靠着椅背,眼皮松松搭着,呼吸比刚才匀了些。
直到车身轻轻一顿,彻底停稳。谢循礼侧头看他:“到了。”
周放望着偌大的前院,有些发愣:“不对啊,我为什么要来你家?”
都到贼窝了才想起来问,谢循礼下车绕行到副驾打开车门,给周放解安全带,话里含着笑:“你说呢?”
距离有些近,周放不自然的将头撇过,嘟嘟囔囔:“我说什么我说,我鬼知道,你带我来的你要负责,你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我对这里不熟悉,你把我带过来,得负责到底——”周放故意端着,阴阳怪气。
他劈里啪啦的冒出来一大串话,跟点燃的炮仗似的,炸在谢循礼耳边,不觉得聒噪,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嗯,对你负责。”
周放没察觉出他话里有话,跳下车,新奇的打量了一圈。
入目是一大片花草堆砌的园艺装饰,他说不上来名字,又是紫的又是黄的,闻着还挺香,中间是青瓷白瓦修筑的水池,有点像漏斗形的聚宝盆,时不时的有水流在里面打转。
前院的纵深很长,周放一时之间没找到主屋在哪。
“这边。”谢循礼的声音从身侧飘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辆接驳车。
周放算是开了眼了,有钱人回趟家这么麻烦,这要突然急着拉屎怎么办?
“谢老板,你每天出门...都这么多步骤吗?”
“我不常住这儿,今天回来拿些东西,呆一晚就走。”
周放眼睛从上车开始就在四周转个不停,将整个前院都容在眼里:“我说呢,这花草看着就跟你不搭。”
视线最后落在谢循礼身上,周放直摇头:“不搭。”
谢循礼没拆穿,看了他半晌,眼里透着兴味。
“咳咳——”周放清了下嗓子,随后声情并茂地夸赞着:“气质!这花草太庸俗,谢老板你高洁傲岸、英姿俊朗!”抑扬顿挫的,听着倒像那么回事。
谢循礼闷笑出声:“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能收留我几天吗?”周放整个人往他那边挤了挤,双手合十,“伤好了我马上走!住酒店太贵,我现在这样不好回邙山。”
谢循礼有意逗他,故意移开视线,半天不说话。
周放本来心里盘算的十拿九稳,见他这样有些慌了,直接上手掰他脑袋:“哎谢老板,你可不能这样,我可是免费收留过你的。”免费二字刻意咬重了几分。
两人四目相对,没料到他那么大胆,谢循礼喉结上下滚了滚,再开口时话音沉了下去:“不是说了?我对你负责。”
这感情好,周放心落回了肚子里,就是感觉对他负责这句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平白添了一股别的味道,说不上来。
周放耳尖披着薄红,还在琢磨谢循例的话,这副模样落在谢循礼眼中倒像是被唬得在发呆,有点可爱。
他轻轻叩了下周放的脑袋:“愣什么,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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