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的刻度

　　清晨六点，祁未央的闹钟准时响起。他伸手按掉铃声，窗外还笼罩在朦胧的晨光中。自从和程时序在一起后，他养成了提前起床的习惯，只为了能多出那珍贵的十几分钟相处时间。
　　洗漱时，祁未央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小心翼翼地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用信纸折成的奶黄包，这是程时序教他的。
　　推开家门，初秋的晨风带着微微凉意。祁未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隐约能闻到桂花的香气。他加快脚步，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加速。
　　下楼，程时序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今天他穿了一件米色针织衫，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杯。
　　“早。”程时序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猜猜今天是什么？”
　　祁未央接过保温杯，掀开盖子，香甜的豆浆气味扑面而来。“你做的？”
　　“对啊，昨晚泡的豆子，早上现磨的。”程时序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得意，“加了点桂花蜜，你尝尝。”
　　祁未央小心地常了一口，温热的甜香在口腔里扩散。“好喝。”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奶白色信封，“给你的。”
　　程时序接过信封，眼睛弯成了月牙“今天是什么形状？”
　　“你打开看看。”
　　程时序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到奶黄包的形状时，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我教你一次你就记住了？”
　　“我练习了好多次。”祁未央不好意思地承认，“浪费了好多纸。”
　　程时序突然凑近，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谢谢，我会好好收藏的。”
　　祁未央的脸瞬间红了，他低头又喝了一口豆浆，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你记得带换洗衣服。”
　　祁未央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你...你会来看吗？”
　　“当然，我可是要记录我男朋友打篮球的英姿。”
　　“别！”祁未央慌忙摇头，“我打的很烂。”
　　“在我眼里你最帅。”程时序捏了捏他的手，“对了，放学后能来我家吗？我妈妈说想见你。”
　　祁未央的脚步顿了一下：“你...你跟你妈妈说了？”
　　“对啊，快毕业了，家里管的松。”程时序坦然道，“她知道我喜欢男生，也一直想见见让我这么着迷的人是什么样子。”
　　祁未央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保温杯。他没想到程时序会这么坦然地告诉家人，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
　　“我...我该准备些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要不要带礼物，你妈妈喜欢什么？”
　　程时序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别紧张，我妈很随和的，像你折的纸就可以。”
　　“要不我今天再重新折一个？这个折得不够好...”
　　“不用。”程时序把信封小心地放进书包夹层，“这个就很好，我妈一定会喜欢的。”
　　走到校门口时，晨光已经完全驱散了薄雾。祁未央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悄悄在裤子上擦了擦。
　　一整天，祁未央都心不在焉。体育课上，他接连投丢了三个球，惹得队友直叹气。直到听见场边传来熟悉的口哨声，他才回过神来。
　　程时序站在场边，举着手机对他晃了晃。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祁未央突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他深吸一口气，接下队友传来的球，稳稳地投进了一个三分。
　　放学铃响起时，祁未央的又开始紧张。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反复检查自己校服的领子是否整齐。
　　“走吧。”程时序靠在门边等他，眼里带着笑意，“我妈刚发消息说做了糖醋排骨。”
　　祁未央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期待。他跟着程时序穿过几条小巷，心跳随着脚步越来越快。
　　程时序家的门前种着一排桂花树，香气比早晨更加浓郁。按下门铃时，祁未央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门开了，一位系着围裙的女士站在门口，眉眼间和程时序有七分相似。
　　“妈，这是祁未央，我男朋友”程时序自然地介绍道，手轻轻搭在祁未央的后腰。
　　“阿姨好。”祁未央鞠了一躬，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程妈妈温柔的笑了笑“快进来吧，饭菜都要凉了。”她接过祁未央的书包。
　　餐桌上摆满了菜肴，糖醋排骨泛着诱人的光泽。祁未央小心地坐下，发现自己的碗边放着一个折纸青蛙。
　　时序小时候最爱折这个。“程妈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他说你也会折纸？”
　　祁未央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早上折的奶黄包“这是...这是给您，折得不太好。”
　　程妈妈接过来，眼睛亮了起来“真可爱！比时序小时候折的好多了。”她小心地把纸奶黄包放在橱柜上的展示架上，那里已经摆满了各种手工作品。
　　祁未央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低头扒了一口饭，糖醋排骨的酸甜在舌尖化开，和程时序做的豆浆一样温暖。
　　饭后，程时序被支去洗碗。程妈妈拉着祁未央坐在阳台上，桂花香随风飘进来。
　　“时序这孩子从小就固执。”她轻声说，“但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的。”
　　祁未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
　　“以后常来吃饭。”程妈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祁未央听到眼睛都亮了“好的，阿姨。”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祁未央看到程时序正在认真的擦盘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早晨他们一起走过的那条林荫道。
　　祁未央从程时序家出来时，天已经暗了。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程时序的手轻轻勾着他的小指，像在安抚他仍然有些紧张的情绪。
　　“我妈妈很喜欢你。”程时序笑着说，“她刚才偷偷跟我说，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祁未央耳朵一热：“你……你还给她看过我的照片？”
　　“当然啊。”程时序理直气壮。
　　祁未央低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夜风微凉，带着桂花残留的甜香，他忽然觉得心里满溢着某种温暖的情绪，像是被阳光晒透的棉被，柔软又安心。
　　“明天……”祁未央犹豫了一下，“我还能去你家吃饭吗？”
　　程时序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怎么，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不是！”祁未央急忙摇头，又小声补充，“……就是觉得，你妈妈很好。”
　　程时序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路灯的光落在祁未央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祁未央。”程时序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家？”
　　祁未央怔了怔，随即点头：“嗯。”
　　“那……”程时序凑近了一点，声音带着笑意，“你要不要……以后都来？”
　　祁未央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程时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轻轻放在祁未央手心。
　　“我妈妈说，你可以随时来，而且你公寓冷冰冰的，我不放心。”他顿了顿，又补充，“我想每天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你。”程时序笑的温柔。
　　祁未央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金属的凉意很快被体温捂热。他握紧手指，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好！”祁未央激动的抱住他。
　　程时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送你回家，明天搬行李。”
　　夜风轻拂，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也显的亲密。祁未央在想，他现在真的很幸福。
　　“好。”
　　祁未央握着那把钥匙，感觉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钥匙的金属齿痕硌在他的掌心，却让他有种奇异的踏实感。
　　程时序牵着他的手，两人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微凉，但祁未央的手心却微微发热。
　　“你妈妈……真的不介意吗？”祁未央还是忍不住问。
　　程时序侧头看他，路灯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星星一样亮：“不会啊，我妈妈很喜欢你，别乱想啦。”
　　祁未央抿了抿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从小到大，很少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接纳。
　　“那……我明天真的可以搬过去吗？”他小声问，语气里带着一点不确定。
　　程时序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央央，你听好了，不是‘可以’，是‘肯定’。”
　　祁未央眨了眨眼，睫毛在路灯的光影下微微颤动。
　　“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住在那个冷冰冰的公寓里，不想你发烧的时候没人照顾，不想你……”程时序的声音低了下来，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我想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想和你一起吃早餐，想和你一起上学，想……”
　　祁未央的呼吸微微加快，他忍不住抓住程时序的手腕，小声打断他：“我知道了。”
　　程时序笑了：“你知道什么了？”
　　“我……我会搬过去的。”祁未央的耳尖发烫，但还是认真地看着他，“我会去的。”
　　程时序的眼底笑意更深，他低头，在祁未央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好，明天我帮你收拾东西。”
　　不知不觉便到了公寓“上去吧，明天见。”
　　“好”祁未央露出久违的微笑。
　　这一笑像是刺进程时序心里，一动一动的“央央，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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