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戏法

　　“这珍珠粉有什么问题吗？”玉露还是不明白。

　　“珍珠粉都会挂在内壁上，这罐没有。”黄霞解释。

　　金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家在潮凤啊，”黄霞很自然地回她，“推开家门就是大海，那里开出来的珍珠有这么大！”黄霞用双手比划着圆形大小，放在眼睛上。

　　见面前二人仍旧沉默，黄霞往自己身上摸索着，掏出来一瓶子。

　　“看，我的珍珠粉就是挂壁的，”说着就倒出了些在桌上，随手抽了张纸引锅下的火烧到粉上，“闻一闻，是不是还有大海的味道。”

　　玉露凑近，“有诶！”她也像黄霞的样烧了自己手上的珍珠粉。

　　没有任何味道，颜色还烧成了黑色。

　　可黄霞的明明烧成了黄色。

　　“你这珍珠粉哪里买的？”金风想要赶紧购入新的珍珠粉，重做雪琼膏。

　　“珍珠坊啊。”

　　“我们也是在珍珠坊买的！”金风玉露异口同声，惊异与愤怒瞬间充斥脑中。

　　但金风定了定神，努力冷静下来，“以往的雪琼膏怎么没有问题？”

　　玉露起身，从柜台内翻出空了一半的珍珠粉，“试试这个，很久之前放在那积灰的。”

　　挂壁，腥味，黄的。

　　“以前卖真的，现在卖假的？”玉露双手插着腰，迅速接受这个结果。

　　金风补充着：“还只对我们卖假的。”

　　黄霞一听是这么个事，可坐不住了，“我们不能平白吃这个亏！”拿起假珍珠粉，转身便要提裙往外面跑。

　　“诶，别急！”金风玉露相视一看，一个追了出去，一个去寻杨掌柜。

　　“哟，娘子，咱家这珍珠粉可好了！”石婆子在几位小娘子面前极力推荐，“加点水呀，用于净面，等姑娘睡一觉起来，气色可好了。”

　　石婆子的双手不停在模仿加水、净面的动作，见娘子们越听越感兴趣，还想塞一瓶到她们手里。

　　“娘子，可不能买她家的珍珠粉！”

　　听到有人砸自家招牌，石婆子扭头就往门外望去。

　　这是哪里来的人？

　　石婆子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这位娘子了，正准备陪笑询问时，只见玉露跟在她身后。

　　哦，原来是隔壁胭脂铺来的，怪说不得。

　　询问的话语瞬间吞了下去，石婆子面色一改，“小姑娘啊，你不能因为是胭脂铺来的，便不让别人来我家买面脂啊。”

　　黄霞听石婆子是这个语气，才懒得和她掰扯，“这珍珠粉是假的，石婆子你怎么卖假珍珠粉？你卖的珍珠不会也是假的吧？”

　　其他小娘子一听是假的，还念起自己在珍珠坊这里买过的大大小小的珍珠，看向石婆子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惊异与愤怒。

　　见客人是这般神情，石婆子可坐不住了，“娘子们别听胭脂铺的人乱说啊，我卖的都是真的！来来来，你们试试啊。”

　　石婆子忙着稳住客人的情绪，转头还不忘赶人，“你们快出去，别打搅我做生意。”

　　黄霞见石婆子不愿意搭理自己，跨步就跑到珍珠坊门口，玉露拦都拦不住，听她向外大声招呼着：“大家快看呐，珍珠坊卖假货，我手上都长红斑了！”

　　珍珠粉就算是假的，效果哪里会这么快就显现。

　　这当然是黄霞自己用手挠出来的。

　　而街上的行人也忍不住停留围了上去。

　　“娘子真长红斑了？”

　　“珍珠坊在卖假货？”

　　“我上次好像也长红斑了。”

　　“我就说嘛，珍珠坊的珍珠看起来那么假。”

　　人越围越多，指点的声音也不断加大。

　　石婆子哪会耐得住别人这么说，上去就拍下黄霞的手，“小姑娘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怎么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黄霞面对着人群，大声介绍着，“你们看呐，这珍珠粉不挂壁，还有……”黄霞细细说着假珍珠粉的特点。

　　但石婆子只是冷冷笑着，也朝人群说着：“谁又知道这小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大伙谁知道啊，大伙说是不是啊！”

　　对啊，谁知道啊，就是就是。

　　经过石婆子这么一说，底下又出现了许多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见他们交头接耳，手指还时不时指着自己，黄霞也着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珍珠坊卖假货！”

　　“你说真的就是真的？”

　　二人吵架的声量不断增加。

　　而底下的人越聚越多，也没上前阻止，只是看着。

　　“别吵了。”人群的视线又改变了方向。

　　是杨掌柜赶来了，“先跟我回去。”

　　金风也快速将玉露扯到自己身边，“怎么不拦着点？多伤和气啊？”

　　玉露无奈道：“拦不住啊，小姑娘劲大。”

　　见杨掌柜也是来劝自己回去，并不是帮自己的，黄霞立马噤声，头也忍不住低下去。

　　“哟，大伙都看到了，是胭脂铺在向我珍珠坊泼脏水啊，我家珍珠都是真的。”石婆子一味招揽着。

　　这下杨掌柜也不急着回去了，“石婆，你看，你卖给我的珍珠粉和卖给别人的确实不一样。”

　　杨掌柜声调轻轻的，但是站在姑娘们身前，显得那样有力。

　　“又来了个自说自话的，我呸！”石婆子只管涨自己士气，吐了口水到杨掌柜身上。

　　这谁忍得了？反正金风是忍不了，“你敢脏杨掌柜衣裳？石老婆子你是疯了吧！”金风话没说完，手就已经拽上石婆子头发了。

　　石婆子身子健壮，反手便扯上杨掌柜衣领。

　　“老婆子你不知道现在是我们人多？”黄霞立马跟紧金风的步伐。

　　“诶，别打啊，别打呀，别打到杨掌柜了！”玉露在一旁试图将杨掌柜救出。

　　双方人似乎是失智般地纠缠到一起，身边摸到什么称手的东西，便向对面砸去。

　　“你们疯了吗？”

　　“我同你拼了老婆子！”

　　“行了。”贾茗找的，不对，是骗？也不对，应该是诱的人终于到了。

　　一个拥有话语权又可以有效解决此事的人。

　　李阜恒背着双手走进，人群很自然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胭脂铺和珍珠坊的人只是停下了动作，却没有松开扯着对方的双手。

　　见她们只是望向自己，并没有罢休的打算，李阜恒便很熟练地举出一块牌子。

　　没错，又是那定王腰牌。

　　单单给她们看可不够，李阜恒还拿着牌子转到人群面前，要让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他的身份。

　　这样，他说的话才有用。

　　其实李阜恒很不喜欢接差事，因为心里总会惦记着有件事还未做，就像现在，他总要想着王夫人，甚至猜着王夫人与贾茗的关系，这种感觉很难受。

　　所以对于朝堂上的差事，李阜恒能躲就躲，不行就举荐别人。

　　可眼下这事，李阜恒躲不过也让不了，怎么能让百姓当街斗殴，影响风气呢？只好自己上了。

　　“来吧，说一说到底怎么了。”李阜恒不在意地甩着自己的牌子。

　　知道对方人的身份后，石婆子匆匆忙忙顺了下自己的头发，抢一步上前说道：“定王殿下，草民今日好好做生意……”

　　“长话短说。”李阜恒毫不犹豫打断她，才不要听这些个废话。

　　“殿下，她卖假货。”黄霞长话短说。

　　众人随李阜恒的视线一同看向石婆子，看她拿什么话反驳。

　　“草民没有！”可在李阜恒的注视下，之前的底气莫名其妙弱了下去，“草民店里的珍珠都是真的，珍珠粉也是真的。”

　　“假的，卖给胭脂铺的珍珠粉是假的。”黄霞怎么可能给她机会。

　　打量到了李阜恒似乎厌倦了二人空口无据的争吵，杨掌柜上前行礼，“定王殿下，可以对比这两瓶珍珠粉，都是胭脂铺先后在珍珠坊买的。”

　　黄霞在一旁提醒，“殿下，真的会挂壁，假的不会，而且颜色还不一样。”

　　李阜恒细细查验，是有她说的差别，但是“怎么证明这就是假的性状？”

　　石婆子一听李阜恒也不知道假珍珠粉的特点，立马顺着杆子爬，“对啊，谁能证明这就是假珍珠粉的性状，你们这珍珠粉应该是受潮了吧。”

　　可能没有意料到李阜恒会这样质疑，黄霞气不打一处来。

　　“我能证明。”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只见此人一手高高举起，一手拄着拐杖，身上还挂着包袱，从人群中挤进前排，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还没等李阜恒问他，他便自报家门，“定王殿下，下官乃工部郎中，田夏雨。”

　　李阜恒眼角一搐，也回了个礼，心里逐渐升起一股诡异的心虚。

　　原来就是他，那个探花郎，这么快就从潮凤回来了？

　　这身子骨居然能扛得住去治水灾？

　　李阜恒不难有这种疑问，因为田夏雨长得白白净净，肉没长几两，为了赶路才穿的布衣，而这厚厚的衣裳裹在身上显得他更加瘦弱。

　　“下官能分辨珍珠粉的真假。”田夏雨单臂将拐杖夹在身前，不让它掉下，一手伸到李阜恒面前，想要单手接过珍珠粉。

　　李阜恒也没说什么，只是先拿过他那大拐杖，还挺重！再递给他那两瓶珍珠粉。

　　田夏雨上下摇了几下珍珠粉，将瓶口大敞着，给围在一旁的群众展示，“你们看，这就是挂不挂壁的区别，明显吧？”

　　“明显！”人群很响应地回他。

　　田夏雨又将两瓶递还给李阜恒，想让李阜恒帮忙拿着。

　　而李阜恒也很自然地撑着他的大拐杖，不自觉地给他打下手。

　　田夏雨不断从包袱里摸出物件。

　　手衣，纸张，打火石。

　　东西还挺多。

　　只见他把手衣戴起，倒了些珍珠粉在纸上，单只手就将打火石擦出火。

　　还挺大劲。

　　田夏雨将烧过的珍珠粉递到群人面前，让他们挨个闻闻，“大家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嗯，很腥诶。”珍珠粉的腥味切切实实传到了人群中。

　　“那大家帮我记住这个味道，我们来试一试第二瓶。”田夏雨将手上的珍珠粉交递到人群，还不忘伸手向李阜恒要另外那瓶。

　　李阜恒此时正舒舒服服靠在大拐杖，见他一副要使唤自己的模样，只是把瓶子扔到他手上，才不递给他，让珍珠粉撒他一身。

　　不过田夏雨是稳稳接住了的。

　　“大家那这个味道如何呢？”

　　“焦的，臭的！”好像初次发现般，大众逐渐兴奋起来。

　　田夏雨打量群众的反应，很满意地回过头，“定王殿下，这瓶珍珠粉确实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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