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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罗氏推销大法
陈卞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把自己淡成了一个背景。
等周风南离开，陈卞才准备走，但被罗讼握住胳膊拦下，听他少有的严肃口气说道：“这女孩都这样了，你还想袖手旁观？”
他想回个不关我事，但想到刚才那一幕幕的，有些说不出口——徐端只对他说出这些话，说明在这孩子心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讨这姑娘信赖了。
陈卞瞟了一眼红眼监控，往外走，“里面空气太闷，出去说。”
罗讼嘴角一抖，眼角展开淡淡的笑意——就知道这姓陈的不会这么绝情。
陈卞走在前头，出了审讯室，在院子里停住，转身，第一句话就是：“你教徐端说的那些话，是么？”
罗讼一脸乖巧：“我就是看不惯周风南那大老爷们对付一个姑娘，然后提前把我了解到的真实内容重新编排了一下顺序。除此之外，你审询期间的那些话，是她自己说的。”
陈卞：“包括让我来审。”
罗讼心虚地挠挠柔软的头发毛，看天空，不说话。
陈卞：“为什么非要我掺和进来？”
罗讼：“因为我信任你，其他的人我不信。”
陈卞笑，多少带着些自嘲和讥讽，“信任我？你知道我是谁么就信任我？更何况，我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更别说，这姓罗的说话总是真假互掺，很难让人辨别哪句真哪句假。
罗讼叹口气，眼里仍是淡淡笑着：“长大了呀，学会提防人了.....我没恶意.....我也在青川任职，很早就听说过你。我就是欣赏你，替你不忿，想捞你一把。”
“不坦诚，无合作。”陈卞调头走。
罗讼凝眉，“真的！......陈先生，请你站住！”他急忙追过去，跟他并排走，“行行行！我说实话，我确实还想调查你跟你爸当年那两起案子。跟这两起案子牵扯的人，都有你，我也只能信你。”
陈卞：“........”
“况且。”罗讼拉住他，凑过去点，在他耳边低声说，“从几天前你在警局里备案开始，你就已经重新出现在一些人的视野中了。我既然能找到你，其他人也一样可以。但我能保护你，而那些人，只会杀人灭口。如果你手中握着权力，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如果你只是一个种菜养狗的老百姓，他们害你，如弃草芥。”
“看来我还有价值？”陈卞推开他，后退一步，拉开“楚河汉界”，不咸不淡地笑。
罗讼看明白了，陈卞这人聪明的很，跟他耍太极没用，所以他选择摊牌：“你有没有价值他们不在乎，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始终是个隐患。他们为了高枕无忧，当然会想办法除掉你，只是时间问题。时间的长短，取决于你是否想翻案？”
陈卞沉默。
罗讼向前一步，握住他的肩，跟他平视：“所以，你想翻案，还是就这么一辈子窝在这里过日撞钟？”
陈卞喉咙发紧，“......翻个屁案....人都死了.....”
陈卞又调头走，动不动就给他一个后脑勺看。
罗讼心一抽，急了，小碎步跟在他屁股后边，“有话好好说嘛！”
正好路经一辆公务车，罗讼眼疾手快，迅速开门，一把把他推进去，顺便自己也溜进去，最后啪的关门。灵活地窜到了前面主驾驶的位置，拉档启动，风一阵似的便蹿了出去。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野蛮的天性真是暴露无遗。
罗讼终于狠狠地解了一口气。
“他们是谁？”陈卞系好安全带。
罗讼摇头，“我也在查，我只知道有这么一波人假公济私，烂透了.....他们捂得太紧，但是你父亲那起案子是个豁开他们的缺口。我知道你当年肯定也在查，但后来被构陷了。”
陈卞：“外界都认为我跟我父亲狼狈为奸。”
罗讼立马表忠心：“不是还有我吗？我信你，卞哥。我是你的铁杆粉丝。为了表达我的敬仰，只要你回去，我就给你找个铁饭碗。”
陈卞：“........”
罗讼：“你答不答应？”
陈卞：“再说。”
罗讼积极得活像个传销的，粘人得很：“你还在顾虑什么，别顾虑了，跟我回青川好不好？”
陈卞没搭理这货，总觉着这姓罗的脑子时带时丢，就是个定时炸弹，保不齐连自身都难保。他看向窗外，已经驶出市局了。
“去哪？”他问。
“法医鉴定中心，你看看那尸体有什么问题没有。”罗讼说。
“好几年没上手了，你不怕我把事搞砸？”陈卞扯了下嘴角，很淡很快的笑意一闪而过。
罗讼胸有成竹：“我鉴定过了，能把苹果皮削成那样，全国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你。”
陈卞听不来拍马屁，不说话。
罗讼从后视镜里觑了他一眼，发现这人长得真挺不赖的，唯独：“你可以把胡子剃了吗？看着真野蛮。”
陈卞：“............”
到底谁野蛮，观众老爷们来评评理。
陈卞：“如果像你说的，我答应你，你保护我，那这不就代表，你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如果那些人要除掉他，那第一个要除掉的眼中钉就是罗讼。
罗讼：“所以啊，我都拿自己的命保你了，你是不是也拿出点诚意来，跟我回青川。”
陈卞：“........”
罗讼：“我上头有人，别怕。”
陈卞：“.........”
罗讼换个说法：“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陈卞微微蹙眉。
罗讼说了这么多话，但唯独这句，说到了他的心里。
陈卞莫言，隐隐有些惭愧。
他在犹豫什么？
也许是安稳日子过多了，真的颓废腐朽了，对这些恩恩怨怨多少有些释怀了？还是那么多年的坚守最终换了个一无所有，把心折腾累了？
他不知道。
隐约觉着，就像自己常年在沼泽里浸泡久了，跟地里那些树根蛆虫长一块了。现在突然有个人要拉他出来，把他那些跟腐败物黏在一起的皮肉撕下来，有些疼。
不过好在，新的皮肉会重新长出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罗讼放了首歌。陈卞看着窗外，听着前头开车的男人时不时地笑几声，说几个自以为搞笑的笑话，心情竟莫名舒缓。
车子穿过红灯酒绿，街巷横斜，树影斑驳。
一切都挺宁静的。
——
昨晚上又下了一晚上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像带着刀片的鞭子笞打血淋淋的后背。
罗讼凌晨两点才上床，一直没怎么睡着，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周风南的电话，说是查到报警的电话是谁的了，同时也查到了指纹。
他立刻赶来局里，“派人去了么？”
周风南点头，“派了几个兄弟去。这人叫贾泗峰，十几年前因为聚众赌博被关了几年，留了指纹备案，今早一排查就把这家伙揪出来了。”
罗讼点头。
周风南：“陈卞呢？”
说起这事，罗讼稍稍有些不满：“协助马法医验尸，马法医不让陈卞直接插手......”
周风南挑眉，“你还不愿意？尸体是随便被人解剖的吗？这事按规矩，陈卞就不应该插手，马法医算是给你们面子了。话说，谁带陈卞去的法医鉴定中心？”
罗讼笑笑，大言不惭：“我。”
周风南扔了本书过去，笑骂：“你最好给老子保证这案子顺利查出来，否则这么多违规操作，我肯定得算你头上。”
“得。”罗讼站起来，双手投降：“不敢休息了，去门口迎接贾先生。”
出了办公室，刚好碰上刑警卢小飞，罗讼相当自来熟地热情问候：“早上好，卢警官。”
卢小飞笑着应，“罗检好！”
罗讼又客套一句：“干嘛去？”
卢小飞叹口气，带着点幽怨的眼神看罗讼：“这不是得翻案么？重审徐桥！之前审过一遍了，好家伙，咱这给他想办法释放呢，这家伙可好，死活咬定是自己杀的人！这要是闹到最后翻不了案，中院那边肯定得问候问候咱们！”
罗讼思忖半晌，说：“如果徐桥不是凶手，那他认罪的目的是什么？”
卢小飞想想，说：“包庇。”
罗讼：“包庇谁？”
卢小飞：“目前看来，案发当天，跟死者接触最紧密的两个人就是徐桥跟徐端，也就是说，包庇他闺女。”
罗讼：“他为什么包庇他女儿？”
卢小飞觉着罗讼这问题真是笨，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他以为他闺女杀了人。”
罗讼：“为什么他会以为是他女儿杀了人？”
卢小飞恍然大悟：“他看见了......他至少看见徐桥捂住死者的口鼻了！后来他改口供，是因为他期初不知道死者被捅多刀，后来知道了，他觉着是他闺女捅的，所以为了包庇徐端，立马改了口供。”
罗讼：“所以只有让徐桥认为不是他闺女杀的人，他才会退而自保，说出真话。”
卢小飞懂了，十分高兴地拍拍罗讼的肩膀，“谢谢您指点。那行，听您的，我这就去试试！”说完迈着雀跃的步伐就去审讯了。
这边周风南突然也出办公室了，神色匆匆，一步不停往外走，路经罗讼的时候，严肃地交代了一句：“贾泗峰死在家里了。”
罗讼的微笑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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