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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简茂陈良二人按照拜帖约定的时间,这日下午抵达了林县陈家。
陈凤兄弟将二人引入内室,详谈一番,陈家大夫人傅氏带着奴仆入内奉茶。
细细打量一番陈良,傅氏笑道:
“说是养女,却和老爷们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瞧着竟比你那侄儿侄女们更像陈家人。”
这却不是傅氏说场面话,甚至大家还能接上她的未尽之言:怕不是亲生的吧。
从车上下来,陈良与陈氏兄弟照面,简茂与二人都面露疑惑。
三人俱是高挑清瘦身材,皮肤白皙高鼻梁,眉目清秀,神情相似。
虽然陈氏兄弟年纪大了,两鬓已染上白霜,但捋须含笑时,依稀能看到嘴角皱纹牵出的凹陷,年轻时应也是有梨涡的。
陈良早年便见过他们,当时便觉人之缘分,实在玄之又玄,掉到这方世界后,怎么偏偏就是老爹捡到了她呢?
“你二人之事,德音你已在信中同我说过。余事不用再叙,我尽快挑个吉日,待良娘拜过宗祠记入族谱,你便来我家提亲吧。”
“多谢陈兄!”简茂面露感激,起身拱手道谢。
“哈哈哈,过些时日该改口叫大哥了。”
陈凤说完,抬手示意了一下。傅氏便将仆役都带了出去,又细细关好门户,使人在门口守着,这才去了。
“你们情投意合,缘分不浅,结秦晋之好是应有之义,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提醒你们的是,漕运贪腐案。更准确的说,是诸王夺位之争,仍需小心谨慎。虽然大位之争已定,但如今晋王余威还在,昌宁四年也不过打掉他一些敛财的爪牙罢了。虽然当今日渐稳固,但对上晋王,依旧投鼠忌器。应徐徐图之,待来日一举谋得大势,一击击破方为良策。”
“良娘你上次行事,实在鲁莽。但你至情至性,却令我十分羞愧,我等枉为人子啊!”
看二人面有愧色,劝解道:
“大哥二哥顾全大局,心中隐忍之苦,他人怎能理解?我不能隐忍,方才鲁莽行事,不如兄长们多矣!”
简茂亦多言语劝解,二人这才稍稍释怀。
阖家宴席散去,陈良给老爹上过香,这才驱车返程。
二人共骑,远远坠在队伍后头。
简茂将陈良揽在身前,二人喁喁私语。
“灭口主使者是方亭,但幕后之人是晋王。晋王与废太子相争十数年,结党营私、邀买人心,耗费钱财不知凡几,其视漕运如同私库,不许他人觊觎。虽然未曾夺得大位,但其就番十余年,如今势力依旧不减当年。”
“朝廷如今便是隐忍蓄力,静待时机,以期他日一击必中。否则战争蔓延,民生多艰矣。”
“我知道背后有大人物,却不知竟是晋王。幸好没有出岔子,不然就闯了大祸了。”
陈良心里涌起一阵后怕,简茂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慰她:
“知道你当时报仇心切。放心,这个仇迟早会报。毕竟我也跟着家中长兄称呼圣上一声‘表哥’,总要对上的。”
张仲在厅堂正中跪了已有一盏茶时间,二夫人朱氏兀自气怒不已。
太夫人杨氏隐囊而坐,听丫鬟青黛读完来信,看向坐在下首的二儿媳,问道:
“不是同茂儿送了信,说了要定下温侍郎家的闺女吗?怎么又来信说要娶他的救命恩人?即使救命之恩,也没有要娶妻相报的道理。虽说财货相报亵渎了恩情,但我们总是愿意竭尽所能偿还恩情的,怎就定要结亲呢?”
“那孽障在信中语焉不详,儿媳亦是一无所知。”
“张仲,你等护主不力,还未曾责罚。竟还敢替你们郎君遮掩,还不如实说来!”杨氏发话,张仲闻言趴伏在地:
“请堂内无关人等退去,小人再报予老祖宗。”
婆媳二人面面相觑,祸事了啊!
朱氏定定神,指着张仲说道:
“起来,喝口茶再回话,如若再有隐瞒,仔细你的皮!”
张仲站起身,端了茶一饮而尽,开口从破庙之事慢慢说来。
说到梅子巷安好了家,二人瞒着众人如夫妻般过了好一阵,还是那孽障主动告知,这班榆木脑袋才知道那女子的存在。
朱氏怒极反笑:“好哇,果真我的好大儿,真真是驭下有术!”
张仲擦擦额角细汗,接着说:
“收到家中来信后,郎君阴郁了几日,接着就叫小人等送信回来了。郎君还叮嘱小人催促老祖宗及夫人,恐婚前珠胎暗结,须得速速成婚,叫家里快些拿出章程来。”
听完这话,朱氏气了个倒仰,指着张仲说不出话来。
杨氏挥了挥手:
“下去歇着吧,看把你们夫人气的。把丫鬟们都叫进来。”
又劝慰朱氏:
“他是家中幼子,被娇惯坏了,一时任性妄为也是有的。”
“青黛,去前院看看老爷们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叫他们赶紧过来。”
青黛应是,正要转身,却听见门口二老爷的声音:
“母亲,给您请安。”
只见二老爷简绣并三老爷简维跨进门槛,朝太夫人行礼。
朱氏欲起身,简绣压了压手,同简维一处往一旁绣墩上坐了,向杨氏说道:
“母亲,茂儿之事,我与大哥、三弟尽知了。三弟不日便要南下,六礼都交由他,腊月迎亲回京。茂儿聘礼已存放多年,这几日夫人你再清点一遍,做好添补。”
朱氏瞬间起身,惊怒不已:
“老爷,茂儿他.....”
简绣拍拍朱氏手臂,道:“侯爷的决定,我亦同意。”
杨氏点点头:“既你们兄弟定好了,就这么办吧。”
回到二房院子,朱氏气冲冲地走进花厅坐下,简绣无奈挥手,示意仆妇丫鬟们退下。
“此事圣上亦准了的。旁的我不便多说,婚事已是不能转圜了的,你就好好操办吧。”
朱氏听丈夫这么说,纵使心中疑惑委屈,也只能应下,哽咽道:
“只是委屈了我儿,为着家中前程,竟是婚姻也舍了出去。”
简绣捋了一把胡须,想要宽慰老妻,偏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当命中如此吧,先前柳家的女孩儿若是成了,说不得孩子都能叫人了。也没了后面这些糟心事。”
这下好比火星扔进油桶里,朱氏瞬间炸了,啐骂起来:
“别提那丧门星!她好好一个闺阁千金,鲜廉寡耻!婚期将近,她突逢母丧。我儿等她除服,等来的却是她母孝中同人奔逃!你家也是好性儿,那等无耻人家,还苦苦为他家遮掩!只可怜我儿,头上戴绿不说,还背上克妻之名。”
看着怒骂抹泪的妻子,简绣摸了摸鼻子,招来丫鬟进去伺候,自己转身偷偷匿了。
时值暮秋,秋高气爽,。
简茂休沐在家,凑在陈良身后看她给木雕题字。
问她:
“丢给张仲那个荷包里的字是谁写的?”
“我写的。你别说话,再给我弄坏了。”
“......”
看她稍有停顿,简茂忙拉住她的手。
“左手字?”
“嗯。”
“你还会什么?”
“胸口碎大石,你要看吗?”
‘咳!咳!’简茂听了,呛咳好几声,指着她道:
“你在外面表演过?!”
陈良看他表情,哈哈大笑:
“哄你呢,胸口碎大石,大石碎我胸口还差不多。”
被她笑得心口一阵柔软,简茂夺过她的笔放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修长,指腹覆着薄茧,指甲边缘修剪得干净整齐,未曾洇染蔻丹。
手上摩挲着,又笑着问她:
“这么多技艺,都是老爹教你的?”
陈良点头:
“嗯,大多都是。”
“小时候跟着老爹走街串巷,我坐在骡车上,老爹得闲就教我各种东西。医术是自学的,自带天赋异禀。老爹看我根骨好,又找老师傅教我拳脚,叫我有自保的能力。”
指指哪些晾干的木雕、缠好的珠花:
“这些小玩意儿,纯属爱好,没事做着玩儿的。”
“那我哪天画几个样子,你有空帮我雕出来。”
“好。你擅丹青,再给我画几个福禄寿喜的花样子,就当给我的酬劳。”
“真真精怪,一点亏不肯吃是吧?”
点点她鼻尖,简茂想了想,问她:
“我看你货架上挂有笛箫,可是通乐理?”
“略通,不然无法展示音色,引人来买。问这个做什么?”
“请你为我做支箫,闲暇我也好与娘子合奏一曲。”
“娘子?你娘子在哪里?”看陈良作势探头要往桌子底下看,简茂把人搂住,笑得胸腔都震动起来:
“这个脖子伸的好似大鹅,到处张望的就是了。”
笑闹间,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已入了冬。
前几日,何全快马赶回甲升府,说是三爷带着聘礼已经登船南下,不日便到。
简茂万事俱备,只等三叔到了,即刻前往林县提亲。
陈良批发生意早已走上正轨,又各招了一个掌柜、两个伙计并一个帐房。陈良做好了制度,吩咐店铺众人按制度行事,保证她短暂离开,店铺也能正常运营。
再有一日,船便到了。
二人正着急忙慌地收拣简茂的衣物用具,往府衙后院送。
“日日催,就是不动。如今火烧眉毛了,就跳起来胡乱收拾,明日说这个找不到,那个没有的,我可不理你。”
简茂好似逃难一般,将衣物卷成一团往箱子里塞,陈良看得脖子上泵血的血管都要从皮下蹦出来。
即使手忙脚乱,简茂也不忘为自己狡辩:
“寒衾冷枕的日子我一日也不想过!捱到洞房,还不知要孤枕难眠多少日。你只管催,又怎知我的苦楚!知道你不喜他人进卧室,我都自己收拾了,还不得好言语。”
陈良见他说得实在可怜,哭笑不得地好生言语安抚他一番,再重新帮他整理一遍。
明明是个傲娇无赖,当初怎么会觉得他高冷疏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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