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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革裹尸
北凛的北部有着连绵不绝的雪山,其阴面是苍秋,再往北就是疆北,那是雪鹰的天地。
在国界线上,矗立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墙,那是当年墨家军花费数年打造出来的,现由易家军驻守,防的是谁呢?
西北的哈布尔国,那里有无边的草原和绵亘的雪山,可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那里的人高大威猛、力大如牛,被世人称为蛮人,大概生命中一半时间都在马背上,最擅长的就是马术,他们甚至可以与马交流,可谓马背上的国家。
北凛的战神墨珣就是因蛮人而亡,带领数千人抵制八万人入关,饥疲力竭而战死沙场。
不过这个死因,百姓们大多不买账,因其一生都未打过败仗,其安排的战略布局和作战方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后人有了榜样。
墨将军的最后一战也是胜局,成功抵御蛮人踏足北凛,对哈布尔国造成重创,使其近十年无力对北凛进行大型战役,保住了整个北凛国。
可以这么讲,没有墨珣,北凛可能早已亡国。
北凛正南方的国家为南楚国,四季如春,乃天杰地灵之地,人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这里的人最善经商,生出来话还未说全,算盘已经打的啪啪响,程玉的亲娘楚熹行就来自南楚,也正是她与其父程瀚书的联姻促使程家成为北凛首富。
此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擅长出兵,百姓们和商人们的观点就是能费嘴绝对不打仗,能拿钱解决的事就不出一兵一卒。
南楚要想让一个国覆灭,一般从经济上打压,使其自灭而亡,再把该国的百姓往北凛赶,一石二鸟,给北凛找点麻烦。
其表面上向北凛进贡,寻求庇护,其实,背地里暗暗支持哈布尔国,合作的背后只有利益,夹在中间的程家,两国最不敢得罪的家族。
程家的商铺遍布两国,如果北凛与程家有矛盾,那南楚就有了下手的地方;如果南楚与程家有间隙,北凛就有理由攻打南楚。
因此,北凛与南楚交界之处,是将军的养老区,百姓的向往之地,皇帝没事还爱溜达两圈,因为南楚不敢发动战争,而且此地是北凛最温暖旳地方,也是北凛最繁华地区之一。
但与哈布尔的交界地就不一样了,气候恶劣,严重的时候甚至能给人冻残废了,不穿皮草根本挺不住,农作物更是难以生长,只能在苍秋见得到阳光的地方种些小麦,其他的只能靠运输,这也是易淮见不到俸禄的原因之一。
在北凛未向北外扩时,苍秋以北属于哈布尔,百姓们都拼了命离开这里,哈布尔人的领地意识很强,不会随意让一个外人进入自己的领地,所以苍秋人每年寒冬冻死或饿死的人以千计位。
老天留给他们的只有绝望,南边是迈不过的雪山,北边的走不进的门槛。
当墨家军骑着战马踏破苍秋城门时,对于苍秋人来说,不是敌军入侵,而是神明降临。
哈布尔在苍秋的兵力很少,因为没有一位将军愿意守在那个能冻死人的地方,墨家军的铁骑一到,就把哈布尔在此的兵力、官员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当时的副将墨长云之后才明白,苍秋人在他们杀了一个哈布尔官员为什么鼓掌喝好了,他当时的复职书信这样写道:
末将奉命而至,业已依将军旌旗所向安营扎寨,整军待发,唯待将军率大军亲临,便可挥师共进 。末将观此地民情,殊为可异。百姓非但无抗拒之意,竟箪食壶浆以迎我军。诛除狗吏之后,黎民奔走庆贺,更有献上裘革犒军者。此等景象,实出意料,不知是否有诈?
墨珣的祖父墨志仁只回了一个字“呆”。
“主帅,别看了,半时辰了,还有军情要报告给您。”易光复远远地提醒他,他怕挨揍。
自北凛建国,哈布尔就没消停过,多少代将军战死在疆北,他们的战甲葬在长白山山上,依旧守护着北凛,但,墨珣的没有,因为至今都没有找到。
起初,都认为是蛮人偷走了,毕竟墨珣是他们的噩梦,但谈判的时候,哈布尔的国主格亦古勒表示不可能,易淮后来派人去找,杳无音信,墨珣和战甲好似人间消失了。
人们都传,墨珣是战神,到了回天庭的日子便变回天上了,护佑北凛。
百姓们甚至在疆北建筑了墨珣的神像,以表尊敬和爱戴。易淮每次路过神像,都要驻足半时辰。
易淮瞪了易光复一眼,骑上马回了军营。他看着最近的军务情况,非常无语。
自墨珣击退蛮人后,签了和平书,大战是不打了,但,半年一小打,两年一偷袭,以此查看北凛的军事实力。
他一共走了一个月,哈布尔挑衅了二十一次,“不是,蛮人有病吧,我不在二十九天,来了二十一次,怎么的,到我这儿当观光旅游啊,上午来,下午还来。”
易文烨扣了扣手,“一般是白天来一趟,晚上来一趟。”
“啊,来看夜景的,谁家探军情这么探啊。”气的易淮直拍桌子。
“越来越欠揍了,依着我的气,我就去草原上暴揍蛮人一顿。” 易光复把剑拔出三分。
墨白起盘着核桃,说了一句“不可鲁莽。”
易淮看向易光复,他赶紧将剑插回剑鞘,“晚辈知道,所以才生气。”
“墨长云前辈,练兵一事必要重视,需要人手、财力尽管说,我墨珣就是借也会借来,还有,也需警惕奸细,不可让格亦古勒那奸贼知道我军情况。”
“老夫明白。”
“易光复,详细报告哈布尔兵情,和挑衅战况,他们研究我们,我们更要吃透他们知己知彼彼方百战百胜。”
易淮之后下一道军令,严查戒备,排除是否存在奸细。
今日,凛中没了往日的欢笑,什么酒馆、花楼、赌场纷纷闭门,因为,四年前的今日,墨珣战死在北疆,护住了北凛,保万家安宁。
百姓们不会忘了这一天,他们大多数在此日穿素衣出门,墨家门前一早就有人送各种东西,以感谢墨家三代的贡献和牺牲。
平民百姓是无法进入墨家的祖陵和祠堂,他们就用这最朴实的方法表达尊敬和怀念。
永安帝在朝堂上第四次向下面的小小墨爱卿请求去墨家祠堂为祖孙三代烧香,小小的墨爱卿顶着稚气的脸再次拒绝了他。
“陛下,墨家祠堂杀气和血煞气太重了,臣都不曾常去,臣恐慌冲撞了陛下龙体,那墨家各位将军会怪罪臣的,陛下有这份心就不让墨家重将心寒了。”小脸上满是对皇帝的担心。
永安帝只好不再说什么。
墨珣上战场的时候,带走了墨家所有的儿郎与须眉,全部战死沙场,给凛中墨家就留了一个墨长卿,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墨长卿从高高的明政殿一阶一阶迈下来,不是没人帮他,是没人敢。
墨长卿一生气,朝堂上的每一位都在颤抖,皇帝都忌惮三分,如果说墨珣的刀是上阵杀敌的,那墨长卿的刀就是夺命的,刀刀致命。
阎王一笑,生死难料。
他坐到马车上,没了忠臣的模样,冷漠的眸子闪过一丝讥讽,“回府。”
“夫人,家主回来了。”管家告诉墨长卿的母亲林婉柔。林婉柔眼中满是对自己九岁儿子的宠爱与心疼,在儿子下马车的一瞬藏了起来,“家主回来了。”
“母亲。”林婉柔到底是没忍住,牵起儿子小小的手,板着脸严肃的说“去祠堂吧。”
祠堂内站满了一众妇人,她们的儿子和丈夫成了一块块灵牌,立在那桌子上,此时的她们没有一滴泪,眼中只有对家主的期盼和对敌人的恨意。
墨长卿依次点香烛,祭酒,上香,献祭品,诵读百余篇的祭文,最后叩拜,心中暗暗发誓,“阿姐,我会让那人的自私付出代价的,让心怀不轨之人丧命,墨家人心胸宽广,但,长卿,永远无法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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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晚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从内阁走出去,看见程玉一身白衣肃然站立,一本正经。仔细回忆了一下,更疑惑了。
“今天什么日子?穿成这样,很少见你穿白色。”林听晚给自己倒了碗茶。
“墨珣的忌日。”程玉严肃的说。
林听晚呛住了,有点懵,放下茶杯,“你还过这日子啊。”
程玉盯着她,不说话。
“你今天不去金兰楼啊?”林听晚正了正色。
“不去,我们去趟寺庙吧,为百姓祈福。”
“啊?不想去,你少挣点百姓的钱就是百姓的福分了。”林听晚摆了摆手。
“我从来没挣过危害百姓的钱。”程玉一把抓住她,往外拽,“不去你也得去,走走走。”
“去还不行吗?等等等,你等我穿件衣裳啊。”
去寺庙的路上,林听晚碰到不少穿素白衣服的百姓,“不是,大家都爱过这日子吗?还是今天丧事多啊?”
“前者。”
“这么说的话,墨珣还挺值的哈,死后这么多人还记得。”林听晚笑得一脸灿烂。
“墨珣值得。”
林听晚跟着程玉烧了香,拜了佛,他还给她买了个小竹牌,写祈福语挂祈福树上的,他自己也写了一个:愿阿晚不受疾病所扰,平安喜乐,事事顺心。
林听晚写的是:愿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世间再无战争,永世安宁。程玉好好活着。
风拂过祈福树,小竹牌相撞,发出哒哒声响,转动摇摆着,老僧已经看不清树上写的什么了,他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祈福树,喃喃道“世间再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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