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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
质问完，又一杵拐杖哭道：“既如此，我干脆带着宝玉一起回金陵去，不在这儿碍了你们的眼。”
贾政夫妇自是连忙安抚，好话歹话说了个遍跪也跪了磕也磕了，这才成功让贾母坐下，开始正常交流。
“母亲，我真的不是在拿宝玉撒气，是宝玉竟然跟我要起了朱雀大街的铺子，我一时心绪不宁这才打了他。”王夫人弱弱的解释。
贾母闻言沉思片刻这才说道：“不过是个铺子，宝玉既想要给了他就是。”
随即吩咐道：“鸳鸯，你去将我那铺子的地契拿来。”
“老太太，鸳鸯姐姐拿大老爷的对牌请太医去了。”贾母的另一个大丫鬟珍珠忙回道。
听此贾母也想了起来，当即怒瞪贾政夫妇，“瞧瞧，我都被你们给气糊涂了。”
此时床上的贾宝玉已经由袭人给他上了由府医开的伤药，听见贾母要给他铺子当即是什么伤痛也不顾了，一心只有他的铺子。
连忙从床上支起身子，直勾勾的望着贾母，“ 老祖宗您说的可是真的，那铺子是朱雀大街里的铺子？”
见着他这着急的样子，贾母哭笑不得，轻点了点他的头，“你这混小子，刚挨了打，还能惦记这些。可不就是那里的嘛。省得你这孩子整天只知道疯玩疯傻，这铺子就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经营才是。”
话锋一转又道：“学业也不得放下，否则我可是要将它收回来的。”
贾宝玉听此，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又因着动作太大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处，疼的“嘶”了声。
但他依旧是笑呵呵的，“老祖宗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经营铺子，也不会误了学业的。”
贾政这样的家长不知为何总是见不得自家孩子得意，当即就怒喝出声，“孽障，刚受了罚如今竟还不知收敛！”
贾母可不惯着他这臭德行，立刻冷下了脸，“你少吓唬他，孩子刚受了罪，我给他些东西补偿一下又如何？倒是你，不说劝着些你媳妇儿如今竟还在旁看起了热闹！我看最该受罚的是你才对！”
贾政听此也不敢反驳，只一个人闷头站在一旁，谁也不看谁也不理起来。
贾宝玉却趁机又凑近了些，软下声音哄道，“等我那铺子挣了钱，一定要好好孝敬老祖宗。”
贾母自是被哄的眉开眼笑，立时又吩咐珍珠，“等鸳鸯回来后，你就让她将地契取来。再吩咐厨房炖些补身子的汤来给宝玉。”
听罢，宝玉终是心满意足的缩回了身子，嘴上还不住地念叨着要给他的铺子取个什么名儿，仿佛身上的那些疼痛早已不存在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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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这天，县试拉开序幕
寅时的天还灰蒙蒙的，府外头的街道上却一反常态的响起了脚步声和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
林黛玉踩着软凳上了马车，鼻尖立刻萦绕上一股熟悉的香味，原是母亲早早命人点燃的安神香。
“玉儿，将这个戴上，这是你父亲当年科考时所戴，只当图个吉利。”贾敏隔着车帘，递过来块羊脂白玉的玉牌。
上面雕着的是魁星单足立于鳌头之上，一手持着朱笔的画面，寓意“魁星点灯，独占鳌头”。
而她自己身上也挂了个相似的玉佩，应当也是林如海曾经戴过的玉佩。
但不约而同的是，她们今日的打扮和之前相比要素净很多。
这也是国子监的博士给的提醒，若是打扮的太过精致、太过繁复，参考前的搜身环节会耗费太多的时间，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误了考试。
以至于，今日她们身上穿着的衣服甚至连个绣纹都没有的，头上也仅仅只用发钗固定住，至于旁的什么手镯、戒指的更是没戴。
马车行至县试所在的街口停下，早有仆役提着一盏盏灯笼静候在那儿，见马车停下，就立刻上前打起车帘。
林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下车时，对面恰好驶来了两辆挂着贾府和薛府牌子的马车。
“姑母，林妹妹。”王熙凤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今日的她也是一席素色长裙，与往日的雍容华贵大为不同。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同样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贾元春和薛宝钗。
“姑母今儿瞧着可真是精神百倍。”王熙凤笑着福身。
接着又道：“刚才出门时，老祖宗还说让咱们考完了回府里用个晚膳，特意命人炖了人参乌鸡汤呢。”
贾敏自是笑着应了，接着又看向林黛玉她们嘱咐道：“你们平日里最是细心不过，此次考试时也莫要太过紧张，需的认真审题才是。”
看着她也有些紧张的模样，林黛玉觉得，这不仅是母亲说给她们的话，也是说给她自己的。
交谈间，她们已经走到了考院朱漆大门前。
在门口的石狮子旁，早已有各家仆役捧着食盒、暖炉等候着，林家、薛家和贾家的自然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便是和她们一样前来参考的学子们。此刻不论男女，都没了往日那般避嫌的拘谨，齐齐排起了长队。
林黛玉也随着人群排起了队，等待入场。
忽然，她眼角余光一扫，正对上队伍最前端一名女子的视线——没错，此人正是她的手帕交“江月”。
毕竟此时的场合特殊，两人也没失礼的隔着队伍交谈，只是遥遥相视一笑，便已心有灵犀，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经过一系列的搜身检查后，林黛玉也终是被分配进了一间号舍之中。打开笔盒将毛笔、墨块、镇纸都一一取出后就静候起了考试的开场。
王熙凤参加的管试与林黛玉她们所参加的文举不大相同。管试只设两场分别在二月和五月，考生若两场都通过了，便能由朝廷直接授官。
只不过，和文举出身的官员相比，管试出身不仅要从九品小吏起步，且晋升空间有限，若是没什么重大功绩，这辈子也就最多当个五品官了。
虽这么说，但对于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五品官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了。
所以王熙凤进去的时候，不只见到了许多如她这般的内宅妇人，也看见了许多男子。
可王熙凤凭着多年阅人的眼力，早将这些男子的心思看在了眼里。
就凭着他们投向她和她周围女子那满是轻蔑与不屑的眼神。
她都能猜到这些人来考管试时的心态，恐怕是想着就她们后宅妇人的那点能耐，换作他们男子来做，根本就是信手拈来、小菜一碟。
不过看着他们那洗的都有些发白的青衫长袍，也能知道这些人的家境定是算不得富裕。
想来只是些读书读傻的穷学子，文举考不上，也只能来她们这碰碰运气。
就依着王熙凤那性子，自然不愿也不能被旁人轻瞧了去。
当即她也不甘示弱的看了过去，眼神里同样带着鄙夷、轻蔑、不屑，霎时间就看得好些男子涨红了脸。
只是他们看着王熙凤那一身虽素净却不失富贵的打扮，便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只得纷纷低头将怒气咽下。
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王熙凤可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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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正午，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新朝在这方面相比前朝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吃食是可以在用饭前让家里人提前送进来。
当然了，必要的翻找检查是避免不了的。
林黛玉收到的是由小碟装着的四菜一汤一点心，除了她场上大部分女考生，收到的都是类似的配置。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们家里对女孩子就要格外偏疼些。
只是因为能在这个时候有能力参加县试的女子，大多都是从前便习读过四书五经，皆是家境富裕的人家。
所以林黛玉在其间倒也算不得多么显眼。
傍晚，一天之内参加了三次考试的她们，终于踏出了考场，相比于早上的精神满满，如今看着就有些疲累了。
刚移步到马车那儿，就看到了比她们早一会儿出来的王熙凤。
贾敏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立刻关心地询问：“怎的了凤丫头，可是没考好？”
王熙凤苦笑摇头：“旁的倒也罢了，那算账管事的本事我都是信手拈来，就连我从前没看过一眼的律令，如今我也是熟读了。
只我那一手字，当真是惨不忍睹，我悄悄看了旁的考生，字迹娟秀者有之，字迹工整者有之，我却是半点比不上。”说完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黛玉听了忙劝道：“凤姐姐莫急，管试重在实务，想来考官们更看重处事能力。再说了凤姐姐的字虽不似其他女儿家的簪花小楷那般精巧，却带着股利落劲儿，未必不是别样的特色呢。”
贾敏也点头附和：“是这个理儿。你素来管家有方，这管试本就考的是理事之能，字迹工整便是极好。”
听此，王熙凤却只觉被箭矢正中靶心，心情愈发低沉。
她深觉就她的那手字，恐怕即便是用工整来形容都是算不上，至于黛玉所说的利落，也只当是安慰之语罢了。
但为了不让众人为着她坏了兴致，还是强扯出了个笑容出来：“罢了罢了，考都考完了，再多想这些也无用，等放榜的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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