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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访
夜幕低垂,星辰交替。
陆悠闲适地坐于院中石凳,品茶赏月。
难得空闲,他只想悠哉地等待时辰流逝。
这几日他都来往于皇宫与陆府,除了实践答应小皇子的演奏,还得陪着在宫中闲得发慌的君后。
木沐走至他身旁,为他披上件外衣,“少爷,夜里寒凉,不如早些回屋中去吧。”
陆悠拢住外衣,清浅一笑:“再坐一会儿。”
他正欣赏着平静祥和的夜景,视野里却闪过一道黑影。
“?”他转眸一看,却未有任何异状。
不待他回眸,又一道黑影划过。
这回他看清楚了,是一颗小石子。
盯着滚落在地的小石子,不安的情绪瞬间涌上。
“木沐,回去吧。”陆悠身子紧绷,双手握紧外衣,赶紧起身回屋。
只是尚未踏入厢房,黑影倏然逼近。
陆悠顿时吓得紧闭双眸,抬手阻挡。
木沐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儿,连忙挡在他身前。
静待一会儿,突兀的笑声响起。
“小少爷,吓着你了?”
听见这声音,陆悠紧绷的弦微微松懈,暗自松一口气。
下一瞬,他身子微顿,不禁错愕。
为何发现是她后他竟然感到安心了?
明明她是夜闯他院子的登徒子。
看着面前吊儿郎当的女子,陆悠压下纷杂的思绪,随之而来的是恼怒。
这人大半夜不好好待在家中,竟然来陆府当不速之客。
吓得他冷汗直冒,身子都尚有些发软。
他暗自生气,直接漠视她回房。
于泠双手抱臂,“小少爷,这与说好的不同吧?”
闻言,陆悠脚步一顿,抿唇不语。
他确实答应过再次见面不会躲着她,可是如今这状况得另说吧!
是她未得允许擅闯府邸,怎能还期望他会有好脸色。
不大喊府卫来抓她都已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想明白后,陆悠脚步不停的回房内,甚至命木沐将门栓紧。
木沐着急,“少爷,不如我去喊府卫过来吧?”
他眉心皱紧,“这无赖三番四次的翻墙入府,我实在担心她下回会对你做些什么。”
陆悠无力地坐于桌旁,“你认为她会放任你去喊人抓她?”
对方可是骁勇军的人,连府中护卫都拦不住她,木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上她,十条命都不够用。
再者,依她无赖的程度,若他喊人前来,她是真的有可能做出更过分的行为拖他下水。
思及此,他双手紧捏成拳,烦恼不已。
他到底是怎么招惹到她的呢?
他突然有些后悔骁勇军凯旋归来时他好奇地去围观了。
若不是如此,他就不会遇上如此难缠的人。
果然好奇心是真的会害人不浅。
叩门声响起,“小少爷不会是如此言而无信之人吧?”
陆悠抿唇。
木沐看不得自家少爷受委屈,怒骂:“是你先无礼地闯进来,现在竟敢责怪少爷。”
“……无礼闯进来?”
听见这低语,陆悠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详预感。
木沐并未察觉什麽,“是啊,再者你与少爷有着天壤……”
心中预感愈加浓烈,陆悠顾不上他在说什么,由着感觉驱使身子,赶紧开门。
甫一开门,一股劲风迎面扑来。
他瞳孔瞬缩,吓得他倒退几步,不稳地跌坐在地。
只见于泠的脚离他的脸只有一只掌心的距离。
若不是他及时开门,这门如今怕是要被强硬踹开。
那明儿他就不得不向双亲解释今日发生的事了。
见对方停下不再有后续动作,一阵后怕瞬间袭来,陆悠抚住胸口喘着气,平复着跳动不已的心脏。
木沐吓一大跳,连忙冲上前护住他,“少爷你没事吧?”
陆悠神色恍惚,只是摇摇头。
突然直面冲击力极强的攻击,他被惊得找不到言语。
一想到如果她来不及收劲儿的后果,他的双手就止不住颤抖。
于泠收回腿,镇定地立于原地,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但其实心中已经慌得不知所措了。
她对天发誓,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处理完事务,闲得无聊又尚不愿歇下,便突发奇想来寻陆悠。
想说对方醒着最好,若是歇下了她便就此作罢。
然而等她避开府卫寻到他的院子时,瞧见的却是男子乖巧端正的坐于石桌旁饮茶赏月。
对方每回瞧见她,不是在愤怒,就是不悦皱眉,她实在鲜少瞧见这副模样的陆悠。
这使得她不由隐在暗处,欣赏这难得的恬静。
只是陆悠完全无警惕心,也无发现她的存在令她心中不由溢出丝缕不悦,这才想抛出石子引起注意。
结果适得其反,惊得小少爷回身就逃。
她不假思索便从隐藏处出来上前阻拦。
只是没想到他似乎更害怕了。
本来调笑两句缓和气氛,结果效果甚微。
小少爷不仅不消气,反而更气了。
见他不看她一眼就快步回房栓柱房门,她心底的不满倏然而来。
他分明答应过不躲她的,却食言了。
不仅如此,被木沐一激之下,她没忍住便想给点教训。
若她真的要强闯闺房,他们就算躲在里边都无用。
只是本想意思意思踹一下便好的,却不曾想小少爷会在此时开门。
她但凡收劲儿时多犹豫一会儿,这脚就招呼到他身上去了。
她垂眸望着腿软跌坐在地,惊魂未定的娇弱男子,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完了。
把人惹透了。
“……”怎么办?
这时道歉,他会接受吗?
她想一下若是自己差点莫名其妙被踹,是否会原谅对方。
……算了,她不把对方暴打到去见阎王爷都对不住自己。
她蹲下身子,语气稍弱,“小少爷,没踢到你吧?”
陆悠抿唇,搀扶着木沐起来。
但是由于方才的经历,他腿软得起不来,险些将木沐拉倒。
他轻叹口气,拍拍木沐示意自己多坐一会儿再起来。
见陆悠无视她,她更是气弱,“……小少爷?”
陆悠看她一眼,随即转过头。
“……”糟了。
她不自在地揉揉后脑勺,“很疼?”
“……”陆悠垂眸,“并未踢到我,多谢姑娘脚下留情。”
于泠一噎,这是怪她了。
看着他泛红的眼角,颤抖的双手,她叹气。
她语气放轻,“我若说我并非故意的,你可会消气?”
陆悠摇头,“悠儿岂敢生姑娘的气。”
生疏的语气令于泠浑身不适。
他还不如骂她一顿。
她焦急不已,从袖子中掏来掏去,最终仅掏出几颗奶糖。
“……”
她没胆子跨过门槛进厢房,她有种预感,若是此时她肆无忌惮的进去,从此以后应该就与他无甚交集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奶糖抛到陆悠的面前。
“……”陆悠无言,打发叫花子呢?
木沐火气上头,“……你!”
陆悠拉住他,盯着一脸不知所措蹲于门外的女子。
活似被责骂的大型犬,颇有楚楚可怜的感觉。
可是一想到她先前的行为,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看到这几颗先后被扔过来示好的奶糖,他蓦然想起什么。
“木沐,将收进箱子的那匣子拿来。”
木沐看于泠一眼,见她蹲在门外不似有别的动作,这才去拿匣子。
于泠扔完奶糖,发现陆悠一颗都没收下,不由皱眉。
她出门得突然,身上什么能哄人的玩意儿都没有。
她叹气,“小少爷,你先起来吧,地上脏。”
他身穿白衣衫,此时坐于地上沾上灰尘,更显可怜悲惨了。
陆悠手指微缩,瞳孔轻动。
他当然想起来,这不是起不来嘛……
他小心撑着地面,缓慢起身。
结果没人支撑,他重新跌坐回去。
一连两回摔倒在地,还被讨厌的人看见,疼痛连带着羞耻与委屈浮现,他不由湿了眼眶。
“?!”怎么就要哭了?!
“小少爷,我身上有的糖都给你了,别哭啊。”
闻言,他轻言:“谁稀罕你的糖了……”
他吸吸鼻子,忍着不哭。
都已经很失态了,再哭就更丢脸了。
于泠在边境打战许久,对的都是糙女子,就算是男子也是军医,一个个比女子还凶,她实在没遇过这么容易哭的男子。
这人还要是自己的未婚夫郎。
若是被她家的老爹晓得这事,一定会把她扔给她娘狠狠教训一顿。
回想起以前落在身上的拳头,她瞬间觉得浑身痛。
“我认错,都是我不好,你别再哭。”
“……没哭。”
“小少爷,你想要什么作为赔罪礼?”
“?”
“就当我今日吓到你的赔偿。”
陆悠犹豫再三,“你以后别再来找……”
不等他说完,于泠果断开口,“不能。”
若不是她亲自寻上门,她与他根本遇不见。
被拒绝在陆悠预料之中,因此被拒绝虽然失望却没什么。
此时,木沐将匣子拿回来了。
“还给于姑娘吧。”
“好的,少爷。”
闻言,于泠疑惑看过去。
她只觉得那匣子很是熟悉,却忘记是什么了。
陆悠轻轻开口,“这是姑娘前些日子遗留在马车的,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于泠正欲接过匣子,闻言瞬间缩回手。
“这并不是我的,你认错了。”
陆悠疑惑,“怎么可能,此物乃我亲眼见你买下的。”
于泠推开匣子,让木沐拿回去。
“不是不是,这种男儿家的物什与我无关。”
陆悠察觉腿脚缓过来后便落坐桌旁,手指不好意思的蜷缩起来。
他极力想忽视在她面前丢脸的事实。
闻言,他皱眉,“若非你的,你怎能笃定里边是男儿家的饰品?”
于泠微噎,“反正不是我的。”
见她就是不承认,陆悠不勉强,“既然不是姑娘的,那我回头命人拿去当掉,换来的银两……”
“不行!”于泠激动地站起身。
陆悠莫名其妙,“什么?”
“……你收下。”
“?”
“你都收这么些日子了,不如继续收下去。”
陆悠皱眉,“这不妥。”
于泠真是服他了,“唉……”
陆悠看一眼匣子,“姑娘方才所言是否作数?”
“?”她今夜说这么多话,他指哪个?
“赔罪的事情。”
不用他说明白,她就懂他要表达什么了。
“……好了,这个我收下就是,赔罪的另外赔给你。”她无奈,“想要什么?”
他摇头,“不必了。”
反正他想要的她又做不到。
“你不说的话,我就每日来你这找你。”
闻言,陆悠皱眉,纠结良久,“那……你能否说些京城外的趣事与我听?“
于泠一愣,反应过来后上前搭着门框,弯眸一笑,“确定要这个?”
他见她嬉皮笑脸,方才无措的模样不复存在,不由撇嘴。
善变的女人。
若不是木沐手中还有捡起来的奶糖,他都要怀疑方才那小心翼翼的女子是不是眼前这人了。
他转开视线,“若是姑娘不方便,那就不必了。”
他摸摸腰间的玉佩。
姐姐被派到青云县当县令已有许久了,他其实有些好奇那儿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然而他身为男子,又有婚约在身不能随便离京,可他对于京城外的世界仍旧向往。
书房内的闲书他都看得差不多了,晓得繁华盛世外也有许多朴素恬静、山湖水秀的地方值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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