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缠上来了

　　芸城的夏天走的晚，九月份的空气还是闷闷的，压得人不想动作。裴知意听说母校旁新开了甜品店，让裴祈栩顺路带杯回去。
　　放学后他背着包走进店里：“两杯招牌。”
　　服务生闻言抬起头，他额前头发被随意扎起，右眼下那颗淡褐色的痣更衬的他皮肤白净。少了遮挡，裴祈栩看着他笑得弯起的浅色眼睛，在店内灯光下，澄澈的像玻璃珠，池柏榆笑嘻嘻道：“班长，你打包还是现用。”
　　“打包吧，你在这兼职？”
　　池柏榆点点头：“对呀，这两杯我请你喝吧，你先坐一会。”
　　刚要说不用，池柏榆已经跑去给别人送咖啡了。这家店开在学校附近生意是真好，裴祈栩刚坐下一会，已经陆陆续续进来许多人，他拿出手机回信息，余光看到池柏榆走来走去。
　　等了一会，他听到旁边一桌客人尖声说话：“我说了不要热的，你这个这么烫想烫死我吗。”
　　他抬头看去，女店员正满脸歉疚地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店里人太多了，这杯不收您钱，再重新给您做一杯可以吗？”
　　“用不着，我赶时间，真晦气。”她突然拿起杯子，裴祈栩意识到不对正站起身，另一个人先他一步冲到女生面前，咖啡尽数被他挡下，淅淅沥沥往下滴，客人见状怕惹事欲走，被裴祈栩拦住。
　　“这位女士，公共场合寻衅滋事，我已经通知警察了，还请留步。”
　　说完不给她一个眼神便拉着池柏榆走去洗手间。
　　怎么连手腕也这么细。
　　池柏榆回头给女店员一个安抚的眼神，愣愣跟着他走。
　　冷水顺着小臂往下流，裴祈栩皱眉看着上面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
　　“你自己有伤还上赶着护着别人。”
　　池柏榆有些不习惯别人这么关心他，无意识摩挲指尖。
　　“我留疤没什么事，人家女孩子破相了多难过。”
　　裴祈栩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垂下眼，池柏榆歪着脑袋探头看他。
　　“你怎么啦？”
　　裴祈栩看着没什么情绪，伸出手捏住池柏榆的脸：“我车上有烫伤膏，去处理一下。”
　　“唔，那你的咖啡……”
　　裴祈栩见他这时候还想着其他事，心情复杂：“不喝了。”
　　“那店里……”
　　“请假。”
　　他不容分说地牵着池柏榆走，后者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片刻后不自然的偏开头。
　　热风掠过，银杏叶翻飞，偶有几片早熟的叶子飘落，打着旋坠地，躺在滚烫的柏油路上。走过一段路时，脚踩在掉落的玉兰叶上，发出嘎吱的响声。

　　裴祈栩打开后门，手挡着门框，池柏榆钻了进去，看到驾驶座上的人，他笑着打招呼：“叔叔好。”
　　“诶，你好。”
　　裴祈栩已经找出碘伏和药膏，把池柏榆手拿过去：“疼就抓我。”
　　池柏榆不以为意：“没事，我没那么怕痛。”
　　下一秒棉签碰到伤处，他笑容卡顿了一下，用力咬着唇闷不作声。
　　裴祈栩无奈，把手伸给他，一边为他轻轻吹气，池柏榆看着他线条清晰的侧脸，手在空中转了个弯，拽住了裴祈栩的衣角。
　　两人距离很近，裴祈栩能闻到他身上苦涩的咖啡味，车里开了空调，裴祈栩感受着池柏榆偏低的体温，脑中闪过模糊的记忆。
　　记忆中也有个冒失鬼，天天受伤，嘴里说着没事，眼泪却一颗一颗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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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
　　“你为什么哭？”
　　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闻言抬起头，一张小小的脸上糊满了眼泪：“我…隔…刚刚看到有只受伤的小鸟…隔…在地上，它看起来飞不了了，我不会包扎伤口，只能给它吃我的面包…”他抽噎着，鼻子一抽一抽。“可…可是它咬我…好痛啊呜呜呜呜……”
　　裴祈栩看着小男孩越哭越厉害：“你怎么才能不哭？”
　　“你哄哄我……我每次…隔…哭的时候妈妈都会哄我…”
　　“怎么哄你？”
　　“妈妈会摸我的头，还会给我讲故事…”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看到小男孩眼泪越来越多，裴祈栩生硬的拍了两下他的头：“我不会讲故事。”
　　“你为什么不叫我宝贝？”
　　“？”
　　“我妈妈都会叫我宝贝的…隔…呜呜呜……”
　　裴祈栩看起来很挣扎，他想了一下，自己妈妈好像确实会这么叫。
　　“小宝贝，不哭了，不哭了。”
　　小男孩一下抱住他，脸贴在他身上，身体轻轻颤抖着：“嗯…小池不哭了……”
　　裴祈栩嘴扯成一条线，捏着小男孩后颈衣领往远处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看向小男孩。
　　他确实没哭了，只不过眼泪还在不断的流下来。
　　“你为什么要安慰我？”
　　因为你哭的太吵，打扰到我午觉了。
　　裴祈栩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
　　“……你还在流眼泪。”
　　小男孩用手臂胡乱抹了几把，又抬起头：“没有…你看错了。”
　　“哦，我走了。”
　　小男孩看着他远走越远，声音小小的：“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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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祈栩下意识看了一下池柏榆的眼睛，水光在眼眶里转，玻璃珠一样剔透好看。
　　没哭。
　　涂好药膏后，池柏榆把头发放了下来，挡住眼睛，让人看不清眼里情绪，裴祈栩看着他头发耷拉着：“等我一会。”
　　他下车走向路边的一家小卖部，很快提着一个袋子回来。池柏榆正走神，感到有东西顶着嘴，顺势张口，一股汽水味在嘴里化开。
　　“！！！”
　　他转头看向了来人，开心的就要往他身上贴。裴祈栩正用湿巾擦手，见状以为他还要糖，手心朝上准备把袋子递过去。
　　池柏榆会错意，把脸搭在他手上，抬眼看他，脸极小幅度地晃了晃，像是在蹭他手。裴祈栩愣了下，池柏榆看人时直白不加掩饰，瞳仁浸水般亮，眼底漾着碎金。看着他尚未脱去稚气的脸，裴祈栩鬼使神差的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脑袋。
　　池柏榆的头发偏棕，细软服帖的待在头上，和他人风格不同，裴祈栩偏开眼：“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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