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和宿敌表白后

　　丽日当空，青石板路被烤的有些发烫。
　　演武台四周围成一片，甚至还有别的宗门弟子凑热闹。

　　“那大高个都高出两个境界了，这小丫头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懂什么？说不定人家隐藏实力呢？还是别太片面。”
　　“还真有可能！我见过她出招，又快又狠，要不说天衍宗年年第一呢？藏龙卧虎啊。”

　　周遭议论不绝，奚昀身着一身利落的青衣站在演武台上显得格外随意。
　　不知从哪吹来的落叶，她甚至还有闲暇抬手拂去。

　　演武台上方坐着天衍宗六位阁主，一为监考，二为考察。
　　能在数千人中脱颖而出的，必然有些实力，将来入了外门也可以着重培养。

　　六阁自然也有高低之分，其中当属占据宗门半数人员的千峰阁最为重要，百草阁次之，也因此两位阁主坐在最中间。

　　千峰阁阁主段景听完奚昀的话笑了几声，侧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顾云湛，“这就是你口中那位天才？”

　　每位阁主身旁或多或少站着一两人，皆是阁主亲传弟子或深受阁主青睐与器重之人。
　　顾云湛就是因上一届峰会大放异彩被段景收为亲传弟子。

　　演武台上的比拼一触即发，顾云湛看向台上那抹悠哉的身影，应了一声。

　　视线落下之处，奚昀一脸从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分外优雅。
　　若不说是在比试，简直闲散的像逛茶馆。

　　顾云湛自认为还算了解奚昀，前世也领教过她的狂妄。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他确实没想到按照奚昀如今的境界也敢毫不收敛。

　　他扫了一圈其余九人，心中对奚昀的做法多少有些不赞同。
　　除开那个大高个，虽说其他几人比她的境界高不出多少，但毕竟还是有差距的。

　　奚昀这一番话直接惹得几人将目标都对准了她，实在不像是明智之举。
　　即便是从前的她，也不会如此盲目。

　　眼下她若是想取胜，只怕又免不了恶战一场。
　　倒不如一开始低调些，依次逐个击破为好。

　　坐在段景身旁的百草阁阁主庄旭也乐呵着开口，“这丫头气势倒是挺足，我喜欢，就是不知究竟几斤几两？”

　　姜怀舟本来在一旁研究药草，一听这话立马补了一句提醒庄旭，“师父，您喜欢也没用，人家奔着千峰阁去的。”

　　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趣被姜怀舟一盆冷水浇灭，庄旭皱着眉将人赶到顾云湛身边，“去去去，也不知道我这到底是什么运气，拢共收了两个亲传弟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都恨不得气死我才好。”

　　话一说完庄旭左右寻了一圈，又瞥向姜怀舟，“你师姐呢？”

　　姜怀舟怂了下肩，“不知道啊？一早上都没见到人，不过姬禾师姐向来神出鬼没，以她的性子，这会见到人才不正常吧。”

　　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庄旭也没再纠结，只不过总觉得看不见人心里瘆得慌。
　　他又朝姜怀舟招了招手，“不行，你找找去，这几日特殊，不看着点我不放心。”

　　师父发话不得不听，姜怀舟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
　　往外走时还拍了拍顾云湛的肩膀，凑近他跟前放轻了声音，“照眼下的情形，我感觉进内门悬，你还是多在段阁主耳边吹吹风吧。”

　　顾云湛摇了摇头，目视前方语气笃定，“她不需要，她既然说了要拿第一，就一定会做到，哪怕最后只剩一口气。”
　　姜怀舟眯着眼略感诧异，“你两才认识几天？这么了解她？”

　　感觉到姜怀舟的疑虑，顾云湛沉默了几瞬才笑着开口，“你就当是直觉吧，反正我的直觉从来没错过。”
　　听他同样狂妄随性的话，姜怀舟眼神一闪，心中的疑问豁然开朗，“我就说她给我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也不难怪你这么了解她。”

　　顾云湛挑了下眉，没接话。
　　他们两很像吗？
　　好像是有点。

　　等姜怀舟走出不远，台上几人相互见完礼就有了动作。
　　和奚昀隔着几步的距离，一位师兄最先出手，目标毫无疑问直奔奚昀，“既然你如此不听劝，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几乎从武试开始，这样的话奚昀就听了不下三遍。
　　这些人啊，总说她自以为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扫了一圈四周，见旁人不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打斗，也就稍稍放心了一点。

　　亏得他们自诩正道，一个两个都秉持君子之礼，没想着以多欺少。
　　否则要真是一起出手，她确实有些招架不住。

　　剑风挥至奚昀面前，惹得她衣袂飘飘，她却站在原地面不改色。

　　底下旁观的众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她怎么不动？吓傻了？”
　　“难道这是什么战术不成？”

　　就连站在上方的顾云湛都不免心惊。
　　尽管潜意识相信奚昀能躲开，但在她避开之前还是避免不了紧张。

　　甚至于为了看得更仔细，他在无形之中上前了几步都没意识到。

　　段景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挡住他视线的顾云湛，也没急着吭声，反而有意无意打量着他。
　　还真是头一回见他这徒弟如此模样，甚至新奇。

　　眼见着好几秒顾云湛都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段景端着茶饮了一口，越打量越好奇。

　　从前宗门内外向他示好的姑娘众多，他还以为这小子就是块木头呢。
　　闹了半天原来是分人。

　　台上那道剑气离奚昀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她才略微偏头躲开。
　　就这样简单的动作，一下让周围人大为惊叹。

　　“我去！这么装？这哪是没反应过来？分明是早就算好了时间和方位。”
　　“太惊险了，但凡再慢一点只怕就淡定不了了。”
　　“下辈子能不能让我这么装一次？”

　　同一时间，上方段景也跟着放下了茶盏。

　　顾云湛听见碰撞的动静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回头就看见自家师父笑眯眯的眼神。
　　他装作不懂避开视线，垂下头低声道，“一时走神，扰了师父观赛。”

　　段景摆了摆手，也没指责他什么，只是没忍住笑着打趣，“怎么看人家小姑娘比试，你比她还紧张？”

　　听得出段景想问什么，顾云湛没答话。
　　回到原位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裴砚卿缓缓走上前，他顺势开口，“裴师兄来了。”

　　裴砚卿停在段景身前问了声好，随后才答复顾云湛，“听闻前几日的文试第一今日也进了前十，还扬言要拿第一，过来看看。”

　　被这么一打岔，原先段景还想追问什么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他重新将视线转回场上，“砚卿不妨猜一猜，那第一是底下哪位。”

　　台上战况瞬息万变，上一秒奚昀还处于弱势，眨眼间变成了主动出击方。
　　从躲开那师兄第一招开始，她就没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手中木剑彷佛与她融为一体，出招动作行云流水，力道精准又不刚猛，招招直逼要害。

　　裴砚卿几乎是抬眼一看就有了答案，视线停在奚昀身上，回道，“青衣。”

　　听见回答的那一瞬间，顾云湛还勾了勾唇，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倒是段景略感诧异，问起，“为何？”

　　其实裴砚卿也说不上来具体缘由，只不过放眼看去，就数她最为特别。
　　他认真思考了几秒，想出了一个合格的理由，“她脸上有种胜券在握的决心。”

　　说话间，十人中已有三人出局，其中就包括第一位向奚昀出手的。

　　庄旭叹了口气，有些惋惜，“这丫头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先前几人对她掉以轻心，没把她当回事，眼下她初露锋芒，怕是要群起攻之。”

　　而台上情形也正如庄旭所言，另外六人似乎达成一致分散四周将奚昀困在最中央。

　　奚昀握着剑脚下转动几步，环视一周后落在那大高个身上，语气有些可怜，“以多欺少，不好吧？更何况我们实力悬殊。”

　　那大高个虽说惊讶奚昀的实力，但也说不上害怕，他坦率道，“先前是我们眼拙，小看了你，如今看来你能走到前十，本事应该还不小。”
　　紧接着旁边又有人接话，“以多欺少虽不怎么光彩，但这是演武场，只论输赢。”

　　奚昀点点头，对这话十分认同。
　　因此在几人还准备客套时，直截了当拔剑相向。

　　在奚昀身后那人完全没料想到她会出其不意对他下手，面对接连几道剑招毫无防备。
　　原本的节奏也被她完全打乱，最后同前面那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从起手到结束，奚昀只用了三招。
　　那人哪见过这样式的，心中委屈也没法说，最后一招未出愤愤离场。

　　剩下几人心中更加警惕，虽都是陌路人，但这会却出奇的默契。
　　大高个实力最强，若是奚昀主攻他，反而会方便其他人对她出手。

　　奚昀显然也深知这点，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大高个对上。
　　可惜另外几人不会让她如意。

　　本来还占据上风的奚昀面对大高个出手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而且她要防备的还不止一人。

　　面对几人的围攻，奚昀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出剑的契机。
　　甚至被逼得满场躲闪，原本严肃的场面倒生出几分滑稽。

　　绕着演武场跑了大概有两圈，众人才渐渐感到不对。
　　不是围攻奚昀吗？怎么感觉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惜没时间给他们理清楚头绪，奚昀也不会让他们反应过来。
　　身旁不知道是谁的剑招逼近，奚昀弯着唇，一个闪身到了大高个身后。

　　大高个正帮着拖住奚昀，哪能想到剑招奔着他去了。
　　眼睁睁看着剑招逼近，偏偏奚昀趁机朝他出手，他往哪躲都行不通。

　　大高个一下场，另外几人更慌了，都卯足了劲想解决掉奚昀。
　　但有些事就是急不得。

　　几人心中急切，一出手几乎是破绽百出，再加上境界差距不大，奚昀周旋了片刻就全部拿下。

　　胜负已分，铜锣再次敲响，比试结束。
　　奚昀收了剑朝台上看了一眼，正是顾云湛的方向。

　　她扬了扬头，神采奕奕。
　　她早说了，顾云湛可以，她就可以。

　　段景看乐了，扭着头看向顾云湛，连连夸赞，“这丫头确实鬼灵精怪，挺可爱的。”
　　外门比试已结束，几位阁主也没再逗留。

　　见段景走远后，裴砚卿才偏头看向顾云湛，“前几日你来与我切磋可存了私心？”

　　他没将话说得太明白，不过两人心中都懂。

　　顾云湛沉默了一瞬，坦言，“存了，但她没领情。”
　　第一次听顾云湛吃瘪，裴砚卿轻笑一声，“那我倒是有几分期待明日比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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