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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
云清秘境后,修真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虽说从秘境带出来的宝贝比以往的品质都要高,但无数优秀的苗子都在此次历练中陨落了,毕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秘境,居然会如此危机四伏。
江桥越看了一眼报上来的伤亡人数,无奈地叹了口气,大部分都是折在中央那座废弃古城里,除了许言生跟他谈论过的大蜘蛛外,还有许多妖兽蛰伏在外围的角落中,许多弟子落单后一时不察,被伏击重伤甚至死亡。
但比起其他宗门来说,他们的情况可要好的太多了,有些零散的小宗门进了秘境后就再也没出来,还是通过其他人的讲述,宗门的人才知道里面的情况。
况且......
江桥越遥遥忘了一眼小院的方向,从云清秘境出来的那一天,许言生顶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跟他禀报了秘境内的状况。
“大概就是如此。”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许言生就像抽走了支撑着他的那根筋,就这么失去意识直直倒了下去,江桥越赶紧伸手想要扶住他,苏纪年却抢先一步,接住了倒下的许言生。
许言生的头无力的歪在他的怀里,苏纪年调整姿势,尽量让许言生躺得安稳些。这时候江桥越才发现苏纪年也伤得不轻,背后也不知是被什么生物抓的,裂开近一米长的口子,翻出来的血肉里还泛着紫黑色的光。
林钰棠赶紧上前为他处理伤口,口中碎碎念道:“那只金色的蜘蛛恐怖连爪子上都带毒的,好在伤口中毒不久,要不然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说着,她拍拍苏纪年的手臂,让他放手,把许言生转移到屋内的床上,结果苏纪年听了她的话,反而收紧手臂,将许言生抱得更紧了。
“纪年?”林钰棠几乎想摸摸苏纪年的额头,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被毒毒坏了脑子。
苏纪年这才回过神,像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哦,嗯,好的。”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疗伤的疗伤,安葬的安葬,还有一些连尸体的没有的弟子,只能在后山给他们列一个衣冠冢了。
江桥越看着案头密密麻麻的信息,哀声连天地抓了抓本就不是很茂密的头发。
屋漏偏逢连夜雨,魔界周围的驻扎小队忽然出现离奇死亡事件,有宗门怀疑是有什么大魔物逃出了魔界,再加上近年来多地出现魔物流窜的事件,现如今宗门的人手居然已经不够用了。
还是说,这种制度已经过时了呢?
江桥越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是底下的一位长老的提议,上面写着,在面对诸多危机的现在,希望各宗门可暂时抛弃之前的间隙,推举一个人牵头,不再拘泥于入门的诸多规则,接纳各地有能力的散修,整合各类资源来面对这一大难题。
“非常之时,宜用非常之计。”
江桥越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事到如今,也只能考虑考虑这个方案了。
小院里。
自从上次离开秘境,许言生已闭关许久,一是要恢复之前的伤势,二是在秘境生死前走了一遭,停滞已久的修为又有了往前窜的苗头,为此他选择留在山洞闭关,看看能不能一举迈过元婴中期的门坎。
一片树叶缓晃晃悠悠地从枝头落下,还未等落地,一阵剑锋略过,薄薄的叶片便得碎成了渣子,被狂风乎地刮走了。
苏纪年将剑归于剑鞘,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院内空置的桌椅。
那是素日许言生喝茶的地方。
又过了十年,苏纪年背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疤痕,像一根鱼刺一样,破坏了整片肌肉的美感。
这十年了,师父一直闭关,从未出现过,虽说修仙后人的寿命变得无比漫长,百年也不过弹指一瞬,但整整十年未见,在苏纪年这还是头一回。
师父真是把他给惯坏了啊。
苏纪年扯着嘴角,可能是对自己的嘲讽,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绪,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院。
山下的客栈中,小厮拿着高高摞起的菜盘,在满座的宾客间游走,正值饭点,客栈内的人络绎不绝,连上头的天字号包席都有了主人。
小厮马不停蹄地来到天字号包厢:“唉客官久等了,您的菜上齐了哈。”
底下的掌柜还在嚷嚷缺人,小二抹了一把头顶的汗,正准备转身下去,没想到却忽然听到客人道:
“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那一刻,所有的汗水都停滞住了,小二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正准备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讪讪一笑,慢慢往后挪去,整个人却忽然动不了了。
包厢里有两位客人,刚刚说话的那人轻描淡写地扫了小二一眼,又继续对对面的人说道:“真不需要?”
“闭嘴。”对面那人头也不抬,手一弹,一根筷子就这么直至地射了过去。
南荆羽头一动,筷子擦着他的脸,就这么没入了背后的墙体,他无辜一笑,抹掉脸上的血,连带着脸上的伤口也一并消失。
此时的小二已经两股战战,他哆哆嗦嗦地打算跪地求饶,却发现此时别说跪下,就连舌头都僵住不能动弹,他的瞳孔在眼眶里震颤,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命丧当场。
南荆羽仿佛现在才想起来此人的存在,他抬手,似要做出一个什么法决,苏纪年这才赏了他一眼,道:“别做无聊的事情。”
“好吧好吧,”南荆羽摊手,“对你,我总是有点情分在的,谁叫你是我八十年的老主顾呢。”
小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二人磕了几个响头,话都没说便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个房间。
但当他离开天字号房间的那一刻,整个人浑身一抖,然后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店里小二呢,我的菜怎么还没上?”
楼下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急切,店小二赶紧把身上的毛巾一搭,忙不迭地下楼干活了。
南荆羽随意摆弄着桌上的东坡肉,他也不吃,只是一层层垒起来,然后用筷子轻轻一推,肉块塔便咚得一下散了。
“你说人是不是就这么回事,”南荆羽笑着,又一层层把肉垒起来,“好不容易爬到这么高,但又只需要人轻轻一推,名啊利啊就跟泡沫一般散掉了。”
“那位最近声名鹊起的陆以凡,最近似乎又有了奇遇。”他拿着筷子,在半空中画了个圆,“陆大侠在雪山里过五关斩六将,将其中的千年冰魄带了出来,又炼化成自己的法宝,实力大增,大家都艳羡的很啊。”
南荆羽忽然靠近,对着苏纪年眨眨眼:“若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许长老的恩赐,不知道会不会立刻拜他为师呢?”
苏纪年眼含郁色,避开他的眼神。
“要不是有苏兄这一层关系,我还真的很难把您的师父和陆以凡联系起来呢。”南荆羽伸出手指,一点点如数家珍。
“五十年前,许长老在雪山斩杀一只作乱多年的雪妖,一年前陆以凡从雪山中找到千年冰魄。”
“一百二十年前,许长老在南陵秘境中游历了一番,四年前陆以凡在南陵秘境得到失落已久的空间神器。”
“三百年前,许长老破除千年幽障,灵气得以遍布整片山林,十二年前陆以凡在山林中得到一株百年灵草,开启了他一路飞升的修仙路。”
“当然,这些事情你自然比我更清楚,毕竟这十年你调查的可比我仔细多了。”南荆羽收回手,“更何况,还有那柄剑呢。”
苏纪年手一紧,手上的茶杯应声而列,碎片洒在桌面上,其中最尖利的一块直指南荆羽的心口。
“我相信,你找我来,不是说这些琐事的,对吗?”苏纪年轻声询问道,但眼里的杀意早已掩盖不住。
“好吧好吧,”南荆羽用手指轻轻拿起碎片,“相比你也听到了最近的消息,你的掌门师伯打算召开一个试炼大会,广邀各地的能人异士。”
“陆以凡也会参加。”南荆羽将手里的碎片一弹,碎片落到窗外,掉在某个倒霉蛋的头上,引得下面一阵叫骂。
罪魁祸首却不以为意,他只是歪头,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纪年。
“你会参加吗?苏纪年。”
“一颗被精心扶持的大树,和一株靠天施舍的野草,你就不想知道谁能赢吗?”
“不想。”
苏纪年不再看他,拂袖而去,快到门口时又被南荆羽叫住了。
“苏纪年,你真的甘心,把你的师父拱手相让吗?”
苏纪年低头,看着手上的护腕,那是上一次云清秘境时许言生给他的。
“贴身带着,不要摘下。”
护腕上的花纹在阳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苏纪年推开房门,不再犹豫。
“我的师父,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真可惜啊。”南荆羽遗憾地叹口气。
楼下,店小二看到有人出来,立刻上前招呼道:“客官这是吃好了吗,那这个账......”
“账我来付就好。”南荆羽一摇一晃地下楼,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苏纪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
“真是性急啊。”南荆羽说着,将一块金甸子扔到小二怀里,“里面的菜和打坏的东西都用这个结吧,剩下的就当给你的小费了。”
店小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金子后,乐不可支地将金子收入怀中:“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不用谢,”南荆羽亲切地拍拍他的肩头,“毕竟我不常来这,下次应该就很难见到了。”
“哪里的话,欢迎少爷常来。”小二连连道谢,笑得连眼角都爬满了皱纹。
一旁又有人在催促,店小二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特地询问了南荆羽的名字。
不过南荆羽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客栈。
次日,一个男子从客栈的高楼坠落,手里还拿着一块硕大的金子,后来经人查证,确认是客栈的店小二,但他手中金子的由来,却不得而知。
有人说这是店小二的买命钱,拿了就会死,但更多的人才不管这些。各路人马都觊觎着这块金子,金子在各种三教九流中轮转,最终到了谁手里,那就是个秘密了。
不过这些民间琐事都已经无人问津,现在在在街谈巷议的谈论的事情,是莫源山举办的第一届试炼大会。
只要是不超过两百岁的修仙者,都可以来参加次次大比。
来参赛的,不仅有各个宗门的天之骄子,域外宗教的绝世天骄,还有最近家喻户晓的各个新兴势力,包括名噪一时的陆以凡,和林钰棠的亲传弟子白澄意等等等等。
“这些人这么多,到底该怎么分啊。”江桥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感觉头顶的发丝又少了几根。
要势均力敌,又要点到为止,那些名气大的又不能随便对待。江桥越将各种人名连了起来,感觉又不对,一把全部抹掉。
整个上午,他就光和这些人名斗智斗勇了。
“大师兄~”林钰棠推开理事堂的门,故作矜持地问候道,“这些天大师兄也累了吧,需不需要小妹帮忙啊?”
“去去去,你不给我添乱就好了。”江桥越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这两天都来我这边打听五回了,不就是想知道你小徒弟的对手吗?”
“大师兄真是英明神武。”林钰棠假模假样地夸赞了一番,随即开门见山道,“那我徒弟对手是谁呀?”
“域外宗门的圣女。”江桥越甩给她一张纸,无语道,“明明过两天就都知道了,干啥这么心急。”
“早知道早准备嘛。”林钰棠接过纸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疑惑道,“咦,这里怎么还有个人轮空的?”
“不止那一个,这里还有一大片没写完呢,”江桥越抖了抖手上的册子,“有些信息少的可怜,但实力又确实在这,我都不知道怎么排。”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一个人影施施然从偏门走了进来,正是多年未见的许言生。
“呀,你这尊大佛来这,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江桥越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师兄呢。”
许言生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出关以后有些琐事要处理,所以耽误了。”
“得了吧,除了你那个好徒弟,我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处理。”说到这,江桥越话音一顿,“对了,你那徒弟是真的不参加这次大会吗?”
为了举行这次大会,江桥越可谓是把家底都掏出来,前一百名都有奖励,名次越高奖励越高,而第一名则可获得江桥越压箱底的宝贝——一枚据说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药。
“虽然说反正都回不到我手里,但是这些奖品我自然还是希望我们门派的人多拿一点。”江桥越咂咂嘴,“以你徒弟的实力,前一百自然不用说,说不定还能拿到前十呢。”
许言生却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没有直接问过他,但是看他的态度,大概是不想参加的。”
“好吧,可惜了。”江桥越叹了口气,又陷入与人名斗智斗勇的浪潮里,“唉,剩下的这些人到底怎么排啊。”
“言生啊,你有什么建议吗?”
话刚说完,他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真的是疾病乱投医,先不说许言生闭关的这十年,就是许言生这种不问世事的脾气,他又能有什么回答呢。
没想到许言生还真提出来一个建议。
“既然排不出来,就抽签好了。”许言生将同级别的圈了起来,“公平公正公开。”
“这个法子我之前也想过啊。”江桥越无奈摊手,“可是境内的还好,这些境外的人实力众说纷纭,有的说已经金丹,有的却说不过筑基后期,这种情况下就很难办。”
许言生思考了一会,居然拿起笔,将名字一一归类。
“这些人是筑基初期,这些人是后期,还有这些......”许言生自顾自地圈着,丝毫不顾旁边江桥越和林钰棠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睛。
“厉害啊二师兄,”林钰棠惊讶地鼓掌,“足不出户了解天下事啊。”
江桥越看着初具雏形的比赛流畅,意外地笑了一声:“没准言生有什么秘密手段呢?”
终于,许言生停下笔,呼出一口气,江桥越也不疑有他,拿过写好的单子就准备抽签。
“等等师兄,”林钰棠摇了摇手上的单子,“我这一份不会也要重新抽签吧。”
“不用,”江桥越摆摆手,“你那一份我研究了快一个月了,要是不公平我把头给你拧下来。”
“好吧。”林钰棠拿这单子又重新看了一回,忽然道,“唉,师兄,这里还漏了一个人呢。”
“什么人?”江桥越也是忙昏了头,看了看那唯一剩下的人名,一拍脑壳,“哎呦把他忘记了。
说着,他看向许言生。
“这人跟你还有点缘分呢,云清秘境见过,还记得吗?”
江桥越抖了抖手上的单子,在白纸的底下正正方方地写了三个大字。
陆以凡。
“这人也算是近期异军突起的新秀,我最早接触到他的时候这人大概有筑基期的实力,但按照你在秘境中所说的来看,此人那时便已经突破筑基后期。”江桥越在这个名字上面点了点,“如今十年过去,我也不太清楚此人的实力,倒是据说他得了几个宝物,实力大增。”
看着这个名字,许言生也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拿起笔,在金丹初期那栏填上了陆以凡的名字。
“真的吗师兄,”林钰棠有些怀疑地看着名单,“我记得这位陆小朋友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三十岁的金丹初期,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
要知道,即使是单系变异冰灵根的许言生,也是在三十岁的时候才堪堪突破金丹期。
“他有这个实力。”
许言生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在名字下轻轻地点上了一点,表达了他的肯定。
“看来你很在意这个小陆朋友啊。”江桥越卷起册子敲敲桌角,“不过这些年确实人才辈出,想当年我那时候入门,百年金丹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刚刚算起来,今年五十岁内结丹的都有十来个呢。”
“乱世出英雄啊。”江桥越感慨了一下,忽然询问道,“言生啊,你这么看好陆以凡,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许言生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形容,抿了抿唇,简单道,“缘分吧。”
提问的江桥越还没什么表示,倒是在一旁的林钰棠憋不住了:“哎呀别什么都推给缘分,你以前收你徒弟的时候就说是缘分,现在还说是缘分。”
说着,不等江桥越说着呢,林钰棠便追问道:“那你说,你徒弟苏纪年和陆以凡,一定让你选一个,你选哪个?”
“哎你这是什么狗屁问题,过了过了。”江桥越摆摆手,想要过掉这个问题,但许言生却好似被这个问题触动了身心,他垂下眉眼思考着,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言生你也别理她,她就是随便问问。”江桥越还以为他在为这个问题为难,特地给他找了台阶下。
但许言生却摇摇头,轻轻摩挲着手腕,以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纪年和他,是不一样的。”
小院外,枝头轻颤,滚落几滴水滴。
“看来你是听到了,我还想着要不要转告你呢。”
墙上,一只漆黑的乌鸦居然口吐人言,声音里带着几分让人眼熟的恶意。
“好吧,大概你师父也没想到,你气息隐秘的技术居然如此到位,连那个掌门也没察觉到。”
乌鸦,或者说是南荆羽抖抖翅膀,将一路而来的灰尘甩开:“可能江桥越有所察觉,不过他也没拦住。”
“听到你师父的真心话,感觉怎么样?”
苏纪年站在院中,一直重复不断地练着同一个招式。
横、劈、竖、直、砍。
一招一式,规规矩矩地练过来,从头练到尾,从尾练到头。
“好吧,身为你的盟友,我只能说,只要你来,我便送你一场机会。”南荆羽拍拍翅膀,展翅高飞,“小院的主人要来了,我就先走咯。”
一片羽毛缓缓落下,落下苏纪年的肩头,下一秒,羽毛四分五裂,被风吹去,了无踪迹。
许言生来到院内,苏纪年坐着桌边,眉头紧皱,看上去像在为什么事而困扰。
“怎么?”
苏纪年抬头看他,百年光阴过去,许言生还是一如当场初见时候那样,疏淡如烟,眉眼如画,只是看着他时候,眼底永远带着柔和的关切。
大概就是这一份关切,让他沉醉了一百年。
是假的吗?
苏纪年不舍地眨了一下眼,往日的画面又一幕幕浮现。
入门的教导,复仇时的宽恕,秘境中的保护,还有现在的。
要是许言生是一个巧言令色的骗子就好了,他大可以欺骗自己,过往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被伪装成糖的毒药,只是今日剥开了糖衣,被他发现了真面目罢了。
可是他骗不了自己。
许言生对他一直都是很好的,是一位特别特别好的师父,普天之下没有哪位师父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可是只是许言生只是师父,而他们只能是师徒。
“纪年和他,是不一样的。”
直到听到门口声音的那一刻,苏纪年才恍然大悟。
原来困扰他的,才不是对别人天赋的嫉妒,是他对师父的独占欲。
他不是不能接受其他人的天才,只是不能接受师父的眼神投向别人。
他只是不能接受,师父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别的人。
魔心离开骨髓,沿着经脉生长,穿过血肉,穿过脾脏,把他浑身上下都撕的鲜血淋漓。
最后终于来到心脏,开出了糜烂的花。
在撕心裂肺的痛苦里,他终于明白。
他一直是爱着他的师父的。
爱到糖化成了砒霜,也甘之如饴。
“师父,”苏纪年开口,“我想去参加试炼大会。”
许言生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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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者日记
记录人:许言生
时间:剧情线开启十四年,比武大会前夕。
对不起我承认我就是个缩头乌龟。
_(:3」∠?)_
从云清秘境出来的时候,我刚刚跟大师兄禀报完剧情线,啊呸,秘境事件,我眼前就一黑,倒下去了。
但是,我发誓我只是失血过多or低血糖,我没有昏迷啊亲。
徒儿你别公主抱好不好为师怕怕啊。
我只能在我徒弟怀里装死,要不然我怕一睁开眼四目相对,那场景就更不可收拾了。
所以你这死孩子快把为师放下求求了!
总而言之,在苏醒(假装)后,我就告诉师兄我要闭关十年,不问世事。
要不然怎么办,跟徒弟每天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吗,徒弟能把持住我都容易把持不住啊喂!
啊呸,我并没有对徒弟有什么想法,谁会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想法啊这也太变态了吧。
......好吧对不起我是变态。
就是,知道徒弟对我的感情后,感觉整个人都有点怪怪的,就是那种一不小心两个人就要冒粉红泡泡的那个感觉。
不得行,太不得行了。
我要把持住自己,保持距离。
所以我假借闭关的名义,实际上到处躲徒弟,随便做做系统给的小任务。
啊,果然剧情线一开始任务就成倍的增加啊,什么各路蛇神牛马都要我帮忙,真的是。
世界呼唤我,美女需要我,牛仔很忙的~
啊呸,跑题了。
总而言之,剧情走得大差不差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当然表面上是出关了,徒弟看起来没什么怀疑,倒是大师兄好像看出来了。
算了,大师兄是个人精,我也没想着瞒过他。
只是小师妹问我的时候,我有点愣住了。
也是我第一次明面上把这两人摆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我没有办法分出来。
主角代表着剧情线,剧情线崩坏世界就容易走向毁灭,所以系统的第一准则就是:维护剧情线的稳定。
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是现在,主角和徒弟摆在一起,我居然没有办法选择了。
md,我真是一个恋爱脑。
算了,这种问题也没有意义,反正,我迟早要离开的。
强行留在这个世界,是会被天雷打得魂飞魄散的。
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只要把最后的剧情线走完,一切就都结束了。
......
我有点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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