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渣攻失败后

　　“……应该是这两天过于劳累再加上情绪激动导致的，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就好。”

　　“可是她看着很难受，”季槿眉头拧得死紧，跟医生说话还不忘往旁边看了好几眼，一触及到云出岫苍白的脸色，表情就愈发紧绷，“要不还是做一个全身检查吧，我看……”

　　“季大小姐！”被临时吵醒的医生实在忍无可忍，怒而扶眼镜框，“‘她很难受’这几个字你已经说了三遍了！我已经给她开了药，打完就好了。”

　　“……你要是真心疼她，平时就多注意一点，别让她情绪紧绷。”
　　医生叹了口气，这两人的“八卦”一向在圈子里传的快，就算是她这个忙晕了的大忙人也略知一二。

　　说真的，她还挺可怜云出岫的，但凡云出岫的对象不是季槿，她都不可能因为这样的问题被当成茶前饭后的谈资。

　　人言可畏，季槿就算再怎么强势，再怎么压着人不许议论，到底也管不住越传越多的嘴。

　　“季槿，”云出岫迷迷糊糊睁开眼，情绪还没上来，手就已经下意识伸了出去。

　　没过三秒，另一个人的体温贴了上来。

　　季槿坐在床边上，一边心疼的给人捂着冰凉的手，一边将人按在床上，柔声细语的轻哄：“我在这呢，难受就先躺着，我不会走的，别急着起来。”

　　医生：“？”
　　医生回忆了一下对方把她吵醒时恨不得类比机关枪的急促语调，连半个礼貌用语都没有，那一连串追问仿佛在折腾AI。
　　和现在这个连个语气词都怕说重了的是一个人？

　　医生：……就算是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也真的有点恶心了。

　　“……你眼睛怎么红了？”云出岫缓了口气，还是抓着她的手腕借力坐了起来，扎在手上的针跟着震动，带来细微的痛感。

　　季槿抿着唇，死死盯着她手上越加明显的青筋，懊悔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云出岫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说话觉得累，又使不上太大的力气，干脆轻轻揪着头发丝往下拽了拽。

　　季槿很配合，沉默着将自己的脸送了过去，声音沉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阿岫……你打我吧。”

　　云出岫：“？”
　　还没离开的医生：“？”

　　医生被这话呛了一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咳咳咳——”她极其刻意的给云出岫挤眉弄眼，确认过对方看见了自己后，抬了抬下巴，超绝不经意拿着桌上的水杯撞了一下，说：“我看大小姐你也挺会照顾人的，正好现在也到了凌晨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诊所钥匙就在桌上放着，我记得你会取针，等她吊完水你们就可以走了，记得给我关门。”

　　说完，她转身就走，力图不要不小心撞见一点不能看的东西。
　　……这破地方她是一会也待不下去了！

　　门开了又关，“砰”的一声，悬在旁边的纱帘飘起来，在空中划出柔和的半旋。

　　背对着门的季槿始终没有动静。

　　云出岫失笑，从泥沼般沉重的意识中脱身后，她反倒意外的轻松起来了，半开玩笑半哄着说道：“这样可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季槿抓着被子的手几不可查收紧了一下，沉默几秒，对这个玩笑话背后可能导向的“结果”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抗拒。

　　“阿岫……”她颤动着嘴唇，眼里像是捏了一捧不愿散尽的沙，“对不起……是我让你这么难受了。”
　　“如果你还想要结婚的话，我能不能现在答……”

　　“嘘，”云出岫按住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笑容渐消，只剩下薄薄一层，如同虚挂在脸上的一张白纸。

　　“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她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也不需要你为了我的私念一次次逼着自己妥协。”

　　季槿乖巧点了点头，只用单只发圈挽起的头发早就因为奔波散了不少，一缕缕坠下来，顺着风吹，也跟着视线垂落。

　　……更像是一只等着摸头的小狗了。

　　云出岫轻笑了一下，勾了勾手，待她的脸颊贴在手心，才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吗？我告诫过你的，不要因为面对的那个人是我就降低自己的底线……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么？”

　　做得好，所以她的阿岫现在虚弱的躺在了床上。

　　季槿一直强压着的情绪彻底泄洪，触及到云出岫温柔的眼神，更是连最后一点防备都被冲碎，能用于抵抗的情绪一点不剩。

　　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大颗大颗滚到云出岫摊开的手心，又是烫，又是凉。

　　“阿岫，你怎么总是这么好？”
　　季槿抱着她的腰蹭了蹭，脑袋朝着肚子的位置埋了过去，又是羞耻，又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

　　云出岫眼睫缓缓垂下，看着季槿的后脑勺，眼底那点不明显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了。

　　————

　　云出岫的难受并没有持续第二天，正如医生所说，那确实也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她这个“病主”自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季槿却显然没信，忧心忡忡一夜没睡守着，等到第二日云出岫真的和往常一样睁开眼，她才算是彻底松了这口气。

　　气一松，身体的疲惫也跟着上来了。

　　“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云出岫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从旁边拿了只镜子怼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把人又摁回了床上，“今天别出门了，好好睡一觉吧，我去叫阿姨做点简单的餐食备着，你睡饿了再起来吃。”

　　季槿确实没精神，但这不妨碍她在云出岫下床时紧紧抓住那截手腕，“你去哪？”她压着被激起的睡意睁大眼，视线与眼前人背离的一瞬间，不美妙的夜晚瞬间上头。

　　“你又要去找江繁音吗？”季槿委屈的声线沾了些清晨的露水，又可怜，又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江繁音”这三个字的确是一把双刃剑。
　　季槿一说出口，这个屋里便有了两个被“夜晚”所伤的人。

　　云出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看在这人守了她一夜不敢睡的份上，心还是软了，转身对着她，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又捏了捏撇下的嘴角，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去叫阿姨做早餐。”

　　“放心吧，你没睡醒之前，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云出岫赤脚踩在地上，屋里窗帘关着，只从缝隙里偷出一点光亮，也因此，到了外面，她才意识到身上的些许异常。

　　袖子……有些大了。
　　季槿昨晚给她洗澡换衣的时候，显然拿错了睡衣。

　　云出岫对着阳光抬起手，本就苍白的肌肤和身上的墨色形成极致的反差，袖口空落落的，空调冷气穿梭自如，在逐渐炎热的夏天竟还有些舒服。

　　“云小姐，”正在楼下忙活的阿姨仰头招呼了一声，她昨天刚休完假，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很是神清气爽。

　　“季小姐不下来吃饭吗？我今天特意准备了蟹黄汤包，她前几天还说想吃呢。”

　　“她昨晚没睡好，”云出岫捏了捏眉心，不想打扰到季槿，拐道去了客房洗漱。

　　“咔”，水流声缓缓落下，哗啦哗啦的，让她还未彻底抽离睡意的的思绪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云出岫含着一口泡沫，回想起昨晚的混乱场面，顺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

　　刚打开，就被一条又一条信息霸屏了。

　　最着急的是林醒，消息灵通的江繁音也紧随其后。

　　云出岫思索片刻，一个也没搭理，选择点开了摄影师的聊天框，向她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摄影师的确很好说话，又或者是江繁音早就暗地里交代过了，她不仅删除了底片，还额外解释了这个视频的由来。

　　她会出现在那种场面的确不完全是恰好，有一部分原因是被季槿的母亲邀请记录——季家两夫妻不同床也异梦，季父待在国外，也不愿意慢一步掌握关于季槿的第一手消息，但这其中很难说的上有几分关心。

　　重点完全在“慢一步”，而不是“季槿的消息”。

　　摄影师心知肚明，但在解释中也没有将这样的猜测说出口，只是明里暗里又给自己表姐江繁音说了些好话。

　　云出岫礼貌回应，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和摄影师聊完后再次忽视了来自江繁音的消息。

　　恰好此时，林醒打来了电话。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给季槿发消息又始终没有回应，拨通电话后更是长舒一口气。
　　她问了几句昨晚的情况，从声音听来也没有得到舒适的睡眠，沙哑又滞涩。

　　云出岫心里熨帖，捡着能说的解释了几句。

　　电话那端，林醒沉默了一会，先是叹气，随后又恶狠狠的干咬了一下，完全情绪化解读：“所以你是被气病了？”

　　云出岫：“……不，没那么严重。”

　　林醒幽幽接话：“我还是觉得她有点克你。”

　　云出岫：“……”
　　云出岫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更无奈了。

　　像是看见家里猫狗打架，哄完这个还得安抚那个，这一连串做下来，再有什么想要深思的东西统统也得下线了。

　　云出岫决心放过自己。

　　挂断电话坐回到餐桌前，太阳也好，空气也好，桌上漂亮的灌汤包还木暖暖冒着香气。

　　实在是勾人。

　　云出岫后知后觉感到饥饿，正想好好品尝阿姨的手艺，一直安静着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云出岫：“？”
　　云出岫手里的筷子继续往前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沉默两秒，考虑到能找到这里的应该没什么不重要的人，她还是起身走向了大门。

　　很快，门开了，阳光彻底透了进了，云出岫被刺激得眯了眯眼，等来访的客人摘下面上的墨镜，才彻底将人和脑众的名字对上号。

　　“……伯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又是这么个算得上敏感的节点，云出岫大概想到她过来的目的了，深感麻烦的抿了抿唇。

　　“我昨天生了病，季槿照顾了我一夜，现在还没醒，”云出岫解释了一句，又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全程不卑不亢，说：“您要是想要找她的话可能还要再等一会了。”

　　“我不找她，”浑身上下写着精致的女人笑了笑，眼神自上而下打量云出岫，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她不在才更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