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药

　　药王谷在烧。

　　烈焰冲天，将漆黑的夜空撕开一道猩红的裂口。谶秋站在大殿废墟之上，脚下踩着谷主被碾碎的右手，嘴角溢出的血丝蜿蜒如毒蛇。

　　他赢了。

　　可他的身体，也终于到了极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抽搐，像是被无数根银针穿刺，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嗡鸣，仿佛千万只毒蜂在颅内振翅。

　　他低头咳出一口血，却笑了。

　　“……痛快。”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嗡鸣，像是千万只毒蜂在颅内振翅。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这副残破的躯壳，能撑到复仇的最后一刻，已是奇迹。

　　身后，烬生的脚步声靠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的剑尖还在滴血，衣袍被火舌燎得焦黑，可他的眼神比剑锋更冷。

　　他缓缓跪了下去。

　　烬生一把扶住他，手掌贴在他后背，却摸到一片黏腻——不知是血还是汗。谶秋的呼吸已经变得极轻，像是随时会断的丝线。

　　谶秋摇头，唇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

　　“……够了。”

　　他这一生，被药王谷抛弃，被命运折磨，活得像个笑话。可最后这一刻，他竟觉得圆满。

　　烬生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节发白，像是要将他从死亡手里硬生生抢回来。可谶秋的身体已经冷了，连指尖都泛着青灰。

　　“结束了。”谶秋说。

　　谶秋指尖死死抠进焦黑的砖缝，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烬生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还没完。”他嗓音低哑，眼底翻涌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情绪，“……你的命，我说了算。”

　　谶秋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烬生要赌最后一把。

　　烬生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掌心流淌，却不是普通的赤红，而是泛着暗金色的光泽——那是苏家血脉里的“炎阳髓”，真正的长生之基。

　　“谶秋。”他低声道，手指沾血，重重按在谶秋心口那道暗金色的锁心印上，又将手腕按在谶秋的唇边“……吞下去。”

　　谶秋的瞳孔骤然紧缩。

　　剧痛炸开。

　　他的心脏像是被烈火焚烧，又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刺穿，可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那颗残缺的心脏，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重塑。

　　烬生的血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与那半颗长生丹彻底融合。

　　谶秋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惨叫，身体痉挛着向后仰倒，却被烬生死死扣住后颈，不容他逃脱。

　　“忍过去。”烬生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陪你一起疼。”

　　不知过了多久，谶秋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世界变得无比清晰——他能听见远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能看见烬生睫毛上沾着的血珠，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平稳、有力，不再带着濒死的挣扎。

　　他怔怔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流淌着暗金色的细线，如同活物。

　　“……我……”他的嗓音沙哑，却不再虚弱。

　　烬生盯着他，忽然笑了，笑得放肆又痛快。

　　“现在，”他伸手擦掉谶秋唇角的血，“你才是真正的‘长生种’。”

　　火还在烧，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像是无数亡魂升腾。

　　谶秋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忽然低笑出声。

　　“药王谷追求了一辈子的长生……”他轻声道，“最后竟成了我的垫脚石。”

　　烬生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后悔吗？”他问。

　　谶秋侧头看他，眼底映着漫天火光，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暗，而是灼人的亮。

　　“后悔没早点烧了这地方。”

　　烬生大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转身走入漫天飞雪之中。

　　世间再无药王谷。

　　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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