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

　　送走江念池和沈词之后，江卓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尽管许久没回家，但卧室的布置看起来和他记忆中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房间的四周乃至床头的摆件都没有落灰，看得出王姨在他回来之前有定期打扫。

　　虽然江父把他赶出家门，说了很多过激的话，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不认江卓这个儿子。双方都不过是在等对方先低头罢了。

　　想到这儿，江卓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到书架前，拿起架子上的相册，细细翻阅起来。

　　终于，江卓翻动的手在相册的某一页停下。

　　相册的左页是一张陈元、蒋屿和他三人的合照。

　　江卓站在中间，右手勾住蒋屿，左手勾住了陈元。而陈元拿起手机，按下了快门。

　　定格的瞬间，江卓和陈元的脸上都是大大的笑容，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而蒋屿似是没做好准备，有些惊讶地看着靠近的江卓。

　　那应该是他们高三的时候拍的。

　　江卓记得当时他们在小餐馆里一边写作业一边解决晚饭。

　　那天老板娘正好不在，蒋屿点菜的时候又忘记提醒新来的店员“不要放香菜”这件事。于是当小馄饨端上来的时候，蒋屿傻眼了。

　　正值月末，于情于理，不管是为了光盘行动的美德，还是因为不富足的零花钱，他们都不能浪费粮食。

　　可陈元也不爱吃香菜，他转头求助性地看向江卓。

　　江卓面对陈元可怜巴巴的视线没办法。

　　虽然刚刚还在和蒋屿怄气，但是他没法拒绝陈元，江卓只好一脸嫌弃地把一碗堆满了香菜的小馄饨拿过来，狠心把自己心爱的炒河粉向蒋屿推了过去。

　　看得出两人正在闹别扭，陈元想着缓和气氛，岔开话题八卦道：“今天又有女生给小卓递情书了？”

　　“没这回事。”江卓连忙摆手，为了自己的清白赶紧否认，“那女孩是让我把情书转交给‘蒋屿同学’的。”

　　“我可是为了和陈元哥一起上江湾大学，无心情爱。”江卓一副勤勤恳恳好学生的模样，“希望‘蒋屿同学’也要专注学习，不要总是孔雀开屏，下次考试的排名不要被我比下去。”

　　面对江卓的挑衅，蒋屿早已习惯：“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至少这次的年级第一是我。”

　　看着两人刚熄灭的战火又有重新爆发的趋势，陈元赶快打圆场道：“你俩的成绩都这么好，上江湾大学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该努力的是我才对。”

　　三人的目标院校都是江湾大学。江湾大学是本市最好的大学，在国内甚至国际上的排名都很靠前。

　　江卓和蒋屿的成绩总是霸占着学校成绩榜单的前位，两人能被江湾大学录取并不是什么难事。而陈元的成绩虽然不如江卓和蒋屿那般稳定，但也不赖，努力一把还是能考上的。

　　听到陈元的自嘲，江卓和蒋屿自知刚刚有些过火，都默不作声。

　　陈元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希望两个弟弟能够少□□味。想着前面的八卦还没问完，陈元又问道：“那小屿你接受了吗？”

　　蒋屿摇摇头：“没有。现在是最后关头了，还是以学习为重。”

　　听了蒋屿的回答，陈元却有些惆怅地看向窗外：“是啊，最后关头了。”

　　蒋屿和江卓疑惑地看向陈元。陈元自知失态，犹豫了许久，还是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藏在心里的秘密：“我、我喜欢5班的陆羽很久了。尽管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我想毕业前和她表白。”

　　“毕竟都快毕业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陈元的话如平地惊雷，江卓和蒋屿都下意识地看向对方，又一起很快地别开眼。

　　江卓若无其事地咽下一大勺香菜，只听一旁的蒋屿说道：“喜欢的话就去表白。不要让自己后悔。”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卓总感觉蒋屿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正看着自己。

　　点谁呢！

　　江卓才不会如蒋屿所愿，更不会让蒋屿看笑话！他放下筷子，一拍桌子，赶忙中气十足地附和道：“是啊陈元哥，我支持你。”

　　得到两个弟弟鼓励的陈元也有了勇气：“好，高考完我就去表白！”

　　……

　　吃完饭后，三人都在小餐馆里沉默地根据自己的步调复习冲刺。

　　平日里人满为患的小餐馆在这天夜里竟意外没有多少顾客光顾。临近夏天，三人只能听见头顶的风扇在呼呼地转。

　　到了店里快打烊的时间，店员过来提醒道：“三位小哥，我们这儿快关门了。”

　　三人闻言，放下笔，听话地收拾起了书包。

　　陈元一向心思细腻，尽管三人在平时学习的时候都不会交流，但是他能感觉到江卓的情绪有些低落。

　　他凑近江卓低声问道：“你心情不好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江卓被陈元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他不留痕迹地拉开了距离，忧愁道：“还不是陈元哥之前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些伤心。”

　　陈元以为自己之前说错了什么，有些紧张：“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些八卦……”

　　看着这样的陈元，江卓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元更紧张了：“小卓，我要是说错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江卓又摇了摇头。

　　看着陈元愈发紧张，江卓也不逗他了，一边把书包拉链拉上一边说道：“陈元哥之前说什么‘快毕业了’，我听了还挺感伤的。”

　　“虽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同一所大学，但是我们想去的专业不同。即使都考上了江湾大学，估计也难经常见面。”

　　“我一想到我们之间连一张合照都没有留下，就感觉有些可惜。”江卓摊开手说道。

　　听了江卓的坦白，陈元松了一口气，他提议道：“这有什么的。想要合照现在拍就是了。”

　　江卓一听立马笑嘻嘻地把打开摄像头的手机交给了陈元。

　　陈元接过手机，笑骂道：“铺垫了这么久，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江卓笑笑：“我们总得有个留念。”

　　“也对。”

　　“3——2——1——”随着陈元的倒数，江卓伸出双手，一把勾住了陈元和蒋屿两人的肩膀。

　　快门按下的瞬间，18岁少年们的某个夜晚就在此刻定格。

　　青春期的男生都不喜欢自拍，所以在此之前谁也没提过拍照的事。这是他们在高中时期唯一的一张三人合照。

　　江卓把照片从相册中抽出，打算把它带回自己和蒋屿的家，再找个相框装起来。

　　之前他和蒋屿总遗憾他俩在青春时期没留下什么照片，回了一趟老宅倒找到了。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方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少爷，江夫人在客厅等你。”

　　江卓放下了相册：“好，我马上下楼。”

　　-

　　江卓来到客厅的时候，江母正坐在沙发上沏茶。

　　江母坐得优雅端庄，面对江卓的到来，仍是专心沏茶，并没有抬头看向江卓一眼。然而江卓却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嘴角紧绷，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江卓对这个场景可太熟悉了。以前只要自己闯祸的消息一传到母亲耳朵里，母亲就会把他晾在一边，等着小江卓自己认错。

　　江母毕竟是宝江集团的二把手，她和江父共同打拼才有了现在这个商业帝国。每次江母一生气，屋内的低气压便会压得小江卓喘不过气，连带着一旁的方叔和佣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

　　但是自己回家才不过半天，又是做了什么让母亲生气的事？

　　江卓左思右想，觉得光靠自己是琢磨不出来原因的，于是他壮着胆子坐到母亲身边，拿过母亲手中的茶壶往茶杯里倒水：“妈，我来帮你倒茶。”

　　江母睨了他一眼，毫不领情：“茶叶刚放进去，还没到时间。”

　　“……”看来确实是生气了。江卓讪讪地把茶壶放回桌上。

　　不等江卓继续琢磨，江母拿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温声说道：“你爸刚出门了，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连父亲也要支开讲，江卓不由得坐得更正。

　　“蒋屿有个哥哥，我前几天找到他，告诉他你们出车祸的事情。”

　　江卓如实回道：“对，他来看过我们了。”

　　“他好像很担心你们。”

　　“我们三个是很真心的朋友。我们出事，陈元哥自然会担心。”江卓虽然自知自己依旧没有审题成功，但还是老实回道。

　　“蒋屿的哥哥叫陈元。”

　　“你们三个是同一个高中的，对吗？”

　　“妈……”江卓看向母亲，母亲也在注视着他。他好像明白母亲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你和蒋屿在一起我们固然支持。但是我记得当时你是为了一个姓陈的同学而离家的，对不对？”

　　“当初那个让你放弃一切也要去追求的男人，是不是就是陈元？”

　　见江卓那边愣神，江母“啪”的一声把茶杯放到桌上，拔高声音问道：“你和蒋屿是不是形婚？人家陈元是有合法的老婆的！”

　　“离家这几年来，不学好！尽学娱乐圈那些混乱关系！”

　　江卓看着母亲气红了的眼眶，有些哭笑不得：“妈，虽然不知道你脑补了些什么剧情，但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我是喜欢过陈元没错，但那是做学生时候的事情了。”

　　“我和蒋屿现在是真心相爱。而且陈元也有老婆的人，我是不可能插足别人的感情的。”

　　“当真？”江母眉毛一挑，又是压迫感十足。

　　江卓认真道：“当真。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我的爱人只有蒋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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