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与星尘之间

　　雪城之下

　　曦照历 17 年·大雪。

　　白夜侯的都城“雪城”踞于曜冥北境咽喉，城墙以万年玄冰浇铸，白日反射天光，夜里透出幽蓝，远看像一柄倒插的巨剑。
　　曦照朝廷七次遣死士行刺，皆铩羽。
　　第八次，诏书落到衍手里。
　　她在御前只说一句话：“给我十三夜。”
　　于是，雪城外的第十三片松林里，多了一座雪窝。

　　第一次潜影（夜一）

　　衍扮作流民，混进雪城外的榷场。她用炭条抹黑左目下的朱砂痣，背着一筐冻鱼。
　　守城军士搜身时，鱼腹里滑出一柄短刃——她
　　已提前把刀刃拆成三段，藏于鱼骨。

　　入夜，她借宿冰窖，将三段刀在油灯下重新铆合。

　　冰窖寒气刺骨，她却只裹一条破毯。
　　寅时，巡逻队换岗，她翻上屋顶，发现白夜侯寝宫灯火未灭。

　　目标在，但守卫如林。衍收刀，退回黑暗。

　　第二次雪阱（夜二)

　　她掘开雪道，在寝宫外五十步处埋设竹针。

　　雪覆针上，只留发丝粗的触发线。

　　白夜侯的副将踩中，脚踝被刺穿，却未死。

　　衍在暗处皱眉：副将倒下，守卫反增一倍。

　　她收线撤走。

　　第三次火蝶（夜三）

　　衍用松脂与磷粉制成二十只火蝶，趁夜顺风放飞。

　　火蝶落在冰墙，燃起幽绿火焰，守军大乱。她贴墙疾行，却在拐角撞上暗哨。短兵相接，她以左手掌挡刀，虎口被割开一寸，仍退走。

　　第四次雾毒（夜四）

　　衍潜入药房，偷得“雪蟾酥”。此毒遇血化雾，一息封喉。

　　她趁夜把毒液涂在白夜侯寝宫门环上。

　　未料当夜白夜侯因风寒移榻偏殿，毒雾只杀了一名内侍。守卫再增三层。

　　第五次冰索（夜五）

　　衍以牛筋与冰丝制成滑索，企图自城墙顶端直降寝宫。

　　下滑途中，冰索被夜鹰啄断，她从十丈高空摔入雪堆。
　　左腿骨裂，她咬牙接骨，用雪糊住肿胀处，继续潜伏。

　　第六次童谣（夜六）

　　衍发现白夜侯幼子每晚必听童谣。她装作哑女，在宫墙外唱曜冥旧曲。

　　孩子被引至窗口，衍以短笛吹出迷魂音。

　　孩子昏睡，她翻墙而入，却惊动乳母。
　　乳母尖叫，守卫蜂拥，衍只得破窗跃雪。

　　第七次替身（夜七）

　　衍救下一名与白夜侯身形相似的老马夫，以重金求易容。

　　她让马夫穿上夜行衣，自己藏于暗巷。
　　计划是引开守卫，她再潜入。

　　结果马夫临阵怯逃，守卫反循足迹包围。

　　衍杀三人突围，左臂再添刀伤。

　　第八次雪崩（夜八）

　　衍在城外山脊埋下震天雷，炸雪成崩，欲趁乱入宫。

　　雪崩如期而至，却冲垮南门桥，她被迫绕行。

　　白夜侯因雪崩加派铁甲军，衍只得再次蛰伏。

　　第九次琴师（夜九）

　　她化名“雪琴”，以琴技混入乐坊。宫宴之上，琴音暗藏杀机。弦音骤急，暗藏短刃，却被白夜侯以剑鞘击弦化解。

　　衍虎口震裂，琴毁人逃。

　　第十次忘川（夜十）

　　衍以自身为饵，吞服半剂忘川草，假装失忆被擒。

　　她欲近身行刺，却在牢中遭鞭刑拷问。
　　药性让她险些吐露真名，紧要关头以舌下薄
　　刃割绳脱身。

　　刑房大火，她趁乱遁入雪夜。

　　第十一次寒星（夜十一）

　　衍用铜镜聚雪原月光，点燃寝宫屋檐。
　　火起，白夜侯出宫避火，路径被衍算准。
　　她伏于雪沟，短刃已抵目标咽喉。

　　最后一刻，白夜侯怀中婴儿啼哭，衍手腕微顿。

　　守卫赶到，她被迫放弃刺杀，跃下冰河。
　　雪夜终刃（夜十二至十三）

　　连续两夜，雪未停。

　　衍以雪水、血、朱砂调颜料，在冰墙上绘出巨大木鸢。

　　守军被图案吸引，白夜侯亦亲自登城观看。

　　第十三夜，衍藏在木鸢影子里，借守军火把的死角，滑索而下。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

　　短刃自白夜侯第三肋刺入，直贯心房。
　　血喷涌，落在衍的朱砂痣上，像火落入火。
　　白夜侯踉跄，却笑了：“原来是你。”衍低声：“还我名字。”

　　白夜侯用最后气息，将佩刀抛给她，刀脊赫然刻着“琰”字。

　　衍接住刀，白夜侯气绝。雪城警钟大作，万箭齐发。

　　衍以刀挡箭，翻身跃出冰墙，坠入雪崖。

　　崖下，早有界在等她——猫叼着一只小小木鸢，右翼完整，左翼空白。
　　衍将刀柄与木鸢拼合，刀脊“琰”字恰好补全左翼最后一捺。

　　雪崩骤至，掩埋白夜侯的旗帜，也掩埋了“血星将军”的踪迹。

　　曦照史官后来只记一句：
　　“雪城第十三夜，血星陨，北境火灭。”

　　而雪崖之下，猫尾巴扫出的脚印，一路指向北海雾墙——归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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