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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中之相
二月初二赏花会结束,梁息尘得了单独召见。
梁息尘的父皇,梁长安,葡国第三代国君,梁国第七代君主。
“息尘,在横行书院学得怎么样?”
“仰仗父皇苦心栽培,儿臣仗着读书多,一直名列前茅。”
龙椅上,玉面皇帝梁长安欣慰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大女儿。梁息尘这张脸,五分来自于他,五分来自于她母亲。
“书院有没有可堪重用的舍生?”
“等科考成绩出来,父皇自然就知道了。”
梁长安当然知道。
满朝重臣,年节刚过,近乎一半都去过她的公主府,这么大动静,梁长安想不知道都难。
更何况,参息尘公主结党的奏章一封接着一封,梁长安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科考之前,你就住回宫里吧。”
“父皇——”梁息尘抬头看到父皇的脸色,就知道又是一番苦心,“儿臣遵旨。”
当天,碧梧端着食盒轻叩雪阁的门。
“灵伊才媛,小姐出京了,大概科考结束回京。”
祝灵伊打开食盒,最上面一层是一串冰糖葫芦。梁息尘说过,冬天的冰糖葫芦最好吃。
咬下第一颗山楂,带着冷气的冰糖更胜一筹。但祝灵伊还是觉得,和梁息尘一起吃的那串才是最好吃的。
梁息尘回不来的日子,祝灵伊就专心备考。她看得出,给她讲学的大学者,个个位高权重。
梁息尘能请的动她们,身份自然不会低。
如果祝灵伊没读过书,没树立造福苍生的远大抱负,她会甘心做一只金丝雀,但只能是梁息尘的。
偏偏,梁息尘出现得不早不晚。如果早一步,她就不是现在的祝灵伊了,如果晚一步,她也不是现在的祝灵伊了。
瞻秋院长去而复返,每天到梁息尘的府邸指导祝灵伊。
说是指导,更像是得了某人的令来督促祝灵伊念书。
没了日日见到梁息尘的冲动,祝灵伊捡起求学的平静。日复一日,苦心专研。
到考前一天,还在追着瞻秋院长辩论,民大于君,还是君大于民。
瞻秋院长想躲,她就握着瞻秋院长的小辫子,不让人跑。瞻秋院长欲哭无泪,小辫子都快被薅秃了。
“别学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院长,这边!”
久违的小门,祝灵伊是第二次走出来。
坐进瞻秋院长的小马车,祝灵伊掀开窗帘想看看外面。
瞻秋院长一扇子拍开她的手,压好帘子。
“外面风大,容易眯眼睛。”
“知道风大,您还拿把扇子。”
“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说归说,祝灵伊对于瞻秋院长还是抱着十二分的尊敬。那两分,是梁息尘落下的。
马车在一处寺庙停下,又是后门。
祝灵伊撇撇嘴,进梁息尘的家是后门也就算了,怎么跟院长进个寺庙也是后门。
“不乐意进?”
这种反应要是放别人身上,瞻秋一扇子就呼上了那人的脑袋。但这是她最看重的学生,背后还有尊大佛,呼不得。
“进,当然要进。”
祝灵伊是不太信神佛的,她只相信自己。尽己所能,问心无愧。
“跪在这儿,和神明好好说说话。”
瞻秋放祝灵伊一个人跪在前殿,和神佛交谈,她自己跑到后院找大师喝起茶来。
“佛啊佛啊,小民一求万民安康,二求息尘平安顺遂,三求佳缘永驻。”
祝灵伊絮絮叨叨,告诉这个不认识的神佛自己的小秘密。反正她不认识,神佛也一定记不住她。
后院,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
“大师,我这学生今年考运怎么样?”
“此女贵不可言,有双中之相。”
“何为双中?”
“时机未到,情路坎坷,一切尚非定数。”
再多的,大师就不肯说了。
这些也就够了。
带祝灵伊回府的路上,瞻秋院长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祝灵伊被笑得心里发毛,她没犯错啊。
直到站在考院门口,祝灵伊如释重负。终于到这一天了,终于走到了转折点了。
考前一天入院,一天一门,连考三天,考完第二天再出院。
一共五天。
祝灵伊所有的物品,小到手纸,大到干粮茶水,都是碧梧奉命转交的。
拿到考题,祝灵伊愣住了,这不都是她向那些大学者请教的问题吗?而是还都是因为时间关系,没讨论出结果的问题。
这算什么,自己出题给自己考吗?
好在她勤奋,所有的问题都根据梁息尘的藏书自己总结过答案,只是还没来得及找那些大学者们进一步探讨。
等考完,应该就有机会了。
踏出考院大门,祝灵伊嗅到了自由的气息,以及失落。
说好了考完见面的,她只见到了瞻秋院长的马车。掀开帘子,马车空无一人。这算什么,考完的孩子如根草,连颗糖都没有。
拔凉的心,惹得春风都萧瑟了。
咕噜咕噜滚到小门外,车轮停止转动。
祝灵伊垂着头跳下马车,麻木地把自己关进雪阁。
“考题太难了吗?怎么垂头丧气的?”
梁息尘坐在雪阁等了半天,等回来一个失意的考生,心里跟着咯噔。
直到看见祝灵伊眼里的电闪雷鸣。
祝灵伊冲上前,张着胳膊要抱抱。快要抱住的时候,又躲开了。
“在考院待了五天,衣服都没换过,臭烘烘的,我要洗完澡再抱你。”
“我帮你!”
热水是提前备好的,在祝灵伊回来前,不停地换水保持水温。
天气渐暖,梁息尘还是命碧梧在澡房多加了盆银骨炭。考院条件差,灵伊刚考完身子虚,容易生病。
“你先转过去。”
梁息尘听着背后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身上冒出无名热火,不仅怀疑多加的这盆炭火有些多余。
“好了。”
转过身,祝灵伊坐在两尺高的木桶里,漂浮的玫瑰花瓣盖住了水面,热气蒸红了她的脸。
“先洗头还是先洗身体?”
梁息尘的声音因为嘴太干变得沙哑,还在不停地咽口水。
“洗头。”
松开发髻,水瓢倒出的水,顺着祝灵伊的头发流下来。
洗发盆里,泡着太医院研制的沐豆粉,散发着药草的清香。
“凉凉的,是薄荷的味道吗?”
“对,还有白芷和甘松。”
原来这就是梁息尘的味道,祝灵伊闻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了解清楚。
头发泡在药液中,梁息尘轻柔按洗祝灵伊的头皮。她正在学习人体穴位,刚好可以帮祝灵伊解乏。
“舒服得想睡一觉。”
“我已经让碧梧把床铺好了,洗完澡就睡。”
“嗯!”
收到指令,祝灵伊加入给自己洗澡的行动中,泡舒服了,洗起来更快了。
“你先出去。”
要出浴桶,祝灵伊赶梁息尘先行一步。
梁息尘的外袍上溅到了水,湿湿的,脱下来扔下一边。
只穿着里衣的祝灵伊从背后抱住她,“息尘,我们已经整整三十一天没有见面了,我好想你。”
梁息尘转身正对祝灵伊,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新换的被褥有太阳留下的味道,包裹着两个难舍难分的人。
“息尘,我考完了。”
“嗯,接下来就是你的奖励时间。”
上次到肚兜停下来,这次没有丝毫停下来的理由。
祝灵伊抓住梁息尘的双手,摁在枕头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喜欢,便做了。
梁息尘抓着床头镂空的装饰,想掰下来一块咬住,堵住那些控制不住的声音。
“息尘,我喜欢你的这些声音。”
那是除夕夜一朵朵爆开的烟花,炸翻祝灵伊心底那片荒芜之地,焕然一新的乐园里坐着妙不可言的梁息尘。
练武时流血流汗不流泪,此时只有流汗流泪。
梁息尘吃痛,泪水从眼角滑进耳廓了。她从未夸过,祝灵伊握着毛笔的手指很好看。
扩大含义,无言中一并补上。
“灵伊,好痛。”
祝灵伊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涌上来,擦干净梁息尘模糊的泪眼,“息尘不哭,是我太莽撞了吗?”
重新看见,梁息尘一根一根捋顺祝灵伊沾着汗水的头发,清爽淡雅的零陵香混合着丁香。梁息尘埋进药香中,没来由的爆哭。
“息尘,你别哭了,我以后都不这样做了。”
哭到话都说不出来,梁息尘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不见祝灵伊的三十一天里,她如愿以偿得到练武的许可,因此经受了魔鬼般的训练。
父皇是让她回宫住,可没说是是和禁军一块儿住。
教她的禁军统领,摔她摔得最狠。
别的女兵两两一组,她不仅是统领的活靶子,还要在每个女兵手里过上三招。
怪不得,父皇会信任一个女将军守卫宫城,还钦点她来做自己的武学教习。
人狠,话不多。
更不会因为她是公主就心慈手软。
“起来!”
起不来怎么办?统领手里的鞭子抽了一下又一下,确认梁息尘抽都抽不起来,才住手。
“记住了吗?这就是战场的残酷。不会因为你是谁,就对你网开一面。阎王对谁,都是铁面无私。”
第一次,梁息尘是被人拖回军营的。隔着盔甲,鞭子没有抽破皮,留下一道道肿起来的红痕。
后来,她趴在地上,再站起来的时候,人都走光了。不是没人扶,而是她拒绝了。
哪怕是滚回去,她也要自己来。逼回去的眼泪,混合着喉咙的血腥,都咽下去了。
息尘公主的威名,就此立住。
“灵伊,背好痛,真的要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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