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吹过的窗台

　　沈知言的书桌前堆着半筐毛线团，深灰色的那团放在最上面，针还插在织了大半的围巾上。陈瑶趴在旁边的床上，看着他勾线的动作，打了个哈欠：“你这围巾织了快一个月了，林砚脖子是长颈鹿变的？”

　　沈知言把针往毛线团里插了插，耳尖红了：“我总织错，拆了好几次。”其实是他想织得更密些，针脚比平时细了一倍，速度自然慢了——他上周摸过林砚的围巾，是去年买的，洗得有点薄了，风一吹就能透过去。

　　“我看你就是紧张。”陈瑶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颗糖，“上次林砚约你去书店，你前一天晚上试了三件外套——你跟我出门，穿件卫衣就跑。”

　　沈知言把脸埋进围巾里，毛线蹭得脸颊有点痒。他确实试了三件：浅灰色的怕显旧，米白色的怕沾灰，最后选了件深蓝色的——林砚说过，他穿深蓝色好看，显得精神。

　　“那不一样。”他闷声说。跟林砚出门时，他总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走路会不会太慢？说话会不会太笨？笑的时候会不会太傻？连喝奶茶都要先问“甜度可以吗”，不像跟陈瑶在一起，能抱着奶茶桶直接喝。

　　“怎么不一样？”陈瑶把糖纸往垃圾桶里一扔，精准命中，“是不是觉得跟林砚待在一起，连空气都是甜的？”

　　沈知言没说话，指尖在围巾的针脚上划了划。那是他特意织的花纹，星星形状的，虽然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他记得林砚的笔记本上，总在重点处画小星星，说“这样看着开心”。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陈瑶从床上爬起来，凑到沈知言旁边，指着围巾上的星星，“这星星织给谁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上周林砚说喜欢《小王子》，你跑遍学校附近的书店，给他找精装版；他随口说食堂的汤淡，你第二天就把自己的咸菜给他——沈知言，你要是对他没心思，能这么上心？”

　　沈知言的指尖顿了顿，毛线在指节上缠出红痕。他想起林砚收到《小王子》时的样子，眼睛亮得像星星，翻到“狐狸与小王子”那页时，指尖在“驯养”两个字上轻轻敲了敲；想起他把咸菜推给林砚时，对方笑着说“你自己留着吃”，却在他转身时，偷偷夹了一筷子。

　　“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的。”沈知言的声音很小，像在对自己说。他想起林砚在雨里把伞往他这边偏，想起他忍着手腕疼帮他搬书，想起他总把橘子糖塞给你，说“你小时候肯定爱吃这个”——其实他没说过，林砚是自己猜的，从他偶尔盯着小卖部的橘子糖发呆时猜的。

　　“‘挺好的’就是喜欢的开始。”陈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以为喜欢是轰轰烈烈的？不是的，是你看到他就想笑，想起他就心跳，连他用过的笔，你都想偷偷藏起来。”

　　沈知言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他的笔筒里，确实放着支黑色水笔——是上次林砚借他用的，笔帽上有个小缺口，却被他擦得很亮。每次写作业摸到那支笔，他都会想起林砚低头写字的样子，睫毛在纸上投下浅浅的影，像片温柔的云。

　　周六去书店时，沈知言特意提前十分钟到了。林砚已经站在书店门口，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里面是件白色毛衣，领口露出点锁骨，手里拿着两杯热奶茶，是他喜欢的三分糖，珍珠放得比平时多。

　　“刚路过奶茶店，看到有买一送一。”林砚把奶茶递给她时，指尖在杯壁上碰了碰，“给你加了珍珠，你上次说不够吃。”

　　沈知言捏着奶茶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划了划。他确实只提过一次，说“珍珠太少，没尝出味”，没想到林砚记在了心上。

　　书店在老巷子里，木质书架上摆满了旧书，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砚走在前面，会下意识放慢脚步等他，看到矮书架时，会伸手把他往里面拉，自己走在靠外的一侧，怕他被路过的人撞到。

　　“你看这本。”林砚从书架上抽出本《小王子》，封面有点磨损，却很干净，“精装版的，里面有插画。”

　　沈知言凑过去看时，肩膀碰到了林砚的胳膊。对方的体温透过毛衣传过来，暖得他指尖发麻。插画里的小王子正坐在星球上，狐狸蹲在他脚边，旁边写着“真正重要的东西，要用心才能看见”。

　　“我高中时，在书店站着看完的这本。”林砚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到书里的小王子，“那时候没钱买，就每天去看两页，看了一周才看完。”

　　沈知言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比起苏沐阳那种耀眼的太阳，林砚更像这书店里的光，不刺眼，却能照亮每一页旧书，温暖又踏实。他刚想说话，林砚突然转过头，目光撞进他眼里——那眼神很软，像含着化不开的糖，看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沈知言赶紧移开视线，指着旁边的书架，“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林砚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像水纹一样漫开。他跟在沈知言身后，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翻书，指尖划过书脊时轻得像羽毛，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不用轰轰烈烈，只要这样安安静静地走在一起，就很好。

　　离开书店时，沈知言手里多了本《小王子》，是林砚买的。“提前给你的圣诞礼物。”林砚把书递给她时，耳尖有点红，“别跟我客气，我兼职发了工资。”

　　沈知言抱着书，心里像揣了颗橘子糖，甜滋滋的。她想起自己织了大半的围巾，突然有点期待圣诞节——或许能赶在那之前织好，给他一个惊喜。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