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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
“师父。”陆青转身,低头盯着脚尖,乖巧地喊道。
“抬起头来。”声音从头顶而落。陆青脸色几经变化,抬头时脸上挂笑,双眼明亮,“师父,你来啦。师父,你去哪儿啦?”
“你方才,是在说本君的坏话?”云川仙君微微低头,狭长的眼尾下压,带着几分压迫。
陆青嘿嘿一笑,眼珠子咕噜噜转,“哪能呢,师父这么厉害,徒儿怎么会说师父的坏话呢?定是师父听错了。”
云川仙君抬手一挥,自他右边出现一颗蓝色的铃铛,传来试探不满的话来:
‘云川仙君,您要是不想收我为徒就放我离开吧,没吃没喝,连路都是别人带的。’
‘云川仙君,要不然您还是收回收我为徒的话吧,我呢,也不劳烦您教我修炼了。’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啊,我走了。’
‘干嘛去了?’
‘我真走了啊。’
陆青脸色一僵,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社死过。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脸和脖子都红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云川仙君。
“师父,这是什么呀?”陆青浑身一股热意流淌,说坏话被当事人抓到,还是第一次。
云川仙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收起铃铛,“用灵力做出来的听音,一个小玩意儿,你若是喜欢,为师可以送给你。”
陆青一脸惊喜,伸手去拿,“真的吗?谢谢师父。”
听音很漂亮,是蓝色的,镂空。无论是当做配饰还是装饰,小巧不占地方。
“不响哎?”陆青提着绳子,晃了晃,可没听到一点声音。
云川仙君越过他推开殿门,不紧不慢走进去,“听音的存在是为了记录和还原,内部没有放东西,自然无法发出声音。”
见陆青没跟上,站在原地研究着听音,云川仙君身体微侧,“还不进来?”
“来啦。”陆青放好听音,赶忙跟进去。
比起偏殿,正殿就要繁华宽大许多。屋中缀着亮晶晶的石头,或大或小,就连窗上都挂上了三米长的风铃。风一吹,风铃叮当作响,声音悦耳。
屋中一张白玉桌,左右各放着雕花屏风。越过左边屏风就见一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右屏风则是过道,珠玉纱帘垂地。
陆青猜测那边是云川仙君的内室。他匆匆打量一眼收回目光,坐下时小心翼翼道:“师父,您这儿有吃的吗?我饿了。”
“方才有人埋怨本君不管他,难不成是本君听错了不成?”云川仙君掀起眼皮,目光扫向他。
“师父,我错啦。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个没有见识的人计较嘛。”陆青撇了撇嘴,端端正正坐着。
那还能咋办?说也说了,听也听见了,要是不爽就揍他一顿呗。
“今日是为师欠缺考虑,我已去膳食堂为你取了吃食来。”云川仙君伸手点了点桌子,桌面上顿时就出现了好几样菜品。
灵肉、灵蔬、灵谷饭,还有汤和糕点。光是放在那儿,香甜的味道便流转在殿内。
陆青双眼一亮,伸手就抓起糕点塞进嘴里。他饿了许久,肚子早就抗议了。
他边吃边想,这个便宜师父还不错嘛,居然会去膳食堂给他打包吃的。
“慢些吃,没人和你抢。”云川仙君见他吃得急,眉宇微蹙。
在陆青听来,这简直就是仙籁之音。什么冰冷,什么不苟言笑,全都抛在了脑后。
“宗内还没辟谷的弟子有许多,膳食堂一日三餐,这些吃食都有低微的灵力。等辟谷后便不再需要去膳食堂用餐,你可记住了?”云川仙君拿出书籍来看,目光却在陆青身上。
陆青小鸡啄米般点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语调含糊,“知道啦师父。”
“我了解了前因后果,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再教你修炼。吃完后便回自己房中吧。”云川仙君说完后顿了顿,垂落眸子,“我既然收你为徒,我的名字你也应当知道才是。”
“啊?”陆青抬起头来,眼露疑惑,“师父,这不太好吧?这名字……”
看云川仙君神色冷下来,陆青越说越小声,“非知道不可吗?”
虚情假意而已,了解那么多做什么?这云川仙君是不是有点崩人设了?
不是说他高岭之花吗?收个徒而已,用得着告诉名字吗?
“陆青。”云川仙君声音不怒而威,目光寒凉,“吾已闭关五百年之久,许多人早就忘了吾的名字。灵耀宗内,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但他们叫惯了吾的道名。”
他站起身来,周身泛着冷意,面无表情道:“你且听好了,吾名叶清。”
叶清向前越过白玉桌,质地柔软的宽大袖袍扫过陆青的肩膀,“吃完便滚回你的房间。”
陆青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等他回过神来,叶清已经走进了内室,冷意侵蚀着。
啧。
陆青轻哼一声,吃完饭后离开正殿,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他回味刚才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戳了戳系统,“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系统抛下冷冰冰的两个字,之后任由陆青怎么问都不回答。
陆青眉梢一挑,枕着脑袋躺在床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的,“有鬼。”
系统没理他。困意来袭,吃饱喝足,他也不纠结那些,翻身睡了过去。
——
“你应当知晓,即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陆青也不是那个人。”沈之行懒懒坐着,双目凌厉,“他消失了五百年,无影无踪,踪迹难寻,那就是陨落。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清醒过来?”
正殿望雪亭,桌上摆着灵茶,二人面对面而坐。
云中凉亭,就在妄虚殿后面。陆青回偏殿后,沈之行便来了。
叶清想知道一些关于陆青的事情,所以才会见沈之行。
谁曾想,还没坐好,对方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清沉默。周围风声拂过,白云飘过,他抬起眼皮盯着沈之行。
仔细看,叶清的眸子是淡金色。被他专注盯着时,仿佛被野兽盯上,连灵魂都在颤栗。
沈之行败下阵来,率先移开目光,端起桌上的灵茶啜了一口,语气放软,“他是和外门弟子白梨来的,之前坠入穷冥时,白梨觉得他身上有古怪。”
“云川,五百年了,你也该醒了。”沈之行眉宇间带着一丝惋惜,“你这么做,不但玷污了玉青,对陆青来说也不公平。”
修炼就好好修炼嘛,非要搞出这些事情来。宗门内的谣言他都听说了,什么替身,简直是乌烟瘴气。
他听了昭明的话,敲打一番后,决定来找这位祖宗谈谈。
但看这位祖宗的神色,这次谈话显然不会有好结果。
叶清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外面,淡声道:“吾没他们想的那么不堪,吾分得清他们。你不用担心,灵耀宗是他一手建立起来,吾不会做危害灵耀宗的事情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沈之行大大地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那你觉得,陆青会是妖星吗?毕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凡间落霞村有妖气,却并未见到妖物。飞舟上青枯的突然袭击,青枯对谁都不客气,可偏偏想掳走他。掉进穷冥后,引得穷冥动荡,穷冥封印松动。”沈之行神色凝重,道,“若他真是妖星,得要镇压才行,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是妖星。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意外,吾在他身上并未感受到任何不好的气息,他只是个身具木灵根的凡人。”叶清否认了沈之行的猜测,对于这些事情的发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于为何妖物横行,穷冥封印松动,吾心中有个猜测。”叶清回头盯着桌上凉透的灵茶,神情恍惚,“应该是他回来了。”
“不可能。”沈之行脸色大变,咬牙道,“若是他回来,不会默默无闻。五百年前他走到哪儿风云便跟到哪儿,若真是他回来,无论是十方州还是九穹沉道,早就沸腾起来了。”
“若不是他,你以为还有谁?”叶清神色冷下来,面无表情道,“也只有他,才能引起这些异样。毕竟当初无论是妖物还是魔族,都是因为他才龟缩在一地。对于我们,他们对他的气息更加敏锐。”
沈之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转换一下思绪,何尝不是像云川说的那样呢?
什么妖星,只是他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所以才把这一切归咎在妖星上。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得要搞清楚。”沈之行抬手指了指凡间的方向,“凡间每到月中便会出现血月,血月出现,妖物妖气大涨。他们吞噬凡人的生机,我猜测他们是为了冲破穷冥封印,攻上十方九穹。”
“派去的内门弟子,魂灯熄灭了许多盏,损失有些大啊。”他叹息一声,愁眉苦脸道,“九穹圣莹城也派了人去凡间,我担心他们会起冲突。”
九穹和十方州不一样。十方州讲究因证诛妖,而九穹则是不管不顾,弱小该死,强大得契约。
所以在九穹,四处能见妖物在外行走,凡是遇到不顺心的,经常死人是常事。
因为这个原因,两方都极少打交道。这种情况,从玉青陨落后,便开始了。
最先开始因为强行契约妖物,死去的人不知凡几。后来九穹有位仙君成为了妖修,寻其弱点,创出了独有的契约之法。
若是妖物心怀不轨,契约会让妖物灰飞烟灭;若是对主人臣服,便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杀器。
谈起九穹沉道,叶清神色更加冰冷,冷冷道:“自寻死路。你传令下去,若遇九穹的人,能避则避,避不开那便不必留情。”
沈之行点了点头,“我也是如此想。我还是觉得陆青身上有古怪,你多查探一下。如今动荡不安,妖星并非空穴来风。”
“嗯。”叶清起身,站在亭柱前望向外面,背影笔直如松,“没什么事的话,你便回去吧。你说的那些,吾心中有数。”
“……”沈之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去。
叶清在原地站了良久。时光飞逝,白云换了一朵又一朵,他才惊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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