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我真的是男班长

　　课间的走廊像条被捅开的蜂窝，到处都是嗡嗡的人声。刚上完体育课的男生们还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运动服，抱着篮球在走廊里追逐打闹，运动鞋底蹭过地面的声音、拍球的砰砰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搅得空气里都带着股热烘烘的躁动。

　　熊万祺抱着刚收齐的数学作业本，正侧着身子在人群里穿梭。体育课结束后大家都往教室涌，走廊挤得水泄不通，他得格外小心才能护住怀里的作业本——上周就因为被人撞了下，陈佳佳的练习册边角磕出个大豁口，小姑娘为此委屈了半节课。

　　“让让，借过一下——”他踮着脚往前挪，帆布书包带勒得肩膀有点酸。刚拐过走廊拐角，就听见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小公鸡，刺破了周围的喧闹。

　　“明明是你先犯规！”高个子的李昊把篮球往地上一砸，震得地板都颤了颤。篮球弹起来滚到熊万祺脚边，他下意识地用脚尖勾了一下，才没让球撞到旁边的铁皮柜。

　　“我哪里犯规了？”矮一点的张超也不甘示弱，胸膛气得鼓鼓的，校服拉链都挣开了，“是你自己没接住球，赖谁啊？”

　　“就赖你！”李昊说着就要伸手去推张超，张超立刻梗着脖子迎上去，两人推搡着往旁边倒，眼看就要撞到走廊窗台上的那盆绿萝——那是班长大人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叶片油亮得像打了蜡，此刻正随着两人的动作晃悠，花盆边缘已经挨着窗台了。

　　熊万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来不及多想，往前跨了两大步，张开双臂站到两人中间。他的个子在男生里不算高，肩线绷得笔直，努力想摆出严肃的样子，可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攥紧的拳头，反倒显得有点像只炸毛的小兔子，没什么气势。

　　“别推了！”他的声音因为着急有点发紧，像被拉得太紧的橡皮筋。

　　李昊和张超都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人。两人的动作停住了，眼神里还带着火气，都扭头瞪着熊万祺。

　　熊万祺被他们看得有点发怵，后背悄悄冒出点汗。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板，飞快地把怀里的作业本往旁边路过的女生怀里一塞：“帮我拿一下，谢谢。”然后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李昊和张超，“打球不是为了开心吗？吵起来就没意思了呀。”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滴进热油里的冷水，让两人的火气莫名降了点。李昊撇了撇嘴，嘟囔道：“是他先耍赖的。”

　　“我没有！”张超立刻反驳，眼睛瞪得圆圆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熊万祺赶紧往前站了站，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同时对上两人：“体育课那么短，用来吵架多浪费啊。”他挠了挠头，额前的卷毛被汗水浸得有点塌，“要不这样——午休的时候，你们再打一场，我来当裁判，保证公平。谁赢了，输的人请喝汽水，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小星星。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了层金边，连带着那点严肃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李昊和张超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走廊里的同学渐渐围了过来，有人小声议论：“班长还管这个啊？”“就是，多大点事。”

　　熊万祺的耳尖有点发烫，却还是坚持看着两人：“汽水钱不贵的，一块五一瓶。输了也不丢人，就当增进友谊了嘛。”他记得上周林小满跟人打赌输了，还乐呵呵地请大家吃了冰棍呢。

　　李昊皱着眉想了想，踢了踢脚边的篮球。篮球在地上转了两圈，停在了熊万祺脚边。他抬头看了眼张超，张超的脸还鼓鼓的，但眼神里的火气明显小了。

　　“谁怕谁啊。”李昊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不少，“比就比，到时候输了可别耍赖。”

　　“谁耍赖谁是小狗！”张超立刻接话，嘴角却悄悄翘了点。

　　熊万祺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像块悬着的石头终于着地了。他松了口气，刚想笑，又想起自己还在“调解”，赶紧板住脸，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已经悄悄扬了起来：“那说好了，午休操场见。我来当裁判，绝对公平。”他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像是在保证。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琥珀色的瞳孔亮闪闪的，像盛着一整个夏天的光。

　　旁边围观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刚才帮他拿作业本的女生走过来，把本子递还给他：“班长，你可真行啊，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李昊和张超大概也觉得刚才的样子有点好笑，都别扭地转过头，一个去捡篮球，一个低头系鞋带。李昊捡球的时候，还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张超，张超也没生气，只是“啧”了一声。

　　“那我们午休见。”熊万祺抱着作业本，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知道了知道了。”李昊抱着篮球跑了，跑过走廊拐角时，还回头冲张超做了个鬼脸。张超也赶紧跟了上去，嘴里喊着“等等我”，刚才的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了，那盆绿萝安安稳稳地待在窗台上，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熊万祺刚要拿起作业本往教室走，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笑声。

　　“噗嗤——”是林小满，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我说班长，你刚才张开胳膊的样子，特像我奶奶家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

　　“才不是！”熊万祺的脸“唰”地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朵。他瞪了林小满一眼，转身想走，却被周围的同学围住了。

　　“班长，你这调解方式挺特别啊。”

　　“就是就是，还请喝汽水，太懂我们了吧。”

　　有人还笑着喊：“护崽的母熊来啦——”

　　“别乱说！”熊万祺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他抱着作业本，头也不抬地往教室挤。同学们的笑声像一群追着他跑的小蝴蝶，落在他的书包上、校服上，痒痒的，却不讨厌。

　　他跑回座位坐下时，心脏还在砰砰跳，像揣了只活泼的小兔子。他把作业本往桌肚里塞，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早上那袋没吃完的草莓软糖，包装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练习册上，把“班长”两个字照得暖暖的。

　　林小满跟着他走进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其实你刚才挺帅的，就是……有点像小大人。”

　　熊万祺没理他，却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练习册上的卡通贴纸，嘴角悄悄往上翘了翘。他想起李昊和张超刚才的样子，又想起那盆安然无恙的绿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

　　上课铃响了，他赶紧翻开课本，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窗外瞟。走廊里空荡荡的，那盆绿萝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对他点头。熊万祺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原来调解矛盾，是这种感觉啊。有点紧张，有点害羞，还有点……说不出的开心。

　　他偷偷在草稿本上画了个张开双臂的小熊，旁边写着“调解成功”，然后飞快地用课本盖住，假装认真听讲。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他的课本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撒了把亮晶晶的星星，映得他的心情也跟着亮闪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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