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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
“什么机会?”
柳风涟心里有点小期待,但又怕。
“如果是那种很难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肯定会给你们搞砸的。”
“不是太难的事情。”
舒书顿了顿:“但也不轻松。”
“你记不记得,太太会最近来了个新人,昨天大家吃完饭回去的时候,他给每个人都送了点动物饼干,说是自家烤的?”
“记得。”
被舒书提醒,柳风涟立马想起了那位新来的太太,名字不清楚,是个男O,看着文文弱弱的,上了桌只知道低头吃盘子里的东西,连脸都没看清过。
但他烤的小饼干很好吃,昨天拿回家的路上他偷偷吃了一块,酥酥的,有些炼乳的香气。
“昨天聚会结束后,我和他是最后走的,”舒书有点犯困,他拿出清凉眼药水,在左右眼各滴了一下,眯了眯眼,“他问我能不能邀请你,去帮他一个忙。”
“邀请我?”
柳风涟第一反应是惊讶:“为什么?”
“下下周,帝国赛鸽协会要在南渚星办一次预选赛,白鸽是这次的活动的负责人之一。”
舒书把活动手册发到他的终端,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上次聚会的时候,他发觉你准备餐点的品味很好。我坐得离他近,走得也晚,他就先跟我开了口,问我能不能说服你,作为活动的志愿者一起参加后勤工作。”
“为什么会找上我?”柳风涟又问了一次,这次语气有些戒备,“舒书,你也知道,太太会那些人并不是很瞧得起我,之前也有活动邀请过我几次,都是为了戏弄我。”
“这次不一样,”舒书保证,“白歌也是混种,知道混种在社会上的困难。”他强调:“他跟你一样,都是老实人。”
“我看他不怎么老实,”柳风涟有点醋,“你跟他不也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这么帮他?要我说,这个白歌也不是什么安分O,手段了得,随随便便就把你都勾走了。我要是真答应他,还不得被他玩得团团转。”
“我哪有!”舒书喊冤,“你可是我的嫡哥们,我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柳风涟拿了把叉子,对着已经被扒得干干净的面包胚戳了几下,半晌才气鼓鼓追问:“他也是蛇?”
“是鸟,”舒书解释说,“白歌自己就是赛鸽出身,所以对鸽协很有感情。他的丈夫是这次夺冠的热门选手,白歌退役前,就是他圈养的一只赛鸽。”
“鸟?”
柳风涟有些诧异。
一只鸟,竟然主动对一条蛇发起邀请。
要知道,蛇和鸟可是天敌,哪怕他们两个现在是以人的身份在对话,对方都应该会天然地感到不适才对。
这样的一只鸟,胆子居然这么大,真是鸟不可貌相。
“具体要做什么?”柳风涟歪头,“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吗?”
“主要是准备会场的餐点,这是你的强项,”舒书说,“有一部分人想借着这次比赛碰头谈谈生意,到时候会聚在一起吃个下午茶,白歌不太擅长决定菜单,想让你帮着看看,待遇上不会亏了你。”
柳风涟不大相信:“只是因为这个吗?这么大型的比赛,会在开始前两周连菜单都定不下来?”
“你倒是变聪明了,”舒书笑着说,“的确,这是个肥差,不需要怎么辛苦,能捞的油水又多,原本是有另外一个Omega在负责这件事,结果半个月前因为协助丈夫贪污被抓了,现在不把位置补上去,比赛就不合规了。”
有些话不好说得更明白。
柳风涟回过味来了。
帝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大型活动的负责团队,必须要在性别上达成人数平衡,上报上级部门做备案,以免引发舆论,如果程序上出了问题,万一被有心人追责下来,主办单位是必须要受到惩罚的。
现在,白鸽的同事因为贪污被抓,之前联系好的餐饮团队就也有了利益输送的嫌疑,不能再用,只能找人补位。
那些脾气傲,有头脸,经验丰富的太太,当然不会愿意接这么一个烂摊子,眼巴巴凑上来当这个备胎。
但柳风涟就不一定了。
参加大型活动是加快融入社交圈、体现自身价值的方式之一,平时柳风涟没什么做组织方的机会,一直混不出头,正缺人拉他一把。何童期望他成为更像O的Omega,白歌给出这样的邀约,柳风涟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要是能把这么大的活动操持好,哪怕只是挂名,他在何童心里的分量,也肯定能压过那个苏聿宁。
白歌看中他高级机甲设计师配偶的身份,而他正好也需要白歌递来的橄榄枝,互相利用的关系,是最稳固的。
“想好了?”
“我答应他。”
柳风涟盘算明白了,总之这名单是要交到政府去备案的,现在白歌有求于他,不论之后会不会把他踢出局,至少现在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那我就去给白歌回信了啊,”舒书笑眯眯的,“你有空也和他联系一下聊聊天,互相送点小礼物热络一下,好歹也算得上同事,不得多熟悉熟悉?”
“嗯。”
柳风涟想象着自己叱咤O场称霸家宅的样子,高兴到多要了一杯橙汁:“舒书,谢谢你。”
“跟我谢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去当负责人的,”舒书也困得不行了,揉了揉眼睛,叹道,“行了,先挂了,回去补眠,你有事给我留言。”
“快去吧,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柳风涟斗志满满地拍了拍管家机器人的铁胳膊,感觉自己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
“管家,帮我搜搜附近有没有打折的超市,我要亲自下厨,试一试新菜色!”
下午三点刚过,柳风涟就出现在了政府补贴超市里。
他推着购物车,目标明确地扎进了生鲜区,从货柜最里拎了两打特价鸡蛋,一块黄油,又排队买了些补贴价的水果,结账时,看着屏幕上不断累加的满减优惠,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
为了早点回家,他习惯性地拐进超市后巷,抄了近路。
这条路有些年头了,看起来脏脏破破的,砖缝里填满了潮湿的青苔,一脚踩下去软得出水,街角四处可见皱着皮的烟头和纸团,不论往哪里落脚,都会踩脏他娇贵的羊皮鞋底。
老城区复杂的人类气味刺得他鼻子生疼,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抬起手,用指节按住鼻翼一侧揉了两下,贴着墙边快步行走,眼角余光扫过左侧一家早已倒闭的婚纱店,柳风涟停留在橱窗前,盯着地上的胸花看得出神。
店里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只剩一些不值钱的大件,歪七扭八地堆在纸箱里,泛黄发脆的男性Omega礼服覆盖着他的倒影,手中两个沉甸甸的购物袋严丝合缝地嵌进塑料模特虚影的臂弯里,看起来格外滑稽。
柳风涟笑出声来,他开口,更像在自言自语:“你被丢在这里这么久,有人陪你说过话吗?我以前也穿过你这样的衣服,不过我不记得了。我老公很爱我,什么都会给我最好的,结婚那天我穿的衣服,肯定比你身上的还要帅,帅一百倍。”
塑料模特沉默着,手心处有一个方形的插口,四周残留着黄黑色的胶水,柳风涟也不嫌没意思,他把脸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贴上冰冷的玻璃。
“店还开着的时候,你手里原本拿的是什么?是戒指?还是捧花?我结婚那天好像挺气派的,虽然来的人不多,但该有的规格一点不少,捧花可能是用钻石做出来的,蛋糕也是那种有四五层的奶油蛋糕,每一层水果都不一样。顶上有跟我和老公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糖人,切第一刀的时候,”他咬了咬下唇,忽然觉得有点口渴:“……芒果酱的流心会慢慢淌下来,甜甜的,特别好吃。”
砰!
不知是哪家店门被风狠狠摔上,发出一声格外刺耳的闷响。柳风涟被这突如起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四处张望着,惊疑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购物袋被他的动作扯得唰唰作响,绷紧的提手勒得手腕一片通红。
“嘶,”柳风涟吃痛,“谁在哪里!”
无人应答。
一团模糊的影子擦着他在玻璃上的倒影极快地掠了过去,他眨了眨眼,玻璃里除了他那张略显错愕的脸,什么也没有。
柳风涟咽了咽口水,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而且是无声的、执着的、一眨不眨的。
看着他。
眨。
不眨。
眨。
那视线很陌生,带着十足的恶意,紧紧黏在他的后背,蛇类的本能让他敏锐地感受到了周围温度的变化。
没有人,但有人的气息。
他回过身,眼睛直勾勾望向巷口,只有被风吹起的一个塑料袋在空中打着旋儿,又轻飘飘落回地上。
也许是错觉。
就这么一条破巷子,一个刚买完菜的Omega,一家破到不能再破的老店,有什么值得旁人窥伺的。
就算把他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扒光了,也不见得能换多少钱。
柳风涟深吸一口气,堪堪平复心情,他笑自己多心,又看向塑料模特,无奈自嘲:“不好意思,今天穿得太薄,身上都起鸡皮疙瘩,我这人身体不好,一不舒服就容易胡思乱想。还是你的身体抗造,一年四季都穿成这样,也不会受影响。”
塑料模特依旧是惨白着脸,冷冰冰地杵在那,领口的深色污渍变得格外刺眼,像一滩凝固的血。
柳风涟偏过头,那种难以言喻的视线又缠上了他,而且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明目张胆,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住他的肉。
巷子里安静得太古怪了。
本能告诉他,这里不安全。
快离开。
快走。
柳风涟吸了吸鼻子,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他拎起购物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鞋跟敲在湿漉漉的旧砖上,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响。
嗒嗒。
嗒嗒嗒。
嗒嗒嗒嗒。
就在这时,一个瘦削的黑影从前方的岔口猛地闪出,堵住了狭窄的通道。
“喂,你,给我站住。”
那声音压得低沉,却掩饰不住变声期的沙哑:
“再动一步,老子让你爬都爬不出这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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