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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绝
引擎的咆哮撕裂公寓楼下死寂的夜色。一辆改装吉普如同暴怒的钢铁巨兽,甩尾精准停在苏诺面前,轮胎尖叫着卷起枯叶。车窗降下,夏浅浅妆容精致的脸上杀气腾腾。
“诺诺!上车!”她声音又急又冲,目光扫过苏诺惨白的脸,钉在顾明珏和许真身上,淬了冰裹着火,“妈的,真晦气!大晚上还能遇见诈尸!”
车门“砰”地关上,将污浊彻底隔绝。车内弥漫着夏浅浅惯用的甜腻果香香水味,此刻却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苏诺陷进宽大的副驾座椅,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眩晕般的虚脱感袭来。她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小腹——那里曾是隐秘的喜悦,如今只剩冰冷的茫然和尖锐的痛楚。
“坐稳了!”夏浅浅油门到底,吉普怒吼着蹿出,将公寓楼和那两尊“雕塑”狠狠甩进黑暗。
车子汇入稀疏车流,夏浅浅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是她怒火的宣泄口。“操!操他妈的顾明珏!操他祖宗十八代!”她胸口剧烈起伏,像点燃的炸药桶,“许真算个什么东西?拿张破纸就敢上门?诺诺你等着,我非查清那张单子是不是P的!假的?我让她牢底坐穿!顾明珏跪?跪有个屁用!他……”
“浅浅。”苏诺的声音很轻,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烈焰。
夏浅浅猛地收声侧头。流动的霓虹在苏诺脸上投下明灭光影,惨白依旧,那双曾盛满阳光的眼睛只剩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她静静望着前方夜色,无泪无骂,平静得令人心慌。
“诺诺?”夏浅浅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小心翼翼,“你……还好吗?别憋着,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在我这儿,怎么都行!”
苏诺缓缓摇头,嘴角牵起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哭?骂?”声音飘忽如烟,“有用吗?能改变什么?”她看向夏浅浅,灰翳蒙住了曾经的星光,“看着他跪在那里哭……那个女人晃着那张纸……我只觉得……恶心。像掉进了爬满蛆虫的臭水沟。”
她深深吸气,仿佛要排尽胸腔所有浊气。“多纠缠一秒,多看一眼,都是侮辱。”覆在小腹的手,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孩子……”低喃轻不可闻,巨大的迷茫和痛楚几乎将她压垮,“我还没想好……我需要安静。”
夏浅浅心疼得无以复加。这平静表象下,是心碎成的齑粉。她不再追问,用力握住苏诺冰凉的手。“好!不想糟心玩意儿!去我家,酒管够,零食管够,躺到地老天荒!谁敢烦你,老娘打断腿!”她语气斩钉截铁,“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妹永远站你这边!要留,我帮你养!要……不要,我陪你去!天塌下来,我夏浅浅给你顶着!”
苏诺反手用力回握。那点微弱的暖意,是冰冷废墟里唯一的支撑。她将头靠在冰凉车窗上,闭上眼。车窗外,城市灯火飞速倒退,像一场光怪陆离、正在崩塌的旧梦。
冰冷空旷的公寓大堂,时间仿佛冻结。
顾明珏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苏诺决绝的背影,吉普嚣张的尾灯,还有那句冰冷的“清理门户”,如同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他的神经,带来灭顶的绝望和恐惧。“清理门户”——她要做什么?毁掉什么?那个孩子?!他期盼已久、刚刚得知存在的孩子?!
不!绝不能!
源自本能的恐慌攫住心脏!他不能失去苏诺!更不能失去孩子!那是他最后的机会!
“阿诺……阿诺……”他失神呢喃,挣扎着想爬起,膝盖和心灵的剧痛让他踉跄。充血的眼猛地盯住一旁脸色变幻的许真。
都是她!这个疯女人!
“许真!”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刻骨的恨意喷薄而出,“把手机给我!”他刚才魂飞魄散,手机掉在了哪里?他要立刻联系苏诺!解释!阻止一切可能!
许真被他眼中那欲将她撕碎的恨意惊退一步。但随即,被彻底无视的屈辱感,混合着对“清理门户”同样惊疑的恐惧,瞬间点燃了扭曲的妒火和不甘。
“手机?”她嗤笑,强行压下慌乱,鲜红指甲慢悠悠把玩着那张伪造的孕检单,“顾总,现在想起手机了?刚才抱着您太太腿哭求时,怎么不急?”她凑近一步,浓烈香水味刺激着顾明珏,“找苏诺?追上去跪着求她?求她别‘清理门户’?别动……孩子?”最后两个字,带着恶毒的揣测和挑衅。
“闭嘴!给我!”顾明珏目眦欲裂,猛扑过去。
许真如滑溜的毒蛇闪身躲开,“啪”一声将孕检单拍在金属柱上,刺耳声响回荡。“凭什么?”她尖叫,声音因嫉妒扭曲,“顾明珏!看清楚!我肚子里也是你的种!哪怕一次!也是事实!苏诺不要你了!嫌你脏!连孩子都不要了!你还在做梦?!”
“你放屁!”顾明珏怒吼,额角青筋暴跳,“你肚子的东西真假你自己清楚!就算真,也是你算计来的!令人作呕!我只要诺诺!只要我和诺诺的孩子!”他如困兽再次扑向许真,目标直指她的手包。
“啊!”许真尖叫,被巨力撞得趔趄,手包脱手飞出!口红、粉饼、钥匙……还有顾明珏黑色的手机散落一地!
顾明珏眼中爆出狂喜,不顾一切扑向手机!
“不准拿!”许真疯了!绝不能让顾明珏联系苏诺!她扑上去,用尽力气死死抱住顾明珏的腰,尖利指甲隔着羊绒衫狠狠掐进皮肉!“顾明珏!醒醒吧!苏诺恨你!恨不得你死!只有我!只有我真心爱你!只有我给你生孩子!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她声嘶力竭,眼泪糊花妆容,歇斯底里的绝望和占有欲让她如同藤蔓死死缠绕。他是她唯一的稻草,通往梦想的唯一阶梯,哪怕阶梯由卑劣搭建。
“滚开!疯子!”顾明珏暴怒挣扎,试图甩开钳制。两人在冰冷地面狼狈撕扯扭打。昂贵羊绒衫被扯破,卷发凌乱,顾明珏脸上被指甲划出血痕。商界精英与优雅秘书的假面彻底剥落,只剩两个被执念逼疯的可怜虫,在满地狼藉中上演丑陋闹剧。
“我的孩子……阿诺……”顾明珏眼中只有咫尺之遥的手机,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如濒死野兽低吼,奋力伸长手臂,指尖几乎触到手机边缘!
许真却如八爪鱼般将他向后死命拖拽,尖叫刺破空气:“不准碰!你是我的!顾明珏!你只能是我的——!”
吉普车在深夜高架桥上疾驰,将城市喧嚣抛在身后。
车内寂静,只有引擎低吼。夏浅浅打开轻柔车载音乐,试图驱散沉重。
苏诺闭眼靠窗,仿佛沉睡。但夏浅浅知道她没有。眼角余光瞥见一滴晶莹泪珠,无声滑落,迅速没入鬓角。
夏浅浅的心狠狠一抽。她默默调高空调温度,再次紧紧握住苏诺冰凉的手。这无声的泪水,比嚎啕更沉重地宣告:那个小太阳苏诺,心碎了。那片埋葬爱情和信任的废墟上,一个小生命的去留,正沉甸甸压在她流血的伤口,等待一个沉痛而孤独的抉择。
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复式公寓楼下。夏浅浅利落熄火,绕到副驾开门,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
“到家了,女王陛下。”她故作轻松,伸手去扶苏诺,“小的扶您起驾回宫,热牛奶和软毯子已备好。”
苏诺借力下车,脚下一软,被夏浅浅稳稳架住。踏入温暖明亮的玄关,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是夏浅浅家特有的、混合着香薰蜡烛和烘焙甜点的味道。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江景,柔软的羊毛地毯,堆满抱枕的宽大沙发,一切都与刚才的冰冷地狱截然不同。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松懈的缝隙。
“先去泡个热水澡,去去晦气!”夏浅浅不容分说,把苏诺推进主卧自带的大浴室。磨砂玻璃门关上,里面很快响起哗哗水声。
夏浅浅脸上的强撑的轻松瞬间垮塌。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吧台倒了杯烈酒,仰头灌下,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浇不灭心头的怒火和担忧。她拿出手机,手指翻飞,快速发了几条信息。一条给某个神通广大的私家侦探朋友:“老狗,帮我查个人,顾明珏秘书许真。重点查她近期所有就医记录和那张孕检单的真伪,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
另一条给她那个开安保公司的表哥:“哥,派两个靠谱的兄弟,24小时守在我家楼下,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尤其防着顾明珏和他那个疯子秘书!”
安排妥当,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厨房。很快,微波炉的嗡嗡声和牛奶的甜香弥漫开来。她又翻出一包苏诺最喜欢的焦糖饼干。
浴室门开了。苏诺穿着夏浅浅宽大的柔软睡袍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热气熏蒸下总算有了一丝血色,但眼底的空洞和疲惫更深了。她像一缕游魂,无声地飘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江水和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夏浅浅端着热牛奶和饼干走过去,轻轻放在旁边的小圆几上。“喝点热的,暖暖胃。”她挨着苏诺坐下,没像往常一样咋呼,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沉默在温暖的空气中流淌。过了许久,苏诺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浅浅,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放屁!”夏浅浅立刻炸毛,“失败的是顾明珏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渣滓!是许真那个心理扭曲的疯婆子!关你屁事!你苏诺是谁?重点初中优秀班主任!带的班年年平均分第一!那群皮猴子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阳光开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失败?这个词跟你八竿子打不着!”
苏诺牵了牵嘴角,一丝苦涩的笑意。“可我的婚姻……像个天大的笑话。我以为我经营得很好,我以为我们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结果呢?抵不过一次酒醉,抵不过一个处心积虑的秘书。”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袍柔软的带子,“还有孩子……我甚至还没想好要不要它来到这个……一团糟的世界。” “它”这个字眼,带着一种本能的疏离和痛楚。
“一团糟的是他们!不是你!”夏浅浅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斩钉截铁,“孩子要不要,是你自己的权利!跟顾明珏无关!跟那个疯女人更无关!它在你肚子里,就是你苏诺的!你只需要问你自己,想不想要!有没有准备好为一个新生命负责?其他的,都是狗屁!”
她顿了顿,放缓语气:“诺诺,我知道你现在乱得很。别急着做决定。在我这儿,想住多久住多久。好好睡一觉,天塌不下来。明天……或者后天,等你脑子清楚了,咱们再慢慢想。不管你选哪条路,姐妹我全程护航,刀山火海陪你闯!”
苏诺靠上夏浅浅的肩膀,汲取着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和暖意。“浅浅……谢谢你。”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坚实的依靠,是她破碎世界里唯一的锚点。
冰冷的公寓大堂,丑陋的撕扯仍在继续。
顾明珏的手指终于触到了冰冷的手机外壳!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许真被他突然爆发的力量甩开,尖叫着跌倒在地。
顾明珏顾不上疼痛,颤抖着抓起手机,第一时间拨打苏诺的号码。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盆冰水浇头。他挂断,再打!还是无法接通!微信消息发出,前面带着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彻底的隔绝!
“啊——!”绝望的嘶吼冲破喉咙,顾明珏像受伤的野兽,狠狠将手机砸向光洁如镜的墙面!“砰!”一声巨响,手机屏幕瞬间碎裂,零件四溅。他颓然地靠着墙滑坐在地,双手插入头发,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联系不上她!他彻底失去她了!还有那个孩子……“清理门户”四个字如同魔咒,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
许真从地上爬起,看着顾明珏崩溃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无视和计划失控的恐慌。她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捡起那张被拍在柱子上的孕检单,走到顾明珏面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明珏……”她放柔了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和引诱,“你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孩子……苏诺她不要你了,她心狠到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只有我……只有我是真心实意爱着你,愿意为你生下孩子……”
“滚!”顾明珏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疯狂,那眼神让许真心底发寒,“你的孩子?许真,别演了!时间对不上!出差没几天,我立马就回来了,你还怀孕6周,肯定是和哪个男人搞出来的野种扣在我头上。这张单子,是你伪造的!是你用来刺激诺诺、毁掉我家庭的毒药!”
许真脸色不变,她不慌不忙道:“明珏不管怎样我们都上床了,不是吗?”
“顾明珏冷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好!许真,你上床了就能拿捏我?就能取代诺诺?”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像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我告诉你,不可能!我顾明珏这辈子,只认苏诺是我的妻子!只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至于你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让你身败名裂!你处心积虑拍下的视频?那正好!我会把它作为你敲诈勒索、意图破坏他人婚姻的证据!许真,这场游戏,你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敲诈勒索?”许真被顾明珏话语里的狠绝和揭露彻底击溃,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摇摇欲坠。她精心编织的美梦,在顾明珏毫不留情的撕扯下,瞬间化为齑粉。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淹没了她。她不是没想过失败,但没想过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难堪!她看着顾明珏眼中那刻骨的恨意,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不仅得不到这个男人,更可能被他亲手送进地狱!
“不……不是这样的……明珏,你听我说……我爱你啊……”她语无伦次,试图去拉顾明珏的手臂。
“别碰我!”顾明珏嫌恶地甩开她,如同甩开一条毒蛇。他踉跄着,不再看许真一眼,拖着剧痛的膝盖,一步步走向电梯。他必须立刻找到苏诺!哪怕掘地三尺!他要去解释,要去忏悔,要去阻止那可能发生的、让他万劫不复的“清理”!苏诺拉黑了他,但他知道夏浅浅的家在哪里!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许真瘫软在地,看着顾明珏决绝离去的背影,看着地上那张被踩过、如同废纸的伪造孕检单,终于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精心策划的棋局,满盘皆输。她不仅失去了觊觎的一切,更可能面临万劫不复。疯狂的爱意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悔恨,在冰冷空旷的大堂里回荡,无人怜悯。
夏浅浅公寓的客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苏诺躺在床上,睁着眼,毫无睡意。身体的疲惫到了极限,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台高速运转后过热的机器,反复播放着几个小时前那场噩梦的每一个细节:红酒烩牛尾的香气,顾明珏递来的汤勺,他指尖无意识触碰小腹时冰冷的电流,门铃的尖叫,许真推门带进的冷风,她刻薄的脸,晃动的手机屏幕,顾明珏跪地绝望的哭求,以及自己那句冰冷的“清理门户”……
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尖锐的棱角,反复切割着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抽动,像一颗微弱的心脏在黑暗中独自跳动。她下意识地将手覆上去,感受着那份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力。这里孕育的,曾是她和顾明珏爱情的结晶,是对未来最美好的期许。如今,这份期许被彻底玷污了。
要留下吗?独自抚养这个带着背叛印记的孩子?每一次看到孩子,是否都会想起今夜这彻骨的耻辱和恶心?对孩子公平吗?
不要吗?扼杀一个无辜的生命?仅仅因为它的父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她做得到吗?以后会后悔吗?
两种念头在脑海中激烈交战,撕扯着她的神经。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套,冰凉一片。骄傲让她无法回头,无法原谅,可母性的本能和对生命的敬畏,又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挣扎。她不是许真那种可以拿孩子当武器的女人,她的骄傲在于承担选择的后果,无论这后果多么沉重。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夏浅浅探头进来,看到苏诺睁着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坐在床边。
“睡不着?”声音很轻。
苏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泪水流得更凶。
夏浅浅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轻轻擦掉苏诺脸上的泪。“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她顿了顿,声音低沉而认真,“诺诺,我知道你现在有多难。不管你最后怎么选,记住一点:这个选择,只关乎你自己和这个生命本身。顾明珏那个王八蛋,不配拥有决定权,更不配影响你的判断。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了吗?有没有足够的爱和勇气,去面对未来可能的所有风雨?如果有,那咱就留下,我夏浅浅就是孩子的干妈,我们一起把它养得白白胖胖!如果……你觉得现在不行,背负着这份痛苦和阴影,无法给孩子一个纯粹的爱和未来,那……我们明天就去医院。长痛不如短痛,我陪你。”
夏浅浅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苏诺混乱思绪的核心。剥离了顾明珏的因素,剥离了背叛的耻辱,只留下最本质的问题:她,苏诺,是否准备好,并有能力去迎接和承担一个母亲的角色?
这个直指核心的问题,让苏诺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她止住了眼泪,怔怔地看着夏浅浅。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浅浅,我真的不知道……”巨大的茫然依旧笼罩着她。
“不知道就慢慢想。”夏浅浅替她掖了掖被角,“天快亮了。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试着睡一会儿。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夏浅浅关掉了床头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苏诺闭上眼睛,感受着小腹那微弱的跳动,感受着夏浅浅守在床边的温暖气息。前路依旧迷雾重重,选择依旧沉重如山,但至少,在这片冰冷的废墟里,她不是孤独一人。疲惫终于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入了不安却暂时得以喘息的浅眠。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渐稀疏,深沉的夜幕边缘,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灰白。黎明,正在艰难地刺破这漫长而痛苦的黑夜。而关于那个小生命的最终抉择,如同悬在晨曦中的一滴露珠,折射着破碎的光,沉重地等待着太阳升起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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