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晴

　　从那次回来后，姚初怡的心就平静了许多。

　　她觉得，她有了依靠，或者说，是心里有了底。
　　现在领养她的“那户人家”，也就是她所谓的那两位“养父母”，待她是真的不好。
　　她的养父母本来是误以为不会再有子嗣了，才领养了她。她在那里生活，还不到一年，她的养母就坏了孕。

　　养母怀孕后，家里的重心彻底偏移。姚初怡的房间被挪到了储物间角落，原本属于她的小书桌被搬去给未来的妹妹，每日三餐只剩残羹冷炙。放学回家，她有时稍有不慎就会被养母冷言指责：“女孩子家手脚这么笨，留着也没用。”周末想看会电视，养母会大声训斥：“别浪费电！。”她缩在储物间的小床上，听着养父母在客厅商量给未出生的孩子买什么玩具，吃什么辅食时，心里就空落落的，却连哭都不敢出声。

　　每个独自看星星的夜晚，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个闪亮的星空，那个美好的愿望，那个发光的少年。

　　而许樾铭的日子，却是另一番模样。他的养父母没有亲生子女，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每天放学，养母总会提前做好他爱吃的糖醋排骨，养父会坐在沙发上等着听他讲学校里的趣事；他想要的课外书，养父母第二天就会买回来，还会陪着他一起阅读；冬天刚到，养母就给他织了厚实的毛衣，养父则带他去公园学骑自行车。许樾铭穿着干净温暖的衣服，吃着热乎的饭菜，看着养父母温柔的眼神，从心底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也就是在那时候，那个腼腆胆怯的少年变得自信乐观，而那个开朗大方的少女却变得沉默寡言。

　　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会治愈一个人……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不知什么时候就靠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在想什么呢？”

　　“这道题我问过老师了，用你上次说的画图法更简单。”他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前排同学，“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姚初怡抿了抿唇，接过草稿纸的手指有些发凉，小声说了句“谢谢”。她不敢抬头看他，怕眼里的窘迫被察觉——养父母最近忙着帮妹妹搞定妹妹要上的学校，根本没人管她的什么作业，甚至连早餐都常常忘了给她准备。
　　许樾铭像是看出了什么，眸中情绪翻涌。他从怀里掏出几个大肉包子，递给她：“我妈给我装得多，我吃饱了，给你”
　　姚初怡一愣，姚初怡一愣，指尖触到包子温热的外皮，暖意顺着指尖一下子钻进心口。她抬眼望向许樾铭，少年的眸子里盛着坦荡又柔软的关切，没有一丝多余的打量，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像被温水泡过似的悄悄松弛。

　　“快吃呀，凉了就腥气了。”许樾铭把包子往她手里又推了推，指腹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带着暖暖的温度，“我妈今早现蒸的，特意多做了几个，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

　　他说的笃定，像是早就摸清了她的处境。姚初怡攥着包子，喉咙发紧，好半天才挤出细若蚊蚋的“谢谢”，低头小口咬了下去。松软的面皮裹着满是汤汁的肉馅，鲜香味在舌尖散开，是她许久没尝过的、带着烟火气的热乎味道——养父母忙着为妹妹择校，家里的厨房早没了热气，她早上常常只能喝口凉水，啃块硬邦邦的饼干。

　　“慢慢吃，别噎着。”许樾铭自然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温牛奶，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我妈说配着牛奶吃最好，特意给你热过的。”

　　姚初怡下意识地张嘴，温热的牛奶滑进喉咙，熨帖得让她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快速低下头，借着啃包子的动作掩饰泛红的眼角，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许樾铭没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坐回她身边，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却把胳膊肘往她这边挪了挪，方便她随时想问问题就能碰得到他。

　　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姚初怡攥着牛奶盒，小声嗫嚅：“我……我下次给你带别的吃的吧？”

　　“傻不傻呀。”许樾铭转头戳了戳她的额头，动作自然又亲昵，“跟我还讲这个？”他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姚初怡的心猛地一跳，“以后我每天都多带一份，你只管吃就好。”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你要是饿肚子，怎么有力气跟我一起刷题呀？”

　　姚初怡抬眼，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眸里，那里面全是她独有的偏爱。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把剩下的牛奶小口喝完，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这温热的包子和少年的温柔，一点点填满了。

　　“来，再看看这道题。”许樾铭把自己的草稿纸推到两人中间，笔尖指着线段图，“你上次说画图法好懂，我特意按你的习惯画的，咱们一起对着算……”

　　一天悄然离去晚自习的铃声划破寂静，同学们陆续收拾书包离开，教室里渐渐只剩零星灯火。许樾铭拎着书包走到姚初怡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练习册，低声说：“我送你回去，路上听首歌放松下？”

　　姚初怡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夏夜的微凉，吹起她的发梢。许樾铭掏出手机插上耳机，把其中一只轻轻塞进她的耳廓，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耳垂，带着浅浅的暖意。“颜人中的《夏夜最后的烟火》，我觉得你会喜欢。”

　　旋律缓缓流淌出来，颜人中温柔的嗓音包裹着夜色：“在你身边，是最安心的时刻，你的眼睛，比海辽阔。”姚初怡跟着节奏轻轻呼吸，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侧脸线条温和。许樾铭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望过来，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刚好应了歌词里那句“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眼中倒映着夏夜绚烂的烟火”。

　　姚初怡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收回目光，却忍不住跟着旋律轻轻哼唱。歌词里“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你的存在，治愈我”像一根细柔的针，轻轻戳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养父母的冷落、生活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歌声和身边的陪伴冲淡了。

　　“小七，不管世界多严苛，可以脆弱，可以是不完美的。”许樾铭的声音伴着旋律响起，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小七，你不用一直憋着，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告诉我。”

　　姚初怡攥紧书包带，眼眶有点发热。晚风继续吹着，歌声还在延续：“月慢慢沉了，海风还吹着，我也愿意做你的头号支持者。”她偷偷转头，看见许樾铭正认真地看着前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脚步放慢，刚好和她并肩同行。

　　走到巷口，歌声恰好唱到“一起等日出，一起数星河，一起看完了，夏夜最后的烟火”。许樾铭摘下耳机，轻声说：“以后晚自习结束，我都陪你走，咱们可以多听几首歌。”

　　“我也会永远做你的头号支持者的”

　　姚初怡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像被夏夜的烟火照亮，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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