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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都府(九)
江稚鱼在鼎沸人声中苏醒，陆离正扶着她的手臂轻声呼唤，语气焦灼。
她反手轻拍对方手背示意无碍。
“可还安好？”
“无妨，药性太烈，我自幼体弱，一时受不住。”她环顾四周，“我们已在场内？”
陆离已解开二人腕间绳索：“刚被送进来。”
江稚鱼活动着发麻的手腕，正欲掀开黑布窥探，笼顶遮盖陡然被猛地掀开。
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扑面而来，像是猫猫拉完屎后混杂着狐臭与汗酸，她心中暗道不好，在这环境中，迷魂水的效力恐怕难以持久。
抬眼望去，兽场构造与她绘制的草图相仿。环形看台以砂岩垒成，层层叠叠向上延伸，每一层都挤满了躁动的人群，他们趴在栏杆上声嘶力竭地叫骂着。
穹顶悬着一口巨钟，底部圆形浅坑便是斗场，四周立着十余个戴青鬼面具的守卫。
【珠珠，这些人内力深厚，武功不俗。】系统提醒道。
“陆姐姐，守卫武功不弱，务必小心。”
“明白。”
这里人太多了，若直接从底层被投进斗场，她们将陷入绝境。上层包厢共有四层，最底层距坑底约二十余丈，从下方攀爬难度太大。
系统已备好炸药，江稚盘算着伺机而动。
“咚——”
“咚——”
“咚——”
“咚——咚——”
最顶部的钟声响了五下，三长两短，满场骤然寂静。
江稚鱼抬眼望去，钟内空无一人，似是自然而响。
旋即，一个戴青鬼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主看台中央，嗓音嘶哑如生锈机括：
“各位客人，今日杀奴——十七。”
“咱们赌场今日玩点不一样的，十七的下注，吃一赔百！改两兽相争。”
“畜生的赔付不变。”
“起压一百万两！”
看台顿时炸开了锅，赌徒们疯狂地嘶吼着，个个眼泛红光：
“一百万两起押！这是要让人倾家荡产啊！那小子什么来头？”
“你好几天没来了吧？这小子邪门得很，跟场上那畜生无二般，三天连赢九场！”
“十倍赔率！老子就是把宅子押了也要赌这一把！”
“这把要是赢了，之前输的都能回本！”
“好了，各位客人，开始下注——”
话音刚落，人群疯狂涌向投注处，嘶吼声震耳欲聋。
待投注结束，江稚鱼二人被带至另一看台。一个高大戴着青鬼面具的人用长棍系着细丝，将她们缓缓垂降。
下降速度极慢，江稚鱼心中暗喜——从上方撤离的机会来了！
场下有人注意到她们，兴奋的嚎叫此起彼伏：
“今天这局开得大啊！这兽奴也是个尤物啊！”
“哈哈哈哈再美一会也得给撕碎了！这小美人看着也是得劲儿啊！”
“可惜了！可惜了！”
“咚——”
巨钟再响，声震四壁。
“下注结束，游戏开始！”
诡谲的宣告从上至下，回荡在每个角落。坑底闸门开启，放出一狮一狼，另一侧则走出个佝偻男子。
江稚鱼匆匆一瞥，只觉那人眼熟。时机紧迫，她无暇深思，立即扫视上方寻找落脚点。
场中骂声震天，两个野兽对上一人，胜负毫无悬念。
即便胜出，巨额赔注，这里的主人更是不会放过他。
这是一场必死之局。
【宝哥，帮我兑换那个金刚手套和强力登山绳！】
【好。】
下一秒，江稚鱼手上被套上了一双白金相间的巨型金属手套。
二人屏息凝视，这次是临时起意，只有她们两个，把握不大，只能殊死一搏了。铁笼继续下降，全场目光聚焦斗场。
笼子还在缓缓下降，全场目光聚焦到斗场。
喧嚣如大山般压在坑底，赌徒脸上唯有贪婪与疯狂，不见半分对生命的怜悯。
男子赤足从通道走出，虽佝偻着身躯却难掩魁梧。浑身血迹斑斑，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深陷的脚印，无形的压迫逼得两头野兽节节后退。
江稚鱼越看越觉熟悉，可乱发遮住了他的面容。
“陆姐姐，准备！”
少女眸光一凛，锁定二楼包厢走廊——系统已确认该处守卫最疏，且有合适锚点。
“三。”
“二。”
“一！”
双拳轰碎铁笼的瞬间，男子也向野兽发起了进攻。
只见他鬼魅般跃上虎背，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野狼突然发疯似的四处乱撞。
"怎么回事？"高层暗阁中，黑袍人问道，"那两个女人想逃？"
“楼主，需要中止游戏吗？”
他冷笑："两个小虫豸罢了，不必在意，活捉。"
两个守卫得令离去。
江稚鱼甩出登山绳，抓钩精准地扣住固定点。把系统借来的宝剑塞给陆离后，她一把揽住对方的腰纵身跃出铁笼。
陆离还没从徒手碎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柄碧色长剑。剑身绯红如血，龙鳞纹路间隐约流动着火光，剑柄温润却透着刺骨寒意。
她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龙鸣决！
传说中神明赐予大晟开国皇帝的神兵，太始皇帝开国之后就失踪了！
没时间细想，她已经被带着腾空而起。
二楼突然冒出浓密白烟，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浑身奇痒难忍，紧接着剧痛袭来，一个个倒地翻滚。
斗场中，男子在虎背上快如闪电。猛虎暴怒地翻滚腾挪，他却像粘在虎背上一样纹丝不动，男人一手死死抓住老虎的皮肉，另一只手快速地插进了老虎的眼睛。
空气中散发出一声剧烈的嘶吼——
老虎整个眼部被男人挖了出来！
老虎哀嚎太过明显，江稚鱼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那男子徒手掰住猛虎的下颚，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巨兽重重砸在地上。
"我去......"她忍不住惊叹，"这哥们够猛的啊。"
她一个天生神力的人都不一定能徒手掰虎。
场下的血腥厮杀仍在继续，绝大多数赌徒仍猩红着眼嘶吼呐喊，只有零星几人注意到上方的骚动。
飞溅的鲜血彻底激发了赌徒骨子里的暴戾，一浪高过一浪的嚎叫撞击着穹顶巨钟，震出嗡嗡回响。
陆离说她功夫还行还是太谦虚了，在江稚鱼的目瞪口呆中，她已经护着自己杀到了楼梯口。
哪还什么以一敌五，这姐妹简直谦虚死了！
剑光如练，寒气森然。涌上来的打手甫一靠近便被剑气扫倒，成片向后栽去。
在赌徒狂热的呼喊与野兽嘶鸣的交织中，陆离护着她朝楼下突围。
江稚鱼心跳如擂鼓，鬼使神差地，她回头望向斗场。
只见剑气寒光一闪，不断涌来的打手都被波及，成批向后倒去。
剧痛激出了猛虎全部的野性。它一面扑向躁动的野狼，一面疯狂甩动身躯，试图摆脱背上的男子
——它要将他甩下，展开报复！
男子腰身依旧佝偻，却透出磐石般的坚韧。江稚鱼看到了到他肌肉的微颤与紧绷。
他有些虚弱。
果然，男子被猛虎甩落在地。
纷乱的发丝散开，露出左脸纵横交错的旧疤与凹凸不平的灼痕。右脸溅了血，却依稀能辨出原本俊朗的轮廓。
赌徒们无人在意一个杀奴的容貌，但江稚鱼在意。
场上的人是阿奴。
他怎会在这里？他不是该在太守府吗？
陆离已拉着她踏上阶梯。只要下了这层楼，自由便近在咫尺。
那些被囚的姑娘也将迎来生机。
楼梯想下延伸，通道幽暗如深渊。
【宝哥，前面有没有比陆离厉害的高手？】
【你这姐们内力不错，有我兵器的加持，前面的人都不是问题！】
【好。】
江稚鱼松开了二人紧握着的手，几乎是同时，阿奴被发狂冲来的老虎扑倒。
时间紧迫，江稚鱼将早已备好的地形图塞进陆离手中：“这是关押姑娘的牢房地图，背面是潜入路线。”她又递过一只小瓶，瓶中蓝蝶泛着奇异幽光，“你带人先去，灵蝶会指引牢房位置！”
早在被提出牢房时，她就在面具人身上撒了灵蝶鳞粉，凡鳞粉所至，皆可追踪。
“你不一起？”陆离声音急切。
“那杀奴是我朋友，我得救他！”
“前面的护卫武力都在你之下，你放心往外面冲！”
江稚鱼已跑出数步，回头喊道：“我自有后路！你现在必须趁乱救出那些姑娘！”
【宝哥，你优先确保陆离安全撤离。】
【好。】
陆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怔了一瞬。就这一瞬，追兵已至，左臂传来刺痛。她手腕一振，剑锋掠过，与先前不同，这一次直取咽喉。
左手瓶身传来沁凉，她屈指握紧，眼中掠过挣扎。
少女身影消失在转角，涌来的护卫明显减少。
机不可失。
楼下传来阵阵异响，赌徒的欢呼中夹杂着不寻常的骚动。
陆离反复攥紧剑柄，银牙一咬，握紧左手的物件向楼下杀去。
【我草！你回来干嘛？！】
江稚鱼悬在半空，将爆竹与烟雾弹暴雨般掷向下方的斗场与看台。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好痒！痛啊！！！”
“这东西有毒！快跑啊！”
……
此时，顶层包厢内。
一道黑袍身影临窗而立，俯瞰下方混乱。宽大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周身气息阴冷。楼层外守满青鬼面具侍卫，一名赤鬼面具人疾步而入。
“楼主，那女主手里有龙鸣决，让她跑了。”
听到“龙鸣决”三字，黑袍人周身气势骤变，嘶哑嗓音从兜帽下传出：“场内所有人，一个不留。”
“那个女人，你亲自带人去追。”
“遵命。”
江稚鱼不要钱似的疯狂投掷烟雾弹，浓烟滚滚而上。
已有不少人倒地哀嚎，这些亡命徒虽追求刺激，却非不惜命。人群顿时大乱。
青鬼面具人现身观众席，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未疏导人群，反而封锁出口，对逃窜者展开屠杀。
剑光闪处，咽喉尽断。
江稚鱼语速急促：【别说这些了！快想办法给我弄个武器，跟你公司总部有偿借用也行！】
【我把他弄出来就走！】
【那我我想想办法。】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涌入场内猎杀者也越来越多。
猛虎撕咬着男子，野狼在一旁虎视眈眈。
江稚鱼悬在半空，心急如焚。忽然心有所感，她凌空一荡，一支冷箭擦颊而过。
六个看台上架起弩箭，一半对准场内，一半瞄准了她。
江稚鱼：！！！
【宝哥救命啊艹！！！】
【在借了在借了！】
【快！！！】
空间里，系统的面板上，蓝色的代码疯狂地滚动，光标闪得像是要跳出来一样，系统的爪子在屏幕前已经拍出了残影。
【马上马上，你再坚持三十秒！】
紧接着，像雨点一样的冷箭从四面八方朝她飞来，再等，她就成了筛子了！
【艹，我没办法了，先走一步！】
她瞄准了正趴在阿奴身上的老虎，使劲朝着那边荡去。
越来越近。
【快快快！】
下一秒，一柄通体碧蓝的匕首落入她手中。她倾尽全力，刺向虎颈。
鲜血喷涌而出，虎皮如撕裂般炸开，血雾弥漫。巨大冲击将江稚鱼与虎躯一同震飞。
热血浸入黄沙，只留下片片暗沉。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太猛了吧！】
系统也震惊了，看见江稚鱼手上拿的什么匕首才反应过来。
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我靠啊啊啊啊啊，怎么是这个啊！！！】
系统天都塌了。
刚刚着急没看清楚，偷错了！
这是别人存进系统空间的私人物品啊！被发现就完了！
系统崩溃的同时又不可置信。
这个存储空间是最高机密空间，他妈的他是怎么搞到秘钥的？！
系统抱头，瞪大了眼睛。
难道他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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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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