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夏天

　　去年秋天，三人在金黄的银杏道上散步，沈念卿踩着落叶往前走，忽然被一根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踉跄。慕沉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瞬间红了耳根，慌忙直起身说“谢谢”。林叙白在后面举着相机，刚好拍下这一幕——夕阳把银杏叶染成蜜糖色，慕沉舟的手还悬在沈念卿腰侧，两人的影子在落叶上叠成小小的圈，像被时光偷偷盖上的印章。

　　开春后，北京的风终于褪去寒意，清华园的银杏枝桠上冒出嫩黄的芽尖，像撒了把碎金子。三人约好周末去拍新叶，沈念卿特意翻出那件浅绿连衣裙，裙摆上的银杏花纹被春风吹得轻轻晃。她站在银杏道入口等，远远看见慕沉舟拎着纸袋跑过来，额角沁着薄汗，递过来的纸袋里装着刚买的驴打滚，豆沙馅裹着黄豆粉，还是她高中时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

　　“排队排了半小时，”慕沉舟擦了擦汗，“老板说这是今年第一锅新做的，比冬天的更软和。”沈念卿捏起一块咬了口，甜糯的豆沙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高三某个周末，慕沉舟也是这样拎着驴打滚出现在教室后门，说“路过顺便买的”，却没说自己绕了两站地。

　　林叙白举着拍立得从后面走来，笑着拍下沈念卿嘴角沾着黄豆粉的样子：“这下有证据了，你吃零食总不擦嘴。”沈念卿伸手去抢照片，慕沉舟却先一步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留着，以后给她孩子看。”沈念卿的脸瞬间红到耳后，追着两人在银杏道上跑，春风卷着新叶落在他们肩头，像撒了把绿色的星子。

　　走到银杏道深处，慕沉舟忽然停在一棵老树下，指着树干上的刻痕：“你们看，这是我们高中来北京比赛时刻的。”树干上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名字，旁边画着小小的太阳和松树，是当年沈念卿用美工刀刻的，慕沉舟怕她伤到手，还特意替她扶着树干。林叙白蹲下来摸了摸刻痕，指尖能触到岁月磨过的痕迹：“那时候你还说，要让这棵树见证我们考上北京的大学，现在倒真的实现了。”

　　沈念卿靠在树干上，望着头顶的新叶轻声说：“要是班长也在就好了，她当年总说想来清华看银杏。”班长高中时是她们的学习委员，高考前突发重病休学，后来去了南方的大学。去年冬天班长还发过消息，说看到她们在银杏道的照片，羡慕得不行。慕沉舟掏出手机：“我们拍段视频给她吧，让她看看春天的银杏叶。”

　　三人对着镜头挥手，沈念卿举着刚摘的银杏芽，笑着说“班长，等你暑假来北京，我们带你吃遍所有好吃的”；慕沉舟站在她旁边，补充道“还带你爬香山，看红叶”；林叙白则晃了晃拍立得“给你拍满一本照片，比你朋友圈里的还好看”。视频发过去没多久，班长就回复了一连串哭脸表情，说“一定来，还要跟你们挤一张床睡觉，像高中宿舍那样”。

　　拍完视频，林叙白提议去未名湖划船。湖边的柳树刚抽新枝，垂在水面上像绿色的帘子。租船的大爷认出他们，笑着说“又是你们三个啊，去年冬天还来堆雪人呢”。慕沉舟撑着船桨，沈念卿坐在船头，伸手去碰湖水，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缩回手。林叙白从包里掏出暖手宝，递过去：“早知道你会玩水，特意带了两个。”

　　船划到湖中央时，沈念卿忽然想起高二的春游，他们去郊外的湖边野餐，慕沉舟不小心把风筝线缠在了树上，林叙白爬上去解，结果摔下来崴了脚，最后三人只能互相搀扶着走回学校。“那时候你还哭了，”慕沉舟看着她说，“说都怪你非要放风筝。”沈念卿不服气地反驳：“明明是你放风筝技术差，还赖我。”林叙白在旁边笑：“都怪我，谁让我爬树没站稳。”

　　船靠岸时，夕阳已经西斜，把湖水染成橘红色。三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分享剩下的驴打滚。慕沉舟忽然说：“下周有个数学建模比赛，我跟林叙白都报名了，你要不要来当我们的后勤？”沈念卿眼睛一亮：“好啊，我给你们带饭、送水，还帮你们整理资料。”林叙白笑着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每天来给我们加油就行。”

　　比赛那天，沈念卿早早地来到实验室，手里拎着保温桶，里面装着沈妈妈做的三明治和热牛奶。慕沉舟和林叙白已经在电脑前忙碌了，桌上摊满了草稿纸和参考书。沈念卿把早餐放在桌上，小声说“别太累了，记得吃早饭”，然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他们做题。

　　中午的时候，沈念卿去食堂买饭，特意多买了一份红烧肉，知道慕沉舟爱吃。回来时，看见慕沉舟正趴在桌上打盹，林叙白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她把饭放在桌上，轻轻推了推慕沉舟：“醒醒，吃饭了，不然下午没精神。”慕沉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红烧肉眼睛都亮了，拿起筷子就吃，像个没睡醒的孩子。

　　比赛进行到第三天，两人终于完成了模型，提交报告的时候，沈念卿比他们还紧张，攥着拳头说“肯定能拿奖”。结果出来那天，他们真的得了一等奖，慕沉舟抱着沈念卿转了个圈，林叙白在旁边拍着手笑。沈念卿下来的时候，脸还红红的，小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慕沉舟却满不在乎：“拿奖了，高兴嘛。”

　　暑假的时候，班长真的来北京了。四人约在北师大门口见面，班长一看见沈念卿就冲过来抱住她，哭着说“好想你”。慕沉舟和林叙白站在旁边笑，手里拎着给班长带的礼物——慕沉舟买的清华纪念品，林叙白则送了本自己写的诗集，扉页上写着“致我们永远的班长”。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带着班长逛遍了北京的景点。去故宫的时候，沈念卿穿着汉服，班长给她拍照，慕沉舟在旁边帮她拎包，林叙白则负责查攻略，告诉她们哪个宫殿最值得看。去颐和园划船时，班长说“要是高中时我们也能一起出来玩就好了”，沈念卿笑着说“现在也不晚啊，以后我们每年都聚一次”。

　　离别的那天，班长在火车站哭成了泪人，抱着他们说“明年还要来”。沈念卿也红了眼睛，说“我们去送你”，却被班长拦住：“不用，我怕你们送我，我更舍不得走了。”看着班长的火车开走，沈念卿忽然说“以后我们一定要常联系，不管在哪”，慕沉舟和林叙白都点头，说“一定”。

　　秋天的时候，沈念卿的实习申请通过了，要去高中母校当实习老师。去报到那天，慕沉舟和林叙白陪着她，校长笑着说“欢迎回来，我们早就听说你了，当年的好学生”。沈念卿被分到高三（2）班，正好是她高中时的班级，班主任还是当年的李老师。李老师拉着她的手说“太好了，有你帮忙，我轻松多了”。

　　沈念卿第一次上课的时候，特别紧张，手都在抖。慕沉舟和林叙白偷偷坐在教室后面听课，给她加油。下课的时候，学生们围着她问东问西，说“老师，你以前也是这个班的吗”“老师，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沈念卿耐心地回答，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时也是这样围着老师问问题。

　　有一次，班里的一个女生因为模拟考失利，躲在走廊里哭。沈念卿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说“我高中时也考过很差，后来慢慢努力，就进步了”。女生抬起头问“真的吗”，沈念卿点头，给她讲自己高三时的故事，还把慕沉舟和林叙白怎么帮她补习的事告诉她。女生听着听着，就笑了，说“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实习结束那天，学生们给沈念卿送了很多礼物，有手工做的贺卡，有画的画，还有写的信。李老师笑着说“你看，孩子们多喜欢你”。沈念卿拿着礼物，眼睛红红的，说“谢谢你们，我会想你们的”。慕沉舟和林叙白来接她，看见她手里的礼物，笑着说“我们的沈老师真受欢迎”。

　　冬天的时候，北京又下了一场大雪。三人像去年一样，去清华园堆雪人。沈念卿还是把自己的红围巾给雪人戴上，慕沉舟用桂圆做眼睛，林叙白则负责拍照。堆完雪人，他们坐在雪地里，吃着糖炒栗子，聊着未来的打算。慕沉舟说“我想考研，继续留在清华做研究”，林叙白说“我想出版自己的诗集，让更多人看到我的文字”，沈念卿说“我想当一名优秀的老师，像李老师那样，帮助更多的学生”。

　　林叙白忽然说“我们来个约定吧，十年后，我们还在这里堆雪人，看看那时候我们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慕沉舟和沈念卿都点头，说“好”。沈念卿从包里掏出笔和纸，写下三人的约定，然后折成纸飞机，用力扔向天空。纸飞机在雪地里飞了很远，最后落在一棵银杏树下，像一颗埋在雪地里的希望种子。

　　那年春节，王浩也回来了。四人约在高中时的火锅店吃饭，王浩穿着警服，看起来特别精神。他说“我现在是正式警察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沈念卿笑着说“好啊，以后我们遇到坏人，就喊王警官”。慕沉舟则说“你可别让我们喊，我们还是希望平平安安的”。

　　吃饭的时候，王浩掏出手机，给他们看自己在警校的照片，有训练的，有和同学一起的。他说“警校的日子虽然苦，但很充实，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这条路”。沈念卿想起高三时，王浩说自己想当警察，保护身边的人，现在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吃完饭，四人去高中校园散步。雪后的校园特别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走到教学楼前，王浩指着二楼的窗户说“那是我们当年的教室，我还记得我坐在最后一排，上课总睡觉”。沈念卿笑着说“你还说呢，李老师总点你的名，让你站起来回答问题”。

　　走到操场时，王浩忽然说“我们来赛跑吧，像高中时一样”。四人站在起跑线上，慕沉舟喊“预备，跑”，然后就冲了出去。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一首欢快的歌。跑到终点时，四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雪地里，看着天空，笑着说“还是当年的感觉”。

　　离开学校的时候，门卫大爷笑着说“你们四个，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热闹”。沈念卿说“大爷，我们明年还来”，大爷点头“好啊，我等着你们”。

　　回去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慕沉舟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沈念卿围上，说“别冻着了”。林叙白和王浩走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说“真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

　　沈念卿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雪，说“真好啊，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堆雪人、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慕沉舟握住她的手，说“以后我们会一直这样，不管过多少年”。林叙白说“对，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永远是家人”。王浩点头“没错，我们还要一起见证彼此的未来，一起实现十年后的约定”。

　　雪越下越大，把整个城市都裹进了白色的温柔里。四人的影子在雪地里拉得很长，像四条紧紧依偎的线，把所有关于青春的回忆，都轻轻缠进了时光的褶皱里，永远不会褪色。

　　林叙白忽然想起自己在诗集扉页写的那句话，轻声念了出来：“有些约定，不需要刻在石碑上。就像银杏会记得秋天，雪会记得冬天，而我们，会记得每个一起走过的瞬间。”沈念卿、慕沉舟和王浩都跟着点头，眼里闪着光，像雪地里最亮的星。

　　他们知道，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只要彼此还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因为他们的青春，早已被银杏和雪深深烙印，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会像春天的银杏芽一样，永远充满生机，像冬天的雪一样，永远纯粹温暖。

　　纸飞机落在银杏树下的那天，雪还没停，细密的雪沫子落在纸面，把“十年之约”四个字晕开浅浅的痕。慕沉舟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纸飞机捡起来，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内袋——那里还装着去年沈念卿织的灰色手套，指尖处磨出了小小的毛球，却被他洗得干干净净。“得好好收着，”他对沈念卿说，“十年后打开，还能看见今天的雪印。”

　　那之后的日子像被春风推着走，快得让人抓不住衣角。慕沉舟如愿考上了清华的研究生，跟着导师做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常常泡在实验室里到后半夜；沈念卿通过了母校的教师招聘，正式成为高三（2）班的语文老师，每天陪着学生早读、刷题、谈心，嗓子总带着淡淡的沙哑；林叙白的诗集《银杏与雪》出版了，首印三千册很快售罄，出版社又加印了两次，他开始收到各地读者的来信，偶尔还会去学校做文学分享。

　　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了些，却总保持着默契的联系。沈念卿会在早读课后给慕沉舟发消息，提醒他记得吃早饭；慕沉舟会在实验间隙给林叙白传文件，附上自己对某首诗的看法；林叙白则会把读者寄来的明信片挑出好看的，寄给沈念卿当书签。周末要是有空，三人还是会约在北师大的银杏道见面，有时只是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学生们嬉笑打闹，不说太多话，也觉得安稳。

　　第二年秋天，银杏叶黄得格外早。沈念卿班里的学生要参加第一次模拟考，她每天都陪着学生复习到晚上九点。有天晚上，她走出教学楼时，发现慕沉舟正站在楼下的银杏树下，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哈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成淡淡的雾。“听李老师说你最近总不按时吃饭，”慕沉舟把保温桶递给她，“我妈炖了排骨汤，你趁热喝。”

　　保温桶里的汤还冒着热气，排骨炖得软烂，萝卜吸满了汤汁。沈念卿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喝着汤，慕沉舟坐在她旁边，给她讲实验室里的趣事——说有次做实验时机器出了故障，他和师兄忙了一整夜才修好，最后在实验室的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导师留了一袋包子。“你现在也跟以前一样，总忘了照顾自己，”沈念卿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以后别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慕沉舟张嘴接住汤，眼睛亮得像星星：“知道了，沈老师。”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银质的银杏叶胸针，叶脉处刻着小小的“卿”字。“上次去苏州出差，看见工匠在做这个，就给你买了，”他把胸针别在沈念卿的外套上，“以后你上课的时候戴着，就像我在给你加油一样。”

　　沈念卿摸着胸针，心里暖暖的。那天晚上，她在日记本上写下：“银杏树下的排骨汤，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胸针上的‘卿’字，是这个秋天最好的礼物。”

　　林叙白的诗集分享会定在11月，地点就在北师大的礼堂。沈念卿和慕沉舟提前半小时到了，帮着林叙白摆放书籍和海报。分享会开始后，沈念卿坐在第一排，看着林叙白站在台上，从容地回答读者的问题，讲自己写诗时的心境，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语文课上朗读自己写的诗，声音有些紧张，手还在微微发抖。

　　“我有位朋友，”林叙白忽然看向沈念卿，“她总说我的诗里有银杏和雪的味道，其实那些味道，都是她和另一位朋友给我的。没有他们，就没有这本《银杏与雪》。”台下响起掌声，沈念卿的眼睛红了，慕沉舟在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递过一张纸巾。

　　分享会结束后，有位读者拿着诗集来找林叙白签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说：“林老师，我也想写关于青春的诗，可是总写不好。”林叙白笑着说：“没关系，慢慢来。把你经历的、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写下来，就是最好的诗。就像我，只是把和朋友一起堆雪人、看银杏的日子写了下来而已。”

　　小姑娘走后，沈念卿笑着说：“林诗人，现在越来越会鼓励人了。”林叙白收起笔，说：“都是跟你学的，沈老师。你不是总对学生说，慢慢来，总会进步的吗？”三人相视而笑，晚风从礼堂的窗户吹进来，带着银杏叶的清香。

　　冬天的时候，王浩因为工作调动，调到了北京的公安局，终于能和他们常常见面了。第一次聚会，王浩选了一家涮羊肉店，说要给他们接风。他穿着便服，比在警校时成熟了些，却还是像以前一样爱笑，说起自己处理的案子，眉飞色舞的。

　　“有次抓小偷，追了三条街，最后在一个菜市场把人抓住了，”王浩喝了口啤酒，“那小偷还跟我求饶，说再也不敢了。我当时就想起高中时，你俩帮我追偷我钱包的人，也是跑了好几条街。”

　　沈念卿笑着说：“那时候你还摔了一跤，裤子都破了，却还惦记着钱包里的饭卡。”慕沉舟补充道：“后来我们三个去吃了碗面，你还把荷包蛋分给我们了。”

　　说起高中的事，四个人有说不完的话。从上课传纸条，到一起逃课去看电影；从模拟考后的互相安慰，到高考前的加油打气。吃到一半，王浩忽然说：“对了，我交女朋友了，下次带你们见见。”沈念卿和林叙白都笑着说“好”，慕沉舟则拍了拍王浩的肩膀：“行啊，王警官，终于有人管你了。”

　　春节前，沈念卿班里的学生要放寒假了。她给每个学生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一本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不同的祝福，有的是“愿你笔下有山河，心中有远方”，有的是“愿你熬过寒冬，迎来春暖花开”。学生们抱着笔记本，围着她舍不得走，有个女生小声说：“沈老师，等我们高考完，还想回来听你讲课。”

　　沈念卿摸了摸女生的头：“好啊，我在这里等你们。”她看着学生们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想起自己高中时，也是这样抱着老师给的笔记本，对未来既期待又忐忑，而现在，她成了那个给学生温暖和力量的人。

　　慕沉舟来接她下班时，看见她站在教学楼前发呆，手里还拿着几本没送完的笔记本。“怎么了？”慕沉舟走过去，把围巾给她围上，“舍不得学生？”

　　沈念卿点头：“嗯，总觉得他们像以前的我们，希望他们都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实现自己的梦想。”

　　“会的，”慕沉舟握住她的手，“有你这么好的老师，他们肯定能行。”

　　春节期间，四人约好一起回高中母校看看。门卫大爷还是老样子，看见他们就笑着说：“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忘了我呢。”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值班的老师，银杏树上积着雪，像披了件白色的外套。

　　他们走到以前的教室，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课桌上还留着学生们的涂鸦，有的画着小太阳，有的写着“加油”，有的贴着明星的照片。沈念卿走到自己以前的座位，摸了摸桌面，那里还能看到她当年刻的小太阳，虽然浅了些，却依旧清晰。

　　“我还记得，你当年总在这个位置上偷偷看小说，”慕沉舟站在她旁边，指着桌洞，“有次被李老师发现了，还把小说没收了，你难过了好几天。”

　　沈念卿脸红了：“那时候不懂事，总想着玩。现在当了老师，才知道李老师当年有多不容易。”

　　林叙白走到讲台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青春不散场”五个字，字体苍劲有力。“以前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现在才发现，青春其实很短暂，”他转过身，看着三人，“还好，我们的青春里，都有彼此。”

　　王浩掏出手机，说：“来，我们拍张照，以后每年都来这里拍一张，看看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四人站在教室里，对着镜头微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时光给的拥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五年。慕沉舟博士毕业了，留在清华当讲师，开始带自己的学生；沈念卿成了学校的骨干教师，带的班级高考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林叙白出版了第二本诗集《时光的信》，还开了自己的文学工作室；王浩和女朋友结婚了，婚礼上，沈念卿是伴娘，慕沉舟和林叙白是伴郎，四人站在一起，笑得格外开心。

　　那年冬天，北京下了一场大雪，和他们第一次堆雪人的那天一样大。三人约在清华园的银杏道，王浩因为要值班，没能来。沈念卿还是把红围巾给雪人戴上，慕沉舟用桂圆做眼睛，林叙白负责拍照。堆完雪人，他们坐在雪地里，吃着糖炒栗子，聊着这五年的变化。

　　“还记得五年前我们说的十年之约吗？”林叙白忽然说，“已经过去一半了。”

　　沈念卿点头：“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我们还在高中教室刷题，今天就已经工作这么多年了。”

　　慕沉舟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纸飞机，已经有些泛黄了，却保存得很好。“这五年，我每次遇到困难，就会拿出来看看，”他笑着说，“想起我们的约定，就觉得有动力了。”

　　沈念卿接过纸飞机，轻轻摸了摸上面的字迹：“等十年后，我们再打开它，看看那时候我们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

　　林叙白掏出拍立得，拍下三人坐在雪地里的样子：“到时候，我们把这些照片都整理成相册，给我们的孩子看，告诉他们，我们的青春有多美好。”

　　那天晚上，沈念卿收到了王浩发来的消息，说他值班时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小孩，把他送回了家，小孩的妈妈非要给他送水果，他没要，心里却暖暖的。“现在才明白，当年说想当警察，保护身边的人，是什么感觉，”王浩在消息里说，“以后我会继续努力，做个好警察，不辜负自己的梦想。”

　　沈念卿看着消息，笑了。她给王浩回复：“我们都在努力，不辜负自己的梦想，也不辜负彼此的陪伴。”

　　又过了三年，沈念卿和慕沉舟结婚了。婚礼在北师大的银杏道旁举行，简单而温馨。沈念卿穿着白色的婚纱，头上戴着用银杏叶做的头饰，慕沉舟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那枚银质的银杏叶胸针。林叙白是证婚人，他站在台上，读着自己写的诗：“银杏叶黄了又绿，雪花落了又融，我们的故事，在时光里慢慢生长，从青春到白头，永远不落幕。”

　　王浩带着妻子来参加婚礼，给他们送了一个相框，里面是四人高中时的合照，还有这些年一起拍的照片，拼成了一颗心的形状。“这是我特意找人做的，”王浩笑着说，“祝你们永远幸福，我们的友谊也永远不变。”

　　婚礼结束后，沈念卿和慕沉舟沿着银杏道散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吗？”慕沉舟握住沈念卿的手，“你穿着红色的围巾，手里举着三副毛线手套，笑得像个孩子。”

　　沈念卿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还觉得你很高冷，没想到你其实很细心。”

　　他们走到那棵老银杏树下，树干上的刻痕依旧清晰。慕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刻刀，在旁边又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以后，这棵树不仅见证我们的青春，还见证我们的爱情。”

　　时间匆匆，十年之约的日子终于到了。那天北京下着小雪，沈念卿和慕沉舟带着他们五岁的女儿，林叙白带着他的妻子，王浩带着他的儿子，一起来到清华园的银杏道。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大人们坐在长椅上，看着孩子们玩耍，聊着这十年的变化。慕沉舟成了清华的教授，他的研究项目获得了国家奖项；沈念卿成了学校的校长，她推行的素质教育理念得到了家长和学生的认可；林叙白的文学工作室培养了很多年轻的作家，他的诗集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国外出版；王浩成了公安局的副局长，他破获了很多重大案件，获得了“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的称号。

　　“我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沈念卿笑着说，“也实现了当年的约定。”

　　慕沉舟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纸飞机，已经很旧了，却依旧完好。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却还能看清：“十年后，我们还要在这里堆雪人，看看那时候我们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沈念卿、慕沉舟、林叙白”

　　“爸爸，这是什么呀？”慕沉舟的女儿跑过来，好奇地问。

　　慕沉舟把纸飞机递给女儿，温柔地说：“这是爸爸和妈妈、林叔叔当年的约定，现在我们实现了。”

　　林叙白的妻子笑着说：“真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友谊，还有这么美好的约定。”

　　王浩的儿子拉着沈念卿的手，说：“沈阿姨，下次我们还来这里堆雪人好不好？”

　　沈念卿点头：“好啊，以后我们每年都来，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雪还在下，落在银杏树上，落在孩子们的脸上，落在大人们的肩头。林叙白掏出相机，拍下这温馨的一幕——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大人们坐在长椅上聊天，银杏树下的雪人戴着红色的围巾，像在守护着这份跨越时光的友谊和爱情。

　　那天晚上，林叙白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十年之约已实现，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银杏会记得秋天，雪会记得冬天，而我们，会记得每个一起走过的瞬间，直到永远。”

　　沈念卿也在日记本上写下：“青春不散场，友谊不褪色。感谢生命中有你们，让我的青春充满了银杏和雪的味道，让我的人生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慕沉舟看着身边熟睡的沈念卿，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想着：“以后的日子，还要和你一起看银杏、堆雪人，一起经历更多的春夏秋冬，一起实现更多的约定。”

　　窗外的雪还在落，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一本翻开的《飞鸟集》，里面夹着一片银杏叶，叶脉清晰，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青春、友谊和爱情的故事，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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