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绿洲

　　葵子推开温室的门，潮湿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嫩绿的幼苗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摇曳，仿佛在无声地欢迎他们回家。
　　“我们回来了！”小闪从她肩上跳下来，兴奋地在苗床间穿梭，尾巴扫过番茄苗的叶片。
　　阿绣的履带碾过地面，发出熟悉的”咔嗒”声。它径直滑向故障的水泵，机械臂展开，像一位外科医生准备手术。”离子交换膜已获取，修复程序启动。”
　　老医的数据板闪烁着，投影出灌溉系统的3D结构图。”根据计算，修复成功率提升至89.6%。”
　　大守沉默地站在温室门口，装甲上的裂痕还未完全修复，但它的光学镜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荒原。
　　葵子拍了拍它的金属臂，”你也休息一下吧，大守。”
　　“警戒程序无法终止。”它低沉地回答，但散热器的嗡鸣声稍微放缓了一些。
　　诗人站在温室中央，光学镜头缓缓转动，似乎在记录这个新环境。它的发音器轻轻嗡鸣，像是在调整音调。
　　“检测到……植物。”它说，”数据库比对：绿色、生命、生长。”
　　葵子笑了，”对，这就是我们种的菜。”
　　诗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它的指示灯柔和地亮起，声音不再是机械的朗诵模式，而是带着一种笨拙的、尝试性的节奏：
　　【土壤里的金属在低语，
　　水珠沿着管道滑行，
　　人类的手指触碰嫩芽——
　　这算不算，一种诗？】
　　葵子愣住了。
　　小闪的耳朵竖起，”哇！这是你自己写的？”
　　诗人似乎有些不确定。”创作模式……仍在测试中。”
　　葵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斑驳的外壳，”这很美，真的。”
　　阿绣停下修理工作，转头看向诗人。”诗歌对灌溉效率无直接影响，但……系统运行流畅度提升2%。”
　　老医的显示屏闪了闪，”有趣。艺术对机械逻辑的干扰……值得研究。”
　　修理水泵的过程并不顺利。
　　“这个接口必须完全密封！”阿绣的机械臂固执地调整着管道的角度，哪怕偏差只有0.1毫米。
　　“阿绣，它已经不漏水了。”葵子无奈地看着它。
　　“错误。气泡仍然存在于管道内，影响灌溉均匀性。”它继续拧紧螺丝，甚至开始擦拭已经锃亮的金属表面。
　　小闪翻了个白眼（如果电子猫有白眼的话），”它连水管都要擦得能照镜子。”
　　葵子忍不住笑出声。她蹲下来，轻轻按住阿绣的机械臂，”阿绣，有时候‘够好’就可以了。”
　　阿绣的镜头闪了闪，似乎在思考这个违背它程序的概念。最终，它慢慢缩回机械臂。”……灌溉系统修复完成。”
　　水流重新涌入管道，细密的水雾从顶棚喷洒而下，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小的彩虹。
　　大家准备给葵子准备一餐晚饭。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奇怪的面包。”葵子盯着阿绣用吸尘器搅拌出来的面团，灰扑扑的表面上有几道可疑的黑色纹路。
　　“所有可食用苔藓都经过严格筛选，”阿绣骄傲地宣布，”99.9%无有害物质。”
　　老医扫描了一下：”剩下0.1%是微量放射性尘埃，但在安全范围内。”
　　“...这算回收利用吗？”葵子小声嘀咕，但还是把面团放进用金属片临时拼凑的”烤箱”里——其实是老医的紫外线消毒灯改装而成。
　　二十分钟后，散发着奇特香味的苔藓饼干出炉了。小闪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结果被烫得直跳脚。
　　“系统警告！舌部传感器过热！”电子猫在地上打滚，但很快又爬起来，”但...值...得...”
　　葵子掰了一小块尝了尝，表情从警惕变成惊讶：”居然...不难吃？有种松木的味道。”
　　“我贡献了珍藏的pH试纸，”老医有些得意地说，”用于平衡酸碱度。”
　　大守默默递过来一杯冒着诡异气泡的液体：”战前可乐复刻版。”
　　葵子小心地抿了一口，突然僵住了。那甜中带酸的味道像一道闪电击中她的记忆——童年小卖部里五毛钱一瓶的橘子汽水，夏天放学后的第一口清凉……
　　“葵子小姐？你的泪腺正在分泌液体，”老医紧张地扫描她，”需要医疗协助吗？”
　　“不，我没事，”她擦掉眼泪，又喝了一大口，”只是...这味道很像我家乡的饮料。”
　　诗人机器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它用废铜烂铁拼凑的身体发出轻柔的嗡鸣：”甜得像...像...错误代码。”
　　大家都笑了起来，连大守的武器系统都发出愉快的咔嗒声。葵子环顾四周——阿绣正严肃地调整饼干摆放角度，老医在记录她的生理反应，小闪已经把自己整个脑袋埋进了杯子里，大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像一座可靠的铁塔。
　　“你们明明不需要吃饭，”她突然问道，”为什么这么热衷于陪我做饭？”
　　诗人用生锈的喇叭播放了一段走调的旋律，然后回答：”因为人类需要仪式...而我们需要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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