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废柴师妹

　　主角团选择了守株待兔，没有主动出击，而是等海神露出马脚。

　　他们的行动没被限制，这几日主角团三人常常外出，摸索人鱼古国的地形，早出晚归成了家常便饭。

　　人鱼古国内时间过的飞快，明明掐指算也不过是七八天，季节却来到了冬日。

　　细雪飘了一整夜，没有越来越烈的势头，不过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雪，入目皆是一片雪白。

　　系统许久没有上线，海神也没整什么幺蛾子，导致这些日子里闻沅柚过的十分无聊，总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相同的事。

　　好在今日下了雪，他们居住的院子里恰好有片大空地，便给闻沅柚腾出位置来堆雪人。

　　用过午膳后，她迫不及待地披上狐毛大氅就出了门，先是用手指试探了下，紧接着便双手捧了许多，慢慢按实。

　　这颗圆滚滚的小雪球被放在雪地里，一点点滚大。

　　闻沅柚见大小尚可后，又依葫芦画瓢做了个小一点的，放在了大雪球上面，雪人的模样初见雏形。

　　此时雪也停了，她将因雪融化而糊在手上的水抖掉，起身正要回屋休息，就见院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人。

　　老人佝偻着背，身体几乎要蜷缩到一处，尽管如此，他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闻沅柚脸上。

　　黏腻的感觉让她顿感不适，意识告诉她要走，可双腿却像灌了铅，始终迈不出去半步。

　　闻沅柚的呼吸静止了两秒。

　　然而就在这两秒内，老人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他的头似乎跨越了几十米距离，就这么怼到了闻沅柚面前，近到连大大小小的毛孔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尔之寿数，难逾十七载之期。”

　　腥臭的气息扑打在闻沅柚脸上，她皱了皱眉，对老人堪称诅咒的话十分不赞同，却又不自主地被牵着鼻子走。

　　十七岁，肯定不是指她原身份，毕竟她早就成年了。

　　那便只可能是原主的年龄。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与原书剧情对抗？让她乖乖去死，还“闻沅柚”这个角色必死的结局，让剧情走向正轨吗？

　　她还偏不。

　　闻沅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老人已经退了回去，且弯着腰，转身离开了。

　　“二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春杏手里拿了件金红羽缎斗篷给闻沅柚披上，随后轻轻拉着她的手，将她往门口领。

　　闻沅柚还想推辞，却发现依旧开不了口，只能跟着春杏往外走。

　　无人看见两人的裙摆直直穿过了地上即将完型的雪人，将它视若无睹。

　　闻沅柚分明不认识眼前此人，潜意识却叫嚣着让她一直跟着离开，直到上了马车，她都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

　　春杏将手炉递过来，闻沅柚刚接下，便觉得身上残留的寒气被卷去，浑身登时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

　　一路算不上颠簸，倒是较为平缓，闻沅柚本来都要有些困意了，但又被春杏喊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发髻。

　　她一边捯饬，一边自言自语：“今日去寺庙求姻缘，二小姐可要美美的，一根头发丝也不能乱了。”

　　闻沅柚眨了眨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寺庙建在城外，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目的地，春杏搀扶着闻沅柚走了进去。

　　古树参天，风声簌簌，檐角上挂着的铃铛声音脆响。

　　闻沅柚净手后点燃了香烛，而后扇灭火苗，持着香烛，面对姻缘神像虔诚行了鞠躬礼。

　　这似乎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寺庙求姻缘了。

　　人鱼古国的女子，大多成及笄礼后便有了婚约，十六岁时总归成家，婆媳和睦，夫妻同心。

　　但闻沅柚如今都要十七，却依旧没人愿意娶她为妻，与她携手余生。

　　原因无他，只因她是个天生的哑巴。

　　将残疾之人变成枕边人，多少有些膈应，更何况以闻沅柚的身份而言，只有当正妻才合乎礼数。

　　求姻缘太过枯燥乏味，春杏便又带着她去求签问卜。

　　那是一个双目浑浊的老人，瘦如枯柴的手拿着签筒，即使坐在寺庙里最为显眼的地方却还是被来往的人忽视。

　　闻沅柚本来觉得不靠谱，想要离开，奈何春杏手劲大得很，硬是把她拉了过来，招呼老人给自家小姐算一卦。

　　“姑娘想求些什么？”

　　老人的声音沙哑，像极了指甲刮过木板的摩擦声，十分刺耳。

　　春杏道：“姻缘。”

　　老人点头，递了个眼神，示意抽签子。

　　闻沅柚只好接过签筒，斜着抖了抖，立马有根赤色的短签掉了出来。

　　春杏拿起一看，顿时有了怒意，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碎银拍在桌上后就带着闻沅柚走了。

　　“哼，这老头定是想坑蒙拐骗，里面就放的全是下下签！我家小姐怎么可能没人娶，真是天方夜谭！”

　　原来是根下下签。

　　闻沅柚垂下眼，眼底一闪而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情绪，乖乖地跟着春杏上了马车，离开寺庙。

　　老人还坐在原地，他伸手捞起那根签子，定睛瞧了几眼，许久才叹了口气。

　　他活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抽签，他也能看出这姑娘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命短撑不过十七岁。

　　春杏没听到想要的回答，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神色恹恹。

　　闻沅柚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

　　不成婚，也很好。

　　分辨出来是哪些字后，春杏忽然哭了起来，她一边擦去泪水，一边声音哽咽地说：“别家的姑娘都说小姐没人要，在背地里嘲笑小姐不会说话，若是有人愿意娶了小姐，就不会有这些难听的话了。”

　　闻沅柚倾身抱住了春杏，轻轻抚着她的脊背，虽说不出话，但却在尽可能的安抚她。

　　泪水浸湿了布料，似乎是一片小小的湖泊。

　　这日过后，闻沅柚改了性子，开始自愿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不过尽管如此，其他的公子和小姐都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她在春日宴上被徐家的小姐当众耻笑，受了打击的她忍着泪离开了宴席，跑到后院偷偷哭鼻子。

　　徐家的后院被传横死过人，下人都很少往此处走。

　　但闻沅柚常在深闺之中，不闻世事，自然不知晓这些传言，只觉得此处人少，适合她发泄情绪。

　　闻沅柚的眼眶早已被泪水浸得通红，抽抽搭搭地哭了一阵后就没了什么力气，又想到春杏找不到自己定要心急如焚，便就要起身离开。

　　甫一抬头，她就瞧见远处的池子旁站着个少年。

　　那少年似乎看不见，目光呆滞的就要往池子里走。

　　闻沅柚被吓到了，想喊住他却惊觉自己说不了话，只能焦急地站起来，冲少年那个方向跑去。

　　少年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扑倒在了地上。

　　他看不见，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柑橘果香，混着胭脂粉的气味钻入鼻腔。

　　是女子？

　　“你是哪家的小姐？”

　　闻沅柚没有回答，麻溜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后就要离开。

　　“小姐！”

　　春杏的声音出现在拐角处，须臾她就走了出来，环视一圈看见了闻沅柚的身影，赶忙跑过来，将她全身检查一遍才放心。

　　少年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斜着身体冲着空气重复了一遍：“你是哪家的小姐？”

　　闻沅柚：……

　　春杏：……

　　“回公子，我家小姐乃谢家二小姐。”

　　少年了然，正想报上自己名讳时，却听春杏说闻沅柚受了惊，要先一步离开，他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了。

　　春杏知晓闻沅柚受了委屈，春日宴后不再提及婚嫁一事，更不让她出府参加宴会。

　　闻沅柚的父母也从不找媒婆牵线，对她尚未婚配之事毫不在意，仍旧将她当小孩儿看待。

　　后来，闻沅柚才从春杏口中知晓，那日差点要跳进池子的少年，是程家的大公子，程锦然。

　　程锦然同闻沅柚一样，天生残疾。

　　闻沅柚是个哑巴，而他，是个瞎子。

　　真是个可怜人。

　　闻沅柚摸了摸怀里睡着的猫儿，唇角勾出了悲凄的笑。

　　她暗自想，也不知道最后程锦然还有没有掉到水池里去。

　　这几个月过的十分无聊，自从长姐嫁人后，家中除了春杏就无人陪闻沅柚玩耍。

　　但前些天春杏母亲重病，请了假回家，以至于闻沅柚都是自己待在屋里，每日只能逗猫玩。

　　立春一过，她的生辰也要到了，春杏一回来就接手许多事务，开始在城中铺子里挑选新布料，为闻沅柚做新衣裳。

　　可比生辰宴先来的的，是程锦然。

　　他带着丰厚的聘礼，虽然因为看不见而在一路上闹了不少笑话，但不为所扰，依旧坚定的站在了谢府门口。

　　没人知道程锦然为何突然要娶闻沅柚，就连闻沅柚本人也不知晓。

　　这门婚事最终还是定下来了。

　　婚期赶的紧，谢氏夫妇连夜找人定制喜服，不仅高价买下了上等的冰蚕布料，还寻了城中最有名的绣娘。

　　三月十四日，是闻沅柚的生辰礼。

　　亦是她与程锦然的良辰吉日。

　　世人云，哑巴和瞎子，乃天生一对，此为老天爷定的姻缘，因此红线缠进了血肉里，两人生生世世都不得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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