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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0月中旬，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程艳南和董心瑶、余娇娇坐在教学楼A和B区之间的石长廊上，每人都端着一份切角蛋糕吃。
北江附中的高中部的教学楼的设计很新颖，整体呈现一个躺着的E字形状，就像视力表中“向下”的标志。高中三个年级，正好分成三个部分。A区接近校园边缘，最靠近公路，是高一年级所属部分；C区最靠近校园广场，更安静一些，归属于高三年级。A和B区之间，B和C区之间，都有一排灰色石头砌成的长廊，长廊对面是排球场和篮球场。很多学生都会在体育课的时间来石头长廊这休息，或者是闲暇之余在这里聊天。
“蛋糕真好吃啊，感谢阿姨带来的馈赠。”余娇娇满足地说。
“嘿嘿，我也没想到我妈会给我买蛋糕吃，这是意外惊喜啊。”程艳南一边吃，一边看向石头长廊对面的篮球场，有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球稳稳进了球筐。
董心瑶正在刮托盘上的奶油：“这蛋糕确实不错！我本来不怎么爱吃蛋糕点心的，也觉得这个好吃。”
“喜欢就好。”
“哎，多么美好的傍晚，如果生活能一直这么惬意就好啦。”董心瑶闭上双眼，身体往后仰，把校服背后的“北江大学附中”六个大字狠狠压在石柱子上。
这就是文科生吃完甜品后的多愁善感吗？
余娇娇突然站起来，对着程艳南说：“老铁啊，你是不是下周二就要去我们四楼默历史了？”
“没错。”程艳南已经很平静的接收了这个事实。
“你们班需要默写的人数多吗？”
“不少。别忘了，还有二班的同学呢。”
“感觉那会是一个很壮观的景象呢！我在四楼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等到桃花开～”
程艳南又气又想笑，把没吃完的蛋糕放在旁边的长廊凳子上，双手就去掐余娇娇的脖子：“死毛毛，我要掐死你！”
“好汉饶命啊！”
一番打闹过后，三个人开始之前的传统娱乐项目：斗地主。
玩了十几把后，余娇娇发现自己班级的家长会结束了，和两人告别后就上楼回班。
现在，长廊里只剩董心瑶和程艳南了。
“YY，你这次成绩怎么样？”
“不怎么样，中等偏下吧。”
“我也差不多是中等。哎，想念在2班的日子。”
“是啊，实验班确实和普通班不一样，大家都是尖子。我就好像又回到了初中6班，自己再也没法突出了。”
程艳南也有点这个感觉：是鸡头变成了凤尾的落差。
“YY，我回想起咱俩曾经在高一2班，哪次考试我忘了，你是文科第一，我是理科第一，就和做梦似的。”
董心瑶问：“现在1班第一是谁啊？”
“曾经1班厉害的女学霸，也就是初中8班的王紫仪，去你们班学文了。国庆节前几天，排名第二的高金琪也决定学文了，搬着桌椅去李树深的9班。如今第一，被咱班的李嘉宏包揽了。”
“看看人家，真学霸在哪个班都是第一。”
程艳南拧开水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插班生，人家都有自己的小团体。而且洪羽变成了我的同桌，我更想你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也想回到2班，我在10班也感觉融不到新班级去，自己没有任何存在感。”
程艳南发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原来1班的家长会也结束了。
“我们班的家长会也结束了。”程艳南回了一个消息后，和董心瑶说，“YY，我上楼了啊。”
“那我也上去等着吧，感觉我班也快了。”
“好，let’s go！”
程艳南回到教室，发现有几个家长都在讲台那围着辣条，单独询问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
还好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自己妈妈的身上。
程妈从小就害怕老师，这么多年了从没单独找过老师探讨过关于程艳南的学习。程艳南觉得，自己怕老师可能也是遗传。
收拾好书包，她就和程妈一起向教室门走去。
隔壁的2班也散了家长会，家长和孩子们都奔向1班旁边的那个狭窄的楼梯口，一时间很拥挤。
“艳艳，咱等一会儿吧，人走得差不多了咱们再下楼。”
“好。”程艳南也很讨厌拥挤的人群，她一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就感到心里烦躁。
随着下楼的人越来越多，楼道和楼梯口逐渐恢复成原来的空旷模样，程艳南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这时，站在楼梯口准备下楼的一个女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程艳南和程妈说了一句话。
“是张淑丽和程艳南吗？”
听到这句话后，程艳南和程妈都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女人。
程艳南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人是谁。
程妈开了口：“怡云？”
“哈哈，我就说我没认错！”女人走过来，“这不是巧了吗！”
站在女人后面的一个男生，也跟着走过来。
程艳南震惊了一下。
这不就是刚才在2班教室后门那里站着的那个戴黑眼镜的男生吗？
女人对程妈说：“咱们好多年都没见了。”
程妈：“是啊，得有快十年了吧？”
“得有，我爸没了后，我就没怎么回过青仓了。这不为了孩子高考轻松点，把孩子从老家转到北江附中来念书了。”
女人把目光移到程艳南身上。
“这是小艳艳吧？一眨眼也成大姑娘了，现在可苗条了不少，不像小时候一样胖乎乎的。”
程艳南并不喜欢被人提到小时候，尤其是以前的胖妞时期，但该有的礼貌却不能少，还是要保持微笑打招呼：“阿姨您好。”
“诶，你好！”女人笑得眼角弯弯，“儿子，你也和阿姨打个招呼。”
揣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程艳南低头看手机，不是什么有用消息，是今天的每日歌曲推送，她翻了翻歌单，没什么喜欢的歌。
男生向程妈打了招呼。
这个男生的声音倒是还挺好听的，适合去唱歌。
程妈说：“这就是冬冬吧，长这么大高个。”
果然，大人们的礼貌，就是找对方孩子的优点来夸奖。
“是啊，现在改名了，叫韩冬河。之前给他算命，说命里缺水，老家还是河北的，就叫冬河吧。”
命里缺水，那为什么不叫冬淼，这样不是补的水更多了。
等等，叫什么来着，韩冬河？
考91分的那个韩冬河吗？
程艳南抬头，好好看了那个男生一眼。
看看在物理年级平均分不及格情况下，能考91分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个头确实算高的，她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头型是短碎发，皮肤偏白，虽是单眼皮，但眼睛不小，戴着黑眼镜。
余娇娇说得没错，看着不油腻，确实有种沉稳的感觉。
男生好像感受到了程艳南在看他，他的目光也看向程艳南。
两人对视了一秒。
程艳南赶紧低头看手机，避开了男生的目光。
天啦，看人家被发现了，还对视了，真尴尬。
韩冬河妈妈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韩妈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开完了，马上回家。行，等会儿吧。”
韩妈挂掉电话，对程妈说：“淑丽，我得先走啦，他爸爸在校门口等着我们呢，一会儿还得去单位。”
“赶紧去吧，别耽误正事儿，回头聊。”
“诶，走了啊！儿子，快走几步。”
程艳南望着母子二人快速下楼的背影，问程妈：“这个阿姨是谁啊？”
程妈回答：“她是住在姥姥家前院的邻居，和妈妈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也算是同事，以前一起在服装厂打过工。”
“这样啊。”
“她儿子还挺帅，长这么高了，你还记得他和你一起喂兔子吗？”
程艳南摇摇头。
她连韩冬河都没记住，更别提和人家一起喂兔子的事儿了。
“咱们也回家吧。”
“好。”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程艳南在想，韩冬河以前叫韩冬，因为命里缺水才改名为韩冬河，那自己为什么叫程艳南呢？
在下了公交车，走回小区的路上，程艳南问程妈：“妈妈，你为什么给我起‘程艳南’这个名字呢？”
“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
“因为刚刚你们说命里缺水改了名字，我就好奇我名字的来历。”
“嘿嘿。”程妈想起什么，笑了一声，“其实因为我喜欢听梅艳芳的歌，就给你起了一个‘艳’字。”
没想到妈妈也是歌迷哦。
程艳南继续问：“那‘南’字呢？不会因为是重男轻女吧，起得是‘男’字的谐音？”
“当然不是。要是重男轻女，怎么会只生你一个孩子？”
“那肯定是因为你们日子过得不富裕，没钱交罚款。”
“你看那些人，吃糠咽菜也要生儿子呢。”程妈顿了顿，“‘南’这个字是你爸起的。他喜欢南方，但是没能去那边闯荡。”
“我爸不是北方人吗，为啥想去南方？”
“南方发达啊，机会更多。你爸很想去闯荡一下，但是那阵你爷爷得癌症了，发现就没法治了，很快就没了。你叔叔年纪还小，你爸就去工厂上班赚钱养家了。”
程艳南有点伤感，她不曾知晓，年轻的爸爸为了家庭，放弃了梦想。
“原来是这样。”
“人这辈子，不可能一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程妈从包里拿钥匙开防盗门，“饿了吧，你爸肯定做好饭了，看看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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