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烬蝶

　　林玉晚接着打开第二封信，是鹿悦瑶写的。
　　信的内容大概就写了一些关心的问候和祝福。
　　她将这两封信放在了书包夹层，背上书包，踩着落日余晖出了校门。
　　此时，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三个星期。
　　一班还在上自习。
　　第二天一早来每间教室外都挂了一个大大的横幅，供学生在上面写美好祝愿，当然，无非也有一些人会写与学习无关，和兴趣爱好沾边的东西。
　　只见同学递来笔“快签吧。”
　　“好。”林玉晚接过，她缓缓在横幅上写下:前途无期 万丈光芒
　　她将笔递给下一个来的同学，点了点头便进了教室，班里紧张又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玉晚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课本开始阅读。
　　一上午她都在着重于复习物理。班主任说中考在即，这个时间段刷再多题都没用，主要回归于课本知识。所以班里几乎都没什么人做题，基本都在看书。
　　一个星期后拍毕业照，同学们都激动不已……
　　这天林玉晚扎了个侧马尾，颅顶蓬松，很是衬她的脸型，皮肤开始越发白皙。
　　她一来鹿悦瑶就挽了上去“可以啊今天，那么漂亮？”边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林玉晚只是低头轻轻笑了笑……
　　“我要站第二排……”鹿悦瑶压低声音小心朝她道。
　　林玉晚见状抬头看了看，心下了然“我跟你换吧。”
　　“你真好！”说着鹿悦瑶抱了抱她。
　　“好啦！大家准备好！”摄影师在一旁调试相机。
　　林玉晚站在最前面，反着比了个剪刀手。
　　“来！三、二、一！”倒计时结束，摄影师讯速按下快门键，又随即多拍了几张。
　　在剩下十几天的岁月里大家无疑都争分夺秒地学习着……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下午来了一场倾盆大雨，雨声潇潇，好似上天降下的一场无名的洗礼，冲刷去了稚气。
　　林玉晚没带伞，只能站在校门口等家长来接。
　　“这儿！”林母挥了挥手。
　　“马老师再见！”林玉晚签过字朝班主任挥了挥手。
　　最后一次放学，班主任要求必须家长亲自来接，随后签完字才能离开。
　　她脱下外衣挡在头顶，随后冲进了声势浩大的雨里。
　　傅时恋打着伞站在门卫室边上往这边瞟了一眼，直到那道瘦削的身影再也不见……
　　回到家林玉晚翻出手机将□□卸载。
　　“反正是为你下的，如今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晚晚，吃饭了！”
　　“哦，来了！”她放下手机出了房间。
　　……
　　暑假没作业，林玉晚整日在家游手好闲，不是玩手机就是看电视。
　　“你看看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哪里像个女孩子？”
　　林玉晚瞅了一眼随意搭在沙发一侧的腿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林母瞧见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想不到什么好说的，只得干生气。
　　十天之后出成绩。
　　林玉晚看了眼群公告“中午十二点出成绩，怎么样？紧不紧张？”
　　闻言，林母喝汤的动作一顿“我紧张什么？”但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林玉晚只是笑着不点破“好好好。”
　　时间一到她就在电脑机前坐了下来“哈哈，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她闭着眼点了查询按钮“进来了吗？”她问向一旁的林母，只见她也捂着眼“我不敢看。”
　　林玉晚嗤笑一声“这有什么不敢的？”说着将眼睁开，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沉默。
　　“怎么样？”
　　“六百三十三！我考上了！”林玉晚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咻”地一下跳起来。
　　“哈哈哈，我考上了！”随后语气突然又开始变得装起来“意料之中～”
　　“你这孩子…”林母无奈又欣慰地笑着，只是笑着笑着眼就红了。
　　暑假后期林玉晚基本都是到处旅游、胡吃海喝。
　　小插曲一过，很快临近开学。
　　“我去了你不要想我哦～毕竟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呢！”林玉晚贱兮兮地做了个表情。
　　林母笑打着将她送到一中门口。
　　众所周知，华京市众多高校里只有两所重点高中，一是梅中，另一所就是梅一中了，也叫一中。
　　虽说梅中环境较好，但二者在资质方面不相上下。
　　“拜拜，我走了哦，不用送了。”林玉晚下了车朝母亲挥了挥手。
　　只见林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哎呀～我都多大人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宝贝女儿可不是废物啊。”
　　“就这样，走了昂。”
　　林母看着女儿拿着行李箱离去的背影眼底担忧之色尽显。
　　一路上有指路的高二学生，清一色都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有些胳膊上戴着红色的袖章，看样子应该是学生部部长。
　　林玉晚来到学生宿舍楼下，她伸着脖子去看白板上贴的告示“402？”
　　她在心中默念这个数字，随后提着行李箱艰难上楼，嘴里不断抱怨“这么高，还要爬楼梯……”
　　轮子和台阶碰撞发出“砰砰”的声音，林玉晚索性直接一只手提起来一鼓作气道“爬就爬，老娘又不是没爬过，区区四楼……”
　　到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有点恹了，林玉晚根据记忆里的编号找到自己的床位坐了下来。
　　隔壁的人铺好床后从窗帘后退出来“你好新同学，我叫徐悠。”
　　林玉晚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怔怔道“哦，你好，林玉晚。”
　　“嗯……你是第三个来的，还有一个在厕所。”徐悠说着。
　　没过一会里面的人出来，看到新同学后打了声招呼“你好呀！我叫路佳鸣。”
　　“哦哦，你好，林玉晚。”她微微点了点头。
　　只见最后一人也到齐了，那人显得有些拘谨，声音细细的“大家都到了啊……那我...我也做个自我介绍吧...嗯……我叫夏栀。”
　　大家都比较热情，简单熟悉客套一番后一行人便往高一六班的教室走去。
　　谁知班主任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后面差不多还有几个没到齐的直接就在门口做完自我介绍才进去。
　　“靠......”徐悠小声抱怨了句，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人一多林玉晚又开始莫名紧张起来，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一身黑色系的衣服，工装裤、球式上衣。
　　她战战兢兢地跟着徐悠，随后坐在了她旁边。
　　旁边的人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好了，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啊。”只见班主任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开始做自我介绍道“昂……我叫万书明，大家也可以叫我万老师。”讲台上的人大概中年的样子，额前留了一撮头发，“地中海”，格子衬衫，桌上还放着一个掉了点漆的银灰色保温杯，像是每个班主任的标配。
　　“大家从五湖四海来到这里，想必也是了解我们学校的教学质量的……”接下来就是长达两个小时的演讲。
　　过后就是各科老师和同学们再一次的自我介绍，一套流程下来直到四点半左右才算结束。
　　“就这样，先讲到这里，大家可以回宿舍了，或者参观一下校园美景都是可以的。”
　　“好了，解散吧。”万书明不紧不慢地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才慢悠悠离开。
　　一时间，班里热闹非凡。
　　“欸！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参观下？”
　　“就近原则，我懒得找别人，反正我们也是同一个宿舍的。”
　　“……好。”林玉晚犹豫一瞬还是答应了。
　　随后便随同徐悠起身离开。
　　他们班在二楼，楼梯拐角处还能看到窗户后郁郁葱葱的绿植，下到一层出大门，花坛里是两棵高高的香樟树一字排开在门口。
　　前方是一颗参天的橄榄树，在众多教学楼中央直挺挺地立着。
　　通往操场的大道两边种满了梧桐树，地面被茂密的梧桐枝叶遮住，隐隐约约能看到阳光直射下来的点点光斑。
　　食堂周围也种了些树，只不过有些稀疏，门口装了反光镜，太阳一照过来就闪的人睁不开眼睛，镜面清晰地映出周围人好奇打量的身影……
　　休息时间一过后便是晚自习。
　　漫长而又无聊的等待时间最是磨人，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恹恹的，不似刚开始那会干劲十足。
　　下了晚自习差不多十点半。第二天五点多就要起床，以至于同学们都一副死感很重的样子，走一步挪一步，像吊着一口气。
　　来到班级后开始整队去操场，两个小时的开学演讲一过又轮到教官讲话接着发军训服装。
　　换好后又开始跑圈、站立。
　　林玉晚体力不是很好，体考成绩也没过50，再加上前不久刚站了两小时又跑圈，体力已经耗尽。
　　教官一声“解散”林玉晚险些瘫软在地，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旁阴凉处坐下，摘下帽子扇了扇。
　　“天啊，真热。”徐悠坐在一旁用手抹了抹汗，但随后似又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下午有足球比赛可以看，是不是就不用军训了？”
　　“苍天啊，终于放过我们了！”
　　林玉晚看着她夸张的模样笑而不语，只是继续放空似的看向前方。
　　下午差不多还有两节课的时候才彻底解散，大家去做着各自的事情，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喝水的喝水……
　　“这破天气，我衣服估计都湿的能拧出水来。”徐悠在一旁没好气道。
　　林玉晚不想让她的话没着落，只得干应着“是啊。”
　　只见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教官的话打断“二十分钟时间，搞快点！弄完了过来集合！”他眼神似有若无地瞟过林玉晚这边，随后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走吧走吧，上厕所去。”徐悠认命似的站起来。
　　“不用了，我刚刚上过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林玉晚捏着衣角坐在草坪边上。
　　“行。”
　　看着徐悠的背影渐渐远去，林玉晚重新收回视线看向眼前。
　　这个时候的操场零零散散，人不是很多，大多数看样子都去了教学楼那边。
　　只见有几个男生成群结队有说有笑地走来。
　　“唉！裴哥可得好好带带我们啊。”
　　“就是就是，你踢的那么厉害。”
　　“那这不包赢的啊？”
　　几人的声音渐渐传来，林玉晚无心去看，只是继续拿帽子扇着风。
　　待几人差不多走到左前方十几米处后林玉晚才看清楚中间被簇拥着的男生。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后眯了眯眼似是确认，只见少年也笑着说什么，他恰好也往这边看来，措不及防对视上还是林玉晚率先移开视线，她眨着眼愣愣看着面前的草坪，内心有些震惊，甚至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喜悦。
　　再抬头时只剩下了背影，于是林玉晚起身乖乖移到身后的花坛边坐着，她往上伸了伸脖子想着坐高些看得清。
　　只见几人手里拿了个足球，看样子是想提前练习一下。
　　林玉晚兴致勃勃，看了两分钟后又开始觉得无聊，便转头去寻找徐悠的身影，已经有一部分人在往操场来了。
　　见没找到，她还是有些不死心，三番五次确认后才转过身来，手里顺便拿了个木枝把玩着。
　　“嘿！我来了。”徐悠的声音从斜后方不远处传来。
　　林玉晚转过身去看，只见她面色突然开始变得有些惊慌，手往她身后指着什么，同时几个男生嘈杂急切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想转过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
　　剧痛袭来，她下意识蜷缩在地，一个足球在减缓冲击力后重重砸到树上，随后缓缓滚落在花坛里。
　　耳边传来阵阵嗡鸣，林玉晚只觉得此刻身子有些麻，想动动不了。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生理性的泪水下意识涌了出来。
　　“你没事吧？”少年好听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些慌乱，丝丝栀子花香钻入鼻尖。
　　林玉晚将手指移开一道缝隙，只见周围聚集了大概四五个人，其中询问她的刚好是前不久被几个男生簇拥的少年。
　　他精致的五官在眼前不断放大，皮肤如细腻的玉一般没有瑕疵。
　　“没事才怪！”一滴泪从指缝中溢了出来，林玉晚伸手抹了抹脸。
　　身前的少年撑着膝盖，微微弯腰，五官比初见时多上了几分凌厉，长相十分具有攻击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玉晚能感觉到身前的人笑了一下。
　　“同学，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不然呢？”林玉晚有些没好气。
　　只见少年缓缓蹲下来，胳膊往后一伸，手掌向上摊开示意她上来。
　　“不用，扶我就好。”林玉晚擦干脸上的泪，起身时踉跄了几步被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
　　“行。”
　　只见其中一个男生开口道“裴哥你去快点，比赛马上开始了。”
　　“知道了。”裴景觞看了眼林玉晚“我还是背你吧，这样快一些，你也看到了？比赛快开始了。”
　　她扯着衣角扭扭捏捏“行吧。”
　　少年微微屈膝，随后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后向上颠了颠“趴好了。”他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裴景觞绕路走了厕所旁边的花园小道。
　　“你比赛不是快开始了？绕这么远干什么？”林玉晚有些不解地问道。
　　“怎么？你想被那么多人看到？”男生的声音带着些调侃“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
　　“你害怕被误会吗？”裴景觞脚步顿了顿，似是想绕到教学楼前面去。
　　“怕...”林玉晚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哀怨。
　　他叹了口气，妥协似的背着她继续走……
　　“扒稳了。”没多久只见少年突然收紧了手臂，一步两个台阶地上楼。
　　到医务室时他整个人身上出了层薄汗。
　　“医生给她看看！”裴景觞呼吸有些急促，他将林玉晚放到床上后去里面找校医“麻烦您帮她看看伤到脑子没有？”
　　“你说什么呢？你才伤到脑子了！”林玉晚坐在床上，听见这话她立马不乐意了。
　　“内伤、内伤…”裴景觞双手抱臂，挑了挑眉，转过身来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只见两人交谈了什么后，裴景觞点了点头。
　　“喂！走了，我还有比赛呢？有什么事等我结束再说！”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校医“麻烦了。”
　　只见少年收回视线，没再看她，跑出了门，一阵风袭来，又带起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
　　“他们……貌似很熟。”林玉晚心里想着，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他戴着一次性蓝色口罩，一副黑框眼镜，穿了双皮鞋，在地板上走着发出“踢踏”的声音，校医站在床前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一脸严肃地发问“怎么样？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还有些头晕……”
　　“正常。”随后只见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科学道理和类似现象。
　　“行了，解释了这么多你也听不进去，好好休息。”说完人又回了帘子后。

　　“怎么少了一个人？”教官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
　　“少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微微低头问了问体育委员，随后抬起眼“有谁知道林玉晚同学去哪了吗？”
　　“哦，她受伤了，现在应该在医务室。”徐悠在一旁解释道。
　　“怎么受伤的？”
　　“被球砸到头了。”
　　“噢，行。”教官问完后在一旁站着。
　　跑道上，大家席地而坐，都专心致志地看着球赛……
　　还有些高二的跑来凑热闹。
　　但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一人身上——裴景觞。
　　少年额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蓝色的发带，将头发往上束起来，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风一吹，把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带来，吹散在众多人群中。
　　黄昏下夕阳的暖光像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的身影融入光里，照出了形状。
　　精致的五官和微微起伏流动的肌肉线条，仿佛女生们都是奔着这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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