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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洗
七月,正值上海梅雨季节。夜里,雨下的更大,上海滩家家户户都安睡家中,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数道灯光直破暮黑的夜,三辆改装卡车冲进法租界的街道,那大车轮子碾碎青石板,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裂声,在黑夜里显得诡异非常。
打头的卡车直接撞进一栋古香古色的小楼,砖墙噼里啪啦的掉落,里面的人被打的手足无措。
几个大着胆子拿着斧子接近的小弟都被沈骰玉一梭子带走了,沈骰玉换了个弹夹,扛着冲锋枪跳下车。
沈骰玉踩着那残垣断壁,顶着大雨的沐浴,带着身后十几个小弟一刀劈开里面朱红的大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大门正对着香案,供着的关公怒目而视闯进来的沈骰玉。
“对不住了,关二爷,这家您别保佑了,不是好饼,我就替您收拾了!”沈骰玉说完,一脚踹翻了香案,香炉连带着上面的关公像全都翻倒在地,碎了个透彻。
“王虎!王虎呢!”其余小弟把大刀帮总堂的人全都聚集到了正厅,沈骰玉随便拽了个老头,拿着刀比着他的脖子。
“这可是法租界!你们怎么敢!”老头话音刚落,沈骰玉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用行动回应了他的疑问。
“各位,听清我说的。王虎呢!”沈骰玉左脸溅上温热的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要不是林惊鸿有话,这里面的就都是死/人了。
没人回应,沈骰玉不适合干这种审讯的活,他没耐性。
沈骰玉干脆利落又砍了三个脑袋,第三个刚要说话沈骰玉砍习惯了没收住,那人就看着自己的身体没了脑袋。
“大哥,大爷,我们是真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大刀帮的外堂子弟,在这充数的,我们真不知道王虎在哪啊!”一个光头男人怕的小腹一紧,生生尿了裤子,哭的是涕泪交加。
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吓得已经哆嗦了,她连连后退,捂着小孩的眼睛,靠着墙壁,脸色煞白。
“你是什么人啊?你们大刀帮真是饿了,什么都收?”沈骰玉带血的刀尖指着那对母子,揶揄着,他带来的小弟都哈哈大笑。
“先,先生,这是我们老大,不不,是王虎的媳妇儿儿子,您,您抓了他们一定能让王虎自投罗网。我们,我们都是被王虎逼的,我们只是混口饭吃,不想跟青/帮对着干啊!”一个脸上横贯一道刀疤的男人跪倒在地,连连作揖。
“是啊,大佬,您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小喽啰!”其余十几个男人都连连磕头,仿佛把那女人孩子献出去,他们就能活。
“哦,这样啊。”沈骰玉走到那女人面前,盯着女人快走光的身子。
那女人看到沈骰玉的黑色皮鞋尖,害怕,抖着声音,“先、先生,我,我跟您走,求求您,行行好,放了这孩子吧,他才三岁,他什么也不知道,求求您,给孩子一条生路吧。”
女人抱着儿子狠狠磕着头,她是王虎父母养的童养媳,她才十四岁就被王虎要了身子,怀了孩子,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她害怕,恨王虎,可她爱自己在鬼门关走一遭才生下的孩子。她认命,可只要有一丝生机,她都不要她的儿子认命。
沈骰玉看着白瓷砖地上积聚的血泊,他轻咳两声,“抬起头。”
女人闻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低垂,不敢看沈骰玉。
沈骰玉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林惊鸿说王虎有个妻子,这小娘/们就是?这看着就像个小孩。
“王虎就你一个媳妇儿?”
那女人没说话,其他的小弟们七嘴八舌。
“王虎姘/头多,但嫌脏,只有这一个从小养的带在身边。”
“王虎前段时间伤了下面,怕是以后再生不了了。”
“王虎还说那小崽子以后就是大刀帮的少帮主,大佬,您杀了他们以后王虎就绝后了!”
那帮小弟说着说着红了眼睛,有一个甚至想要过来想要拿那女人和孩子向沈骰玉表忠心。
“爷,我帮您捆了这婆娘和崽子给您送到帮里去!”
沈骰玉侧眼,他看到男人手上的黑色,那是抽大/烟的痕迹。
“你这有大烟/膏子?”沈骰玉问完,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一连□□。
“有啊,爷,我们的纯,您试试?”
“拿来。”沈骰玉自己拿了刚供奉关公的酒,那酒坛子放在地上,幸得保全。
男人献宝一般,双手奉上,还拿来了吸食的工具。
“干净的,爷……”
沈骰玉从后腰抽出刀子,挖了一大块,“吃了。”
男人不明,嘴里“哎哎”应着,吃了。
沈骰玉把酒坛子递给男人,“喝了。”
“爷!爷!这烟/膏子就酒可是死人的啊!”男人双腿战栗,扑通跪倒,不肯去接。
“给他灌进去。”沈骰玉一声令下,两个小弟一个掰开男人的嘴,一个往里灌着酒。
男人极力晃头,但根本躲不开。
一坛酒灌完,两个小弟放开男人。
“去捆了他们。”沈骰玉踹了男人一脚,男人颤颤巍巍拿着绳子站起来走向那母子。
那女人连连告饶,叫着男人的名字,求男人放过孩子,说王虎对他不薄。
那男人置若罔闻,举起了绳子,随着天空中一道雷电一起劈下的是沈骰玉的□□。
两下,那男人失了左右两臂,鲜血喷出来,吓得女人惊叫。
沈骰玉一抬手,后面小弟一连几/枪将所有男人送上西天。
女人还在告饶,小声呜呜的哭。
林惊鸿下的命令是血洗,不需要绑俘虏。但是,沈骰玉觉得这女人和孩子算是有用,他让小弟给女人和小孩搜身。
确认没问题后,沈骰玉脱下外套扔在女人身上,让人捆了他们带回去。
林惊鸿一见那女人和孩子就猜到沈骰玉动了恻隐之心,“我不是说了不必留活口。”
沈骰玉的小弟们都被他打发走回去喝酒,整个处事堂只有林惊鸿和他。
“那是王虎老婆孩儿,有用。”沈骰玉躲着林惊鸿的目光,他想到他娘了,他亲娘。他五岁之前,他是有娘的,他娘会把讨来的饭全都给他吃,他娘是生生饿死的。街里嫌晦气,随便把她娘用草席卷了扔乱葬岗了。
林惊鸿没逼着沈骰玉做选择,因为他知道王虎绝对不会拿这女人和孩子当回事。用他们让沈骰玉看清人性,也省得他费心思。
“你跟他们谈的如何?”沈骰玉吃着小厮送上来的烤羊肉,浇了一夜的冷雨,他正想吃点热乎的。
“我是去通知,不是谈判。”林惊鸿修养了一晌午,中午约了给大刀帮提供保护伞的法租界商人亚瑟吃了顿饭。
太阳被云幕遮住,小雨稀稀拉拉的打在西餐馆的玻璃窗子,发出轻轻的碰撞声与餐馆的钢琴曲相得益彰。
“林先生,您知道我是个生意人,讲究利益最大化,与谁合作是我的事啊。”亚瑟是个头发稀疏蓝眼睛的中年男子,他的餐刀切分着五分熟的牛排,叉了一块肉送进自己口中。
西餐馆中的钢琴曲还在流淌,林惊鸿唇角也依然带笑,亚瑟喝了一口红酒。
“亚瑟先生知道大刀帮卖的是高纯度的毒/物的。”
“这,这是你们中国人的事,我只是提供原料,微微抽成而已。”亚瑟不禁正襟危坐,他觉得对面黑发黑眼的青年很危险。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提供乐子,他们会要人命。”林惊鸿没动面前的牛排,他不喜欢血次呼啦的东西,他的胃享受不了。
大刀帮借着青帮中叛徒的保护,通过法租界的商行,与这帮只认钱的国际商人搭上线,贩卖医药级违/禁品。这些东西混到了青/帮的烟/馆里,弄死了十多个人,那些人中有拖家带口的老满族,沈骰玉就是强行镇压了烟/馆的暴乱,赶紧去找林惊鸿的。
林惊鸿来找亚瑟就是查到大刀帮背后靠的是他,他可以一个码头一个码头查过去,但他不想和帮里的渣滓玩躲藏游戏,他要最快的解决这件事,而面前的亚瑟就是最大的突破口,撬开他的嘴,一切就好进行了。
“林先生,我说了……”亚瑟啪的放下红酒杯,他色厉内荏的指着林惊鸿,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背一疼,血顺着他的手背淌到地上。
亚瑟惨叫,他请的两个保镖还没围上来,西餐馆内其余所有“客人”全都站起,两支枪顶在两个保镖腰后。
弹钢琴的“女人”站起身,走向林惊鸿。他开口,赫然是男声。
“林先生,我来吧。”
“王五,把我的账册拿来。”林惊鸿左手握着的餐刀将亚瑟的手背钉在了餐桌上,力道极大,一点没有因为用左手而失误。
账册被丢在亚瑟面前,林惊鸿见亚瑟应该是适应了疼痛,再加了力气,甚至左右转动着餐刀。
“啊——林!”亚瑟疼的几乎破口大骂,被林惊鸿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说。
“嘘——”林惊鸿轻启薄唇,他眨了下眼睛,很无奈的看向亚瑟,“我真的不喜欢这样问话,太血腥了,我不喜欢暴力。”
“总有人,”林惊鸿松开刀柄,轻轻拨弄着镶母贝的刀柄,引得亚瑟连连抽气,“以为自己可以独吞上海滩的肉,可惜啊,”林惊鸿死死按下刀柄,贴近亚瑟,他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直视亚瑟,“上海滩不是牛排,是羊窝骨,很硬,小心崩坏了牙啊。”
“林!我是法国商人,你不能!”
“我是守法公民,我当然不会,可我听说你有个家在这吧。那混血小女孩有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睛,你说,它们如果被挖出来会不会更美。”林惊鸿的笑是带着毒的冷刀子,亚瑟光是听着都要呕吐了。
“亚瑟先生,我想看到大刀帮的货仓坐标,”林惊鸿拔出餐刀,它脏了,林惊鸿拿起餐巾擦拭着它,“还是,我们再来几次?”
亚瑟连连摇头,飞快翻着账本。林惊鸿贴心的递上钢笔,亚瑟接过在账本上圈了两个码头的名字。
“谢谢。”林惊鸿拿回钢笔,旋好了笔帽,放回衣襟口袋,抬脚往外走。
亚瑟刚用未伤的左手握住还在流血的右手,林惊鸿又回来了,吓得他差点跌下椅子。
“林、林先生。”
“我听说亚瑟先生家中有个地下酒窖?”
“是,是。”亚瑟扶着桌子坐稳当了,瑟缩看向林惊鸿。
“我这人贯爱附庸风雅,不过没见过什么世面。”林惊鸿拿起亚瑟刚用的红酒杯,微微晃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您?”亚瑟不敢说话,他不觉得林惊鸿缺一瓶酒。
“哪能想到亚瑟先生这么贴心,竟然把珍藏的红酒全都送给我了。”林惊鸿一抬手,身边的王五立刻递上一瓶干邑,亚瑟认出那是他珍藏中的珍藏,心里一时跟手掌一样都在滴血。
“还请林先生享用。”亚瑟抖着嗓子,快要哭了。
“哎呦,我可不敢,但我会禀明杜先生,亚瑟先生对我们销毒/物做的贡献。”亚瑟没听明白,愣愣看着林惊鸿。
“前有林公海水浸化虎门硝烟,今有我林惊鸿用法国红酒硝烟,怪奢侈的。”
林惊鸿说完拿着干邑走了,亚瑟在后面真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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