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叔成亲

作者:花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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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陆昭替豫王包扎好伤口后,两人正低声商议着京中局势,赵珩余光扫过角落,才注意到站在那里的沈明姝。

      他不由微微一怔。

      沈明姝身着一袭月白色暗纹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草纹样,是上好的江南软缎,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发髻上只簪了支银镀金点翠步摇,垂落的珠串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衬得原本就清秀的眉眼愈发灵动。

      赵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随即很快收敛,只微微颔首,语气温和:“这位便是陆将军的夫人吧?方才多有叨扰。”

      沈明姝连忙躬身回礼,声音轻柔:“豫王殿下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她知道两人还有要事商议,不愿在此打扰,便又道,“将军,殿下,你们慢慢谈,我先回房了。”

      陆昭点头:“去吧,早点休息。”

      沈明姝应了声“好”,转身轻步离开,裙摆扫过地面,没留下半分多余的声响。

      待她走后,赵珩才收回目光,看向陆昭,语气带着几分打趣:“陆将军好福气,尊夫人这般气质,倒是难得。”

      陆昭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语气平淡:“不过是寻常妇人,殿下不必多夸。”话虽如此,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从北疆战事说到京中防务,赵珩再三叮嘱陆昭出征后务必小心太子的算计,陆昭一一应下。

      眼见夜色渐深,赵珩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我也不便多留,陆将军明日还要准备出征事宜,早些休息吧。”

      陆昭起身送他到府门口,见秦风与林岳已备好马匹,便沉声道:“你们二人亲自护送殿下回府,途中务必小心,若再遇刺客,无需留情。”

      “是。”秦风与林岳齐声应道,翻身上马,一左一右护在赵珩两侧。林岳还特意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赵珩:“殿下,夜里风大,您受伤了,别着凉。”

      赵珩接过披风:“多谢林校尉。”三人策马离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陆昭站在府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眼神愈发深沉。太子今日敢刺杀豫王,明日便敢在他出征后动将军府,这京中局势,怕是要在他离开后彻底乱了。

      而此刻的东宫,却是一片压抑的死寂。

      暖阁内,孙虎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太子赵承煜站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映照出他阴鸷的脸庞。

      “你说什么?让他跑了?”赵承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扎在孙虎心上。

      孙虎身子一颤,连忙磕头:“殿下恕罪,臣……臣已经安排得万无一失,可谁知半路杀出了陆昭的人,秦风与林岳武功高强,兄弟们实在抵挡不住,才让豫王跑了。”

      “抵挡不住?”赵承煜冷笑一声,匕首“唰”地扔在孙虎面前的地上,“本王给了你十五名死士,都是精心培养的高手,竟连一个带着伤的豫王都留不下?你是废物吗?”

      孙虎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臣无能,臣罪该万死,求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能取了豫王的性命。”

      站在一旁的李嵩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殿下息怒,孙将军也是一时失手,并非有意为之。如今豫王虽侥幸逃脱,却也受了伤,短时间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况且,陆昭明日便要出征,等他走了,咱们再寻机会,定能成功。”

      张谦也跟着附和:“是啊殿下,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陛下察觉此事,若因一时之气责罚孙将军,反倒会引人怀疑。不如先饶了他,让他戴罪立功。”

      冯仲山站在角落,眉头紧锁,却没敢多言。他知道太子此刻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只会引火烧身。

      赵承煜盯着孙虎看了片刻,眼底的杀意渐渐褪去,却依旧冰冷:“也罢,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走到孙虎的面前,弯腰拔出匕首,用刀尖挑起孙虎的下巴,语气狠厉,“若下次再失手,你便提头来见本王。”

      孙虎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殿下,谢殿下,臣定不辱使命。”

      “滚下去吧,好好盯着豫王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立刻禀报。”赵承煜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

      孙虎连滚带爬地退出暖阁,暖阁内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李嵩上前道:“殿下,陆昭明日出征,咱们要不要在他的粮草或军械上做点手脚?只要他在北疆吃了败仗,威望便会大减,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陆昭便成了罪人。”

      “不可。”赵承煜打断他,眼神阴鸷,“北疆战事关乎国本,若粮草或军械出了问题,导致将士们战败,父皇定会彻查,到时候咱们谁也脱不了干系。”他虽狠毒,却也知道轻重,绝不会拿北疆的安危开玩笑。

      “殿下说得是,是臣考虑不周。”李嵩连忙躬身认错。

      赵承煜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语气低沉:“陆昭出征后,你们多盯着豫王和将军府,只要他们不闹事,便暂时别动。等本王彻底掌控了京中防务,再慢慢收拾他们。”

      众人齐声应道:“臣遵旨。”

      与此同时,皇帝赵启年的寝殿内,也是一片寂静。

      寝殿中央摆着一张棋盘,皇帝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手里捏着一枚棋子,迟迟没有落下。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内侍总管李公公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道:“陛下,东宫那边有消息了。”

      “说吧。”皇帝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

      “回陛下,今日傍晚,豫王殿下在前往将军府的途中,遭遇了十几名黑衣刺客的袭击,幸得将军府的人及时赶到,才得以脱险,只是胳膊受了些伤。”李公公压低声音,“据暗卫禀报,那些刺客,是孙虎派去的。”

      皇帝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落下,语气平淡:“太子也太心急了些。”他早就知道太子对豫王心存忌惮,却没想到太子竟会如此丧心病狂,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刺杀皇子。

      李公公不敢接话,只是垂着头,静静等候。

      皇帝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缓缓开口:“传朕旨意,明日起,命太子协助户部处理灾情账目,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东宫。”

      李公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变相软禁太子,既不让他再插手其他事务,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他连忙躬身:“老奴遵旨。”

      “下去吧,别让人知道此事。”皇帝挥了挥手。

      李公公退了出去,寝殿内又恢复了寂静。皇帝看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棋子,眼神深邃。太子根基已深,豫王虽有才干却势力不足,陆昭手握兵权却中立观望,这京中的局势,就像这棋盘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必须小心平衡,才能确保朝堂安稳,只是不知,这份安稳,还能维持多久。

      陆昭送走豫王后,夜色已深。晚风卷着石榴花的香气拂过,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太子的狠辣远超预期,他明日便要出征,留下明姝一人在京中,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刚走到内室门口,便见云溪拎着空水桶从里面出来。见了陆昭,她连忙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将军。”

      陆昭的目光落在水桶上,眉头微蹙:“夫人在沐浴?”

      “是,夫人说今日有些乏,想泡泡解解乏。”云溪轻声应道,生怕打扰了内室的人,“奴婢这就去把水倒了,不耽误将军。”说罢,便提着水桶轻步离开,走时还特意替他们掩好了外间的门。

      陆昭站在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内室传来隐约的撩水声,细碎而清晰,像落在心尖上的羽毛,轻轻挠着。他忽然想起昨夜的情景,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水声,水汽蒸腾中,少女蜷缩在浴桶里,肩头泛着淡淡的粉,像受惊的小鹿般攥紧衣襟,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那画面明明只见过一次,却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让他原本沉凝的眼神,渐渐多了几分迷离。

      他已有多年未曾有过这般牵挂的感觉。前夫人去世后,他便孑然一身,军营与书房成了他的全部,朝堂的算计、北疆的风沙,早已磨平了他心底的柔软。

      可自从明姝嫁进来,这将军府似乎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气息,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终究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外间的烛火亮着,映得内室的门帘泛着淡淡的橙光,撩水声愈发清晰。他刚站定,内室的门帘便被轻轻掀开,春桃端着换下的衣物走出来,抬头见了陆昭,吓了一跳,连忙要躬身行礼,却被陆昭抬手制止了。

      “嘘——”陆昭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示意她出去,“别惊动夫人。”

      春桃瞬间明白了,连忙点了点头,抱着衣物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替他们拉好外间的门。

      内室里,水汽弥漫,氤氲了整个空间。沈明姝正背对着门帘坐在浴桶里,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发梢滴着水珠,顺着脊背滑进水里,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她没听见春桃离开的动静,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春桃去而复返,便轻声道:“春桃,帮我擦擦身子。”

      话音落下,身后却没有传来春桃的应答,只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那双手带着熟悉的温热,指腹还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绝不是春桃的手。

      沈明姝的身子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半拍。她缓缓回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烛火透过水汽,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眼底似乎还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沈明姝的脸颊“唰”地红了,慌忙转过身,用手臂紧紧护住胸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将……将军,你怎么进来了?”

      陆昭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那条毛巾,轻轻覆在她的肩头,动作缓慢而轻柔,一点点擦拭着她肩上的水珠。温热的毛巾裹着肌肤,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让沈明姝的身子愈发僵硬,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明日我便要出征了。”陆昭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京中不太平,太子心思歹毒,我不在府里,你凡事要多小心,如果遇到了难事,便派人去京郊找赵峰。”

      他句句叮嘱,没有半分逾矩,却让沈明姝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些,轻声应道:“我知道了,将军也要保重,别太劳累。”

      陆昭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着粉色的耳垂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水汽缭绕中,少女的肌肤像上好的暖玉,泛着莹润的光泽,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脊背,勾勒出纤细的线条。他见过沙场的血腥,也见过朝堂的虚伪,却从未见过这样柔软的画面,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湖,忽然掀起了波澜。

      他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距离,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水快凉了,早些洗好出来,别着凉。”说罢,便转身走向内室门口,却在掀开门帘时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补充道,“我在外面等你,有话跟你说。”

      沈明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跳得飞快,像要从胸口蹦出来。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滚烫的温度让她有些慌乱,刚才陆昭的眼神,还有他擦毛巾时的动作,都让她觉得陌生又心慌。她深吸一口气,连忙加快速度洗完澡,裹着厚重的浴衣走出内室。

      外间的烛火依旧亮着,陆昭坐在桌旁,显然是在等她。见她出来,他抬起头,目光在她湿漉漉的发梢上停留片刻:“头发还没擦干,过来坐。”

      沈明姝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陆昭起身,从柜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布巾,递到她面前:“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沈明姝连忙接过布巾,低下头,小声道:“我自己来就好。”她拿着布巾,笨拙地擦拭着头发,指尖却总忍不住想起刚才他替她擦肩膀时的触感,脸颊又开始发烫。

      陆昭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很快收敛。他重新坐回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

      沈明姝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那枚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着一个“陆”字,质地温润,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羊脂玉。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陆昭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几分郑重,“你戴着它,若遇到危险,出示这枚玉佩,京中凡是我陆昭的旧部,都会帮你。”

      沈明姝接过玉佩,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这枚玉佩对他有多重要,却没想到他会将它送给自己。她紧紧攥着玉佩,眼眶微微泛红:“将军,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陆昭打断她,语气不容拒绝,“你是我陆昭的夫人,戴着我的玉佩,天经地义。”

      沈明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衣袋里。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陆昭看着她认真擦头发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踏实。他征战多年,早已习惯了孤独,却在这一刻,因为这个刚嫁给他不久的少女,有了牵挂。他知道,这份牵挂或许还称不上深情,却已在他沉寂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陆昭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我去书房处理些军务,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沈明姝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外间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不舍。

      她拿起布巾,继续擦拭着头发,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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