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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夜色深深,窗外传来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冉湘莹却难以入眠。
即将离开生活了二十年的宅院,离开自己的父亲,冉湘莹心中难免生出不舍。可是她终归要离开,好在她即将要托付一生的男人是她自己心仪的,好在父亲身边还有陈姨娘陪着,好在还有晴儿。想到父亲,她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
眼泪划过眼角,隐没在发丝里,她闭着眼睛,缓缓地在脑海里抚摸母亲温柔的容颜,恬淡的笑容。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她希望娘亲可以亲手为她挽发。她希望娘亲可以亲自送她出嫁。
眼泪堆积在发丝里,变得微暖,冉湘莹就在这潮湿的记忆中睡去了。
翌日,厘清端着一碗冰粉跑进了冉湘莹的房间。
“小姐,这是柳师傅刚做出来的冰粉,你快尝尝。”
冉湘莹正在梳妆,就看到小人儿端着一个大碗晃晃悠悠地跑进来。她忙放下手中的胭脂盒,上前接过了碗。
碗里的东西晶莹剔透,上面铺着海棠花瓣红豆和红糖。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四月末五月初的季节已经让人感到阵阵的闷热,冉湘莹将碗放在桌子上,就招呼厘清坐在自己身边。
“小厘,玉儿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啊?”
“姐姐在厨房帮柳师傅做冰粉呢,要晚一些过来。”厘清坐在凳子上,脚都挨不到地,两条腿在空中荡来荡去,玩得不亦乐乎。
“怎么只端来一碗呀?你在厨房吃过了吗?”冉湘莹用勺子将红糖拨匀,阵阵的甜味钻入鼻间。
“没有,柳师傅刚做出这一碗,姐姐就让我送过来了。”
冉湘莹手上的动作一顿,便扭转了手上的方向,将一勺冰粉喂进了厘清的嘴里。
厘清被嘴里突然传来的冰冰凉的触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想说话却张不开口,只好先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小姐,你吃就可以了,晚些柳师傅做了很多之后,我可以再去厨房吃的。”
虽然小姐对她和姐姐一向都非常好,从来没有将她们当丫鬟看过,但是那是因为小姐心善。她和姐姐不应该逾矩。
冉湘莹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小厘,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和玉儿,我是当做亲妹妹来看待的,不必和我之间做的如此生分。”
她看着厘清眼中还是含着一抹不解和小心翼翼,只好再耐着性子劝她:“小厘,很快我们就要一起去到京城了。你和玉儿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你们如果一直把我当成主子看待的话,那我身边还可以真的信任谁呢。”
厘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这一段话。
鼻尖传来的酸涩直冲眼眶,厘玉的心里像沸腾了的开水,咕嘟咕嘟的直冒泡泡,那是一种叫感动和幸福的东西,还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东西。
屋内的厘清此刻也是和姐姐一样的感觉,泪如檐溜,在她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冉湘莹放下手中的勺子,双手捧起了她的小脸,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厘玉推开门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娘也经常这样捧着自己的小脸,温柔地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善良的人,要好好照顾清儿。
“玉儿。”冉湘莹看到了厘玉,唤她也过来一起坐。
厘玉将托盘中的点心一一摆到桌子上,坐在了厘清身边。
她踌躇着还是开了口:“小姐,刚刚你对清儿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小姐的,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一个雀跃,一个欣慰。
申酉十四年,五月十日,冉家大小姐冉湘莹与京中富少关珹的亲事就定在今日。
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了街尾,路边铺满了海棠花瓣,路边的海棠树上也挂满了红色绸带。路边的守卫井然有序,百姓夹道观看,都对这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充满了好奇和艳羡。
冉湘莹身着一袭华袍红装,凤冠霞帔,端庄地坐在那张做工精细的拔步床上,等待着她心仪的男子来挑开她的红盖头。
厘玉和厘清也身着赤色半臂,内搭罗裙吊带,下装则是白色百迭裙。厘清的头发挽成了两个小揪揪在头顶,脸蛋上也让喜娘给抹了腮红和面靥,甚是喜庆可爱。
两人此时正守在冉湘莹身旁,等候她的吩咐。
冉峥启和陈淑玉都身着暗红色礼袍走进了房间。
冉湘莹听到脚步声。厘玉在她身侧轻声说道:“是老爷和夫人来了。”
“爹爹,娘。”她出声唤道。
“莹儿啊,你爹舍不得你,这才坏了规矩。”陈淑玉走到冉湘莹面前,将手中的一枚玉佩塞到了她手中。
按照当朝的规矩,女子出嫁当天,父母是不能进其闺房与其私下见面的。
可是刚刚两人在大堂坐着等候关珹到来的时候,冉峥启一直踱着步紧蹙眉头。陈淑玉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反正很快就要嫁出去了,在这最后的关头自己做回好人也无妨。
她走到冉峥启背后,手轻轻搭上了冉峥启背在身后的手臂,开口道:“老爷,要不我们现在去莹儿房间再看看她吧。”
冉峥启转回身,用略带一丝犹豫的眼神看着陈淑玉,良久才沉声道:“这合适吗?恐怕会坏了规矩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陈淑玉却没有忽略他眼中的那一抹希冀。
“老爷,规矩是规矩。莹儿这眼看就要去京城了。下一次回来就不知是何时了,我们这做父母的去看一眼,和她在一起多相与些时间又有何不可呢?”
她这番话一出,冉峥启便毫不犹豫的大步向后院走去。
陈淑玉跟在他身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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