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感到厌烦

作者:臣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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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黑顶汽车停在宁大校门外的马路边。女人夹烟的手搭在车窗外,烟雾飘进空中。

      陈靖生顶风走近。

      宁薇斜眼看人出现,用胳膊肘支住车窗,把烟含入唇缝。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吁出的烟雾叫风吹散。女人眯了眯眸,像一只慵懒欲睡又不怀好意的猫。
      “陆钦,徐晚莱的表哥,他与我合作的第二件事你不想知道吗?”

      “你说。”

      宁薇笑起来,呛了似轻咳一声。抬起眼眸,有些无奈地怨怪:“生哥,你怎么这样。”

      “注意你的称呼!”
      陈靖生脸沉下来。

      挑挑眉,宁薇若有似无点首,夹烟的手拍了拍车壁,随后向里挪动身体。
      陈靖生缄默一刻,上前拽开车门。

      “车窗关上。”
      掐灭烧燃半支的女士香烟。宁薇回头,发现对方脊背笔挺地端坐,对她的指令冷漠无视。
      “说。”俨然听完即走的口吻。

      “别急。”她一只手撑在他这边的皮质座椅,另一手探到他那边车窗,把他扣在她的两臂之间,“大雨来临之前我会让你回去。”
      深色玻璃缓缓升阖。男人五官一寸寸隐没晦暗,额首黑发随之安分地栖落。
      狂风被严密地隔阻车外。天色已经黑透,车内没有开灯,视野中黑蒙蒙的,只能凭借车外高悬的路灯看到彼此模糊的面影轮廓。

      陈靖生嗅到苹果的香气,不是纯粹的清甜果味,而是散发着浓郁酒息的果香。真皮座椅满袋瘪空的金属易拉罐,通过玻璃反射进的一点光亮,他辨认出铝罐包装。这种果汁类预调酒的基酒是烈酒伏特加,看着度数低,实则酒精含量不可小觑。
      一罐500ml。这个女人喝空了七罐,眼下竟还在喝!

      “你想死别叫来我!”他当即推门要走。
      一只手阻住他的胳臂,接触面立即激起一层冰镇似的寒意。手心凉得像死人,袭身的气息却如此炙热。

      “下去!”
      他低斥趁机攀坐大腿的女人。

      宁薇同样无视他的怒令,跨坐在他腿上。掌心下滑,捉住他腕,另一手则把罐口抵住他的薄唇。
      她想让他喝。
      她喝了一半,余下的……

      暗沉的眸几要钉穿她。
      她循循以诱:“如果我因为过量饮酒死在这里,同车男女,你该有多麻烦。”
      一语戳中男人顾忌心。陈靖生劈手夺过她手中酒,在她注视中一仰而尽。

      “真乖。”
      宁薇抚他耸动的喉结,凭记忆流连一会藏身的小痣,最后轻揉了揉对方蘸了酒水的薄唇,“放心。我死的那一天,一定不叫你来。”
      陈靖生最厌她的“乖”语,抬手狠狠挥开唇部摩挲的手。易拉罐一道甩出去,“磕砰”一声掉进车洞。

      宁薇扭了扭发痛的手腕,毫不在意被排斥的厌恶。
      “你的唇形很好看。”她反而轻缓夸赞。
      “有人吻过吗?”宁薇十分遗憾此刻她没有亲吻欲望,更无疯狂吮吸的冲动。

      “你说不说!”
      陈靖生耐心似要告罄。车窗密封,他有些憋闷。满车酒样的香气逐丝逐缕吸进他的心肺,熏得他嗓子眼发干。垂一眼座椅上倾倒的酒罐,他一时竟渴望其内的冰凉。

      宁薇愈加压迫,黑暗中与他四目对视:“陆钦不诚实,倒还算绅士。你把我的衣服攥得不成样子,他却懂得为女士留下一件维持体面的外套。”

      女人身体散发出的酒与香尽数扑袭感官,陈靖生眉心深蹙,不可抑制地心生燥烈。他几是刻薄地讽刺:“你们同样体面的上过床。”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喉咙的嘶哑。

      “我们也上过床。”
      宁薇安抚摩挲他的后颈,指尖触及浅薄的一层汗意。她吐气如雾,“那一次的你最诚实,身与心分开的诚实。别的女人自有别的女人的想法,在我这里,反感讨厌都没关系。我一不要你的心;二不要你绅士;三不在乎你的身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我们各取所需。这难道不是一件诚实的乐事?”

      “各取所需?”陈靖生抵开颈侧西服袖扣的刮蹭,语气冷峻鄙夷,“谁说我需要你这样的女人!”

      “我这样的女人,是什么样?”
      宁薇臀部往上方坐实,不退反进地猜问:“贱?”

      陈靖生被她压得透不过气,只觉身体愈来愈燥。方要使力把人从腿上挥下去,下腹彰显出的形迹突然滞住他的所有动作。

      即使在黑暗中,宁薇也知他变了脸。她挨他这样近,有什么是感觉不到的?
      掩去含笑眸光。她俯身偎上他的颈畔,右手则沿他的肩线向下滑:“陆钦说你像他认识的一个人。有多像呢?他几乎把你当成他。”细腻指腹有意味地于肘窝处停留,在男人发热的手臂肌肤一深一浅地打圈、抚摸。

      陈靖生额头渗出薄汗。蒙了风雾的挡风玻璃接住扑簌簌飘落的叶片,暗红的叶脉落一会儿,倏又卷走。
      影影绰绰,晃人眼目。

      错开眼,陈靖生扭脸望向车窗外的深夜,有什么东西在昏昏沉沉地流动。
      身上的手滑过他的胳膊,又从胳膊转向腰躯。仿佛在他身体内部胡乱而又肆意地游走。
      “你想让他把你当成他吗?”
      女人手势继续下探,“你想让我帮你吗?”
      他忽然出手紧紧拧住她。

      宁薇由他制着手,在他颈间一呼一吸吐露气息。陈靖生半边脖颈都要麻,顺着手劲儿,他一把将人拽起来,过于漆黑的瞳眸掩不住犀利:“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狭小的空间内,一字一句压抑气氛无限膨胀,不容忽视的强烈存在。

      宁薇放任炙热大掌对她的强力钳制:“放心。不是你想的那种药。我还没有对你饥渴到这个程度。只算作对你的一点惩罚。”

      陈靖生紧抿唇线,眸中带着慑人的凌厉,只有逐渐加促的呼吸暴露他皮表之下理性的岌岌可危。
      抬起另一只手,宁薇捂住他眸中锋芒。掌心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没关系。”宁薇从桎梏中脱手,游走着轻言惑语,“这很正常。你把它当成一种生理性本能……”
      陈靖生双眸蓦地紧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黑暗中他的呼吸显得很重,覆着薄肌的胸膛克制着起伏。许还是拗不过自尊与屈辱心,他忽而挥手。
      失却手掌遮覆,陈靖生猝然对上女人眸眼,晦昧眩晕,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欲。

      太阳穴一突一突跳动,他重重搡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车门推出空隙,一线亮光照进,风见缝钻进来。

      宁薇顾不上吃痛,将紧实浑热的胸膛抱回来,按上座椅。
      “滚!”陈靖生呵斥着招惹靠近的女人。
      随即脸颊狠狠挨了一咬,紧接着,方恢复一线清明的神魂陷入更深、更柔软的混沌。

      呼吸剧烈。他脑中杂音嗡嗡作响,喉咙仿佛灌下忆万沸腾的伏特加,五脏六腑,一路凶猛地向下灼烧。
      难耐间,指腹触及金属冰凉,他如抓救命稻草,紧紧捏住铝罐。诸般无处抒发的狂烈尽数施使,罐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嗬嗬声响,有什么不可抑制的液体即将蓄势喷发……

      宁薇以唇吻他,手下不放他。
      暴烈与温柔。
      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有风从车缝斜入,凉意,欲把火热冷却。察觉身下复起的对抗,宁薇扯过座椅上便利袋,将罐体尽数从袋中抖落,砰啦啦的声响。大号便利袋在手中捋成一股,她把人双手钳制脑后,粗暴的在其手腕处缠绕两圈,用力收紧,堪堪打了个结。
      因她持续且不遗余力地上下纠缠,整个捆缚过程并未遭到太过激烈的反抗。

      回手扯来前座椅背披挂的羊绒薄毯,阔大的红色毯背兜头罩笼,把男女隐秘的动作尽数罩进毯底。
      陈靖生眼前一黯,绵软而细密的漆黑,连空气都要湿透。幽暗密闭的空间,眩晕与燥热被无限放大,无法释放的痛苦带来更深层的空虚。

      抵住他的前额,宁薇急促喘息。亲吻着实叫人疲累。
      手上缓一缓酸劲。
      陈靖生微微侧脸,躲她呼吸的热风。分明落差难忍,面上却沉闷着、克制着。

      指腹状似无意地蹭过,立即听到呼吸加重的声音。
      宁薇无声笑了笑。趁他深受欲望支配,毯外扣人手腕的左手沿着皮肤肌理慢慢滑下,戒圈的冷芒逐渐没入猩红的羊毯。
      男人忽发出轻嘶的抽气声。

      宁薇抬头探究看他。隐隐的胡碴儿扎着她的唇,她轻舔舐被她咬伤的脸颊:“你手放上来,就不会凉。”
      解开形同虚设的束缚,“陈靖生,我们合作……”

      车顶风声浩荡,扫起了车底的沙粒,将地面早夭的落叶卷成角落里的一小撮。风夜有汽车驶过,两侧高大的行道树被风吹得流动起来,在风中挥舞。树叶闻风而动,三三两两随风而去,把路灯洒下的光线都打乱。

      光线倏忽变成雨的实质,噼噼啪啪,汽车是像营帐一样的,有浑身的热顶着。斜风大雨从车门的缝隙窥进,薄薄的红色帷幕动了一下,抚着男女的脸。
      陈靖生耳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嗡嗡作响的杂音息了,仿若身处红黯无声的幻境。宁薇酒喝多,意识还算清醒,湿漉漉的手在他后腰抹了抹,把棉质短袖擦扯得褶褶巴巴。

      胸腔滞闷,她率先从薄毯中钻出,呼吸几口微凉空气,抬起手——
      羊绒帷幕缓缓揭落,露出底下被遮覆的熨帖额发,深红与墨黑,浓烈的色彩美感中一双深沉的眸睑半阖半张。柔毯掠其眼睫,抚其高挺鼻骨、微肿薄唇,最后擦过清晰的下颌。
      光影呈现视觉上的幻影,如若不是一侧脸孔的咬痕,宁薇几乎错以为体验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换人魔术。

      从他腿上下来,宁薇倒回椅背,枕着头,转视车窗之外:“陈靖生,大雨来了。”

      大雨来了。
      此一句微喘的低喃变作脱离幻境的一言秘语。陈靖生蓦然听见头顶的噼啪震响,挡风玻璃源源流动着水波。一隙雨凉扫进,激灵得灵魂颤栗。
      挥开绊脚的薄毯,他一步跨出车外。

      风口浪尖的位置。风和雨皆从眼睑里刮过。陈靖生淋头猛行,浑身淌着雨和汗。地面倒映摇摇欲坠的树影,群叶狂乱。他想一定是这该死的枝杈拖缓了他的行进,才教他有空设想身后汽车里的女人今夜但有个生死高低,他的路途便要因之横生枝节。

      汽车里,宁薇半身俯卧,头朝着大开的车门,长发从薄毯中飘出来,风雨里轻轻打着颤。

      陈靖生黑发淋水,他弯腰倾身,一股尚未散去的气味钻入他的嗅觉,从座椅深处摸出女人手机,捏住女人冰凉的指腹解锁屏幕。
      最近通话一栏无一例外皆是无备注的号码记录,他转而调出通讯簿,在一列规正排列的通讯好友中滑到一个似曾听闻的名字——杨钧儒。
      方才女人曾拿这个男人和他比较过三言两语。

      直起身,陈靖生雨中调出杨钧儒的联系号码,抿唇,按下呼叫键。电话响起规律的等待音,很快,对面传来一道男人嗓音。
      “薇薇?”听上去,有些出乎意料的讶然。

      报出校区地址,陈靖生低声告知对方:“她醉了,来接她。不必开车。”

      “你是谁?”
      对面立即戒备。陈靖生隐约听到他在动,接着拖鞋趿上地板。

      “你到底是谁?她怎么会去宁大?”男人盘问时电话里传来另一人的声音,一个女人。似在询问。

      男人一句敷衍,径自在房间内走动:“她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衣架发出扯空的回响。

      陈靖生看一眼仿佛被海浪拍上沙岸的女人。
      “没有。”

      男人立即要求:“在我到达之前,不许离开。”那个女人又在说话,这回似乎大声了些,一路追赶的雨伞被男人砰然的摔门声骤然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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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天前 来自:江苏
    抱歉,这本要先放一放了(不会坑掉)。提笔几回还是无法对本书保持一个持续性的良好心态,思考后决定让自己先投入到新故事中。新书已经在准备,吸取因数据断更的教训会存稿80%,预计…明年上半年开文,到时再见吧。
    作者加精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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