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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
镜迟简略地概括了他们的故事。
昭栗沉默一路,忽然问道:“那个魂魄是她吗?”
镜迟:“不清楚。”
已经魂飞魄散,无法追溯真相。
昭栗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佛子并没有错,他们为什么要骂他妖僧?”
镜迟抬眼,灰蓝色的眸子仍旧清冷,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昭栗继续说道:“我不了解佛门,不太明白佛门和宗门的区别,我们宗门子弟,可斩妖除魔也可扫地看门。有的人心气高,想要仗剑天涯,有的人随遇而安,想要珍惜眼前,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为别人而活,只是追求不同。”
“世人不满佛子为一人下神坛,却没有看到魔女那样恶事做尽的人,也会选择保护佛寺,他们的视野是狭隘的,这种极端的做法不对。”
镜迟眉梢微挑:“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为别人而活?”
“嗯!”昭栗肯定地点头,随后意识到不妥,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可以逃避责任啊,是在责任之内,为自己而活。”
昭栗认为,这世间的世俗道义不应该剥夺一个人追寻自由的权利,不能因为他是修道侠士,就必须终日斩妖除魔,他也可以月下饮酒,黄粱一梦。
佛门既然允许和尚还俗,那佛子为一人下神坛就没有错。
两人在墓道里走着。
昭栗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头顶,仰头一看,墓道顶端正在剧烈震动,细碎灰尘簌簌落下。
墓道要塌!
昭栗下意识地掐诀,忽地想起有法阵压制,刚准备收回手,却见光芒在指尖流转。
法阵不知何时被破了。
昭栗抓住镜迟手臂,笑吟吟道:“走啦!”
昭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原先镜迟救了她,她灵力恢复,也应该带着他离开。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因不熟悉墓道结构,在墓道碰壁两次,才终于破土而出。
刚出土,昭栗就被人搂进怀里。
叶楚楚在她耳边抽抽涕涕,呜咽道:“阿栗,你吓死师姐了!”
昭栗懵了一瞬,只见她师兄手里拿着个铁锹。
这铁锹该不会是用来挖她的吧?
苏世遗和她对视一眼,铁锹化剑入鞘。
破开法阵后,苏世遗威胁蛛树吐出昭栗。
蛛树打不过他们,只得连连求饶,解释自己并没有用蛛丝包裹他们的小师妹,并善心地提醒他们可能是掉进墓里了。
两人在周围找寻许久,好不容易找到这一处可以进墓的地方,开挖没多久,昭栗便灰头土脸地从地里冒出来。
昭栗顺了顺叶楚楚的背,安慰道:“师姐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叶楚楚:“法阵破了之后,你怎么不召回碧落?我还以为……”
昭栗挠了挠头。
故事听得太入神,一时忘记了。
苏世遗精准吐槽:“她向来这么没心没肺。”
昭栗不认同他的话,反驳道:“我还是很有心有肺的。”
碧落伞从一旁飞来,在昭栗身旁绕着打转。
昭栗伸出手,碧落伞乖巧地幻化成玉镯,圈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三人之外,镜迟见后微眯了下眼。
灵力充沛全身,原先的疼痛消减许多,昭栗关心起正事:“那个妖物解决了吗?”
苏世遗:“没有,它蛛丝里还有气息尚在的百姓,杀了它,那些百姓也会死,它又不肯放开那些百姓,怕我们过河拆桥。”
这妖物变异而来,无极宗的《百妖谱》没有记录,一时找不到让它吐出百姓的方法,只能先传讯回无极宗,等各位前辈商讨对策。
为防止妖物再作乱,苏世遗将其绑了起来。
苏世遗施法,一个庞然大物便出现在眼前。
昭栗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原先的蛛树,她毫不留情地说:“师兄,你把它绑得也太丑了点。”
它又不是螃蟹。
苏世遗不以为然:“妖物而已。”
他想怎么绑就怎么绑。
昭栗疑惑道:“师兄,你有没有发觉它在发抖?”
苏世遗点头:“有点。”
蛛树几只眼紧闭,被白绫缠住的枝干抖个不停,连带着被蛛丝束缚的百姓都晃晃荡荡。
昭栗思索道:“能不能把它带回无极宗,交给师叔们?”
苏世遗:“你驮?”
昭栗:“当然是师兄驮,爹爹不是给了你锦囊吗?”
苏世遗:“那是用来装化蛇的。”
无极宗位于朝歌,据此足有千里,不用缚妖囊,把此庞然大物驮回无极宗,显然在扯。
一道清越悠扬的笛声突兀地响起。
那声音,像融于雪山冰川之上的泠泠泉流,微凉,清冽,在无边无际的林中肆意穿行。
昭栗回首,见镜迟独坐古树枝头之上,一袭蓝衣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一管苍青色的玉笛之上,笛尾系着一穗流苏。
音律并不婉转,反而带着几分孤高的疏离,山间雾气随之飘散,漫天星辰缓缓流转。
缠住蛛树的白绫掉落,蛛树收丝,腐臭味扑面而来,内部的东西露了出来。
有的已成白骨,有的融化得血肉模糊,有的还很新鲜。
三人皆是一怔。
少年慢悠悠地收回笛子,淡淡道:“可以杀了。”
这声音像是开战的许可,蛛树闻言,拔腿就跑。
昭栗闪身拦住它去路,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蛛树被无极宗三人围得哪也跑不了,认命地把自己埋回土里。
昭栗执剑在手,低吟咒语,白光从剑尖迸发冲天,在蛛树头顶形成法阵。
昭栗眨眨眼,说道:“对不起咯。”
法阵下压,囚住蛛树,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妖物消散。
三人收了剑,去查看百姓,幸存的百姓不多,但好在输了灵力后都恢复正常,多半是不久前才被蛛树缚住的,还未来得及拆吃。
叶楚楚安抚好百姓,问昭栗:“那个和你一起出墓的少年是谁?”
“差点忘了,”昭栗拍了拍额头,走到镜迟身旁,面向众人,“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
昭栗皱了皱眉,低声问:“……你叫什么?”
少年回答:“镜迟。”
昭栗微微一笑:“镜迟。墓主人的朋友,我在墓中遇见的,是他带我离开的古墓。各位叔叔婶婶,也是镜迟,和我们一起救的你们。”
百姓纷纷道谢。
“我师姐叶楚楚,我师兄苏世遗,”昭栗抬眸,“我叫昭栗。”
镜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三人没再急着赶路,而是护送百姓下山,顺便在客栈休整一晚。
昭栗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实在没法继续赶路。
叶楚楚圈住昭栗手臂,小声问:“你们一起从墓里出来,怎么你是这副样子,他好好的?”
昭栗回首偷瞄了一眼少年。
是啊,怎么他好好的?
他们不是一起破土而出的吗?
昭栗想了想,解释道:“可能因为我是被妖物甩进墓里的,他是走进墓里的。”
叶楚楚没由来地道:“还挺好看的。”
昭栗没听清:“……什么?”
叶楚楚:“你的新朋友,还挺好看的。”
昭栗又想偷瞄,这一次他恰好掀起眼皮,两人视线相撞。
她迅速收回目光,状似无意地道:“就还行吧,普普通通的啊。”
叶楚楚忍不住偷笑,捏了捏昭栗的耳朵。
抵达云渡城内,天已泛起鱼肚白,几人在城内的一家客栈住下。
昭栗洗漱完,先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傍晚,才被叶楚楚叫起来吃饭。
昭栗埋在被子里,神色恹恹:“我好困,我不吃了。”
叶楚楚拉着她的手臂,说道:“这是在客栈,不是在无极宗,你不吃没人给你留饭。”
吃!
昭栗猛地翻身下床。
饭桌前,昭栗叹了口气。
苏世遗没理。
昭栗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太难忽视,苏世遗抬眼。
昭栗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抱怨道:“为什么我们吃得一天不如一天了?”
苏世遗低头吃饭:“我们耽搁了太久,盘缠要精打细算。”
三人下山所用的银子是宗主给的,便是昭栗的爹爹,师兄师姐的师父,只给了苏世遗一人。
他管钱,一向如此。
昭栗咬着筷子,无极宗的各位长辈总是号称无极宗,是天下第一牛逼缉妖门派,谁敢想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竟然这么抠?
挣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另一桌,山珍海味不断端上。
小二笑嘻嘻地道:“公子,请慢用。”
小二给他们这桌上菜时都没有这么恭恭敬敬。
昭栗垂眸朝那桌的少年看去。
他换了件锦袍,仍旧是蓝色,却更华丽更矜贵,颜色也更深一点,在烛光下泛着幽幽冷光,煞是好看。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昭栗暗暗下定决心,回到无极宗,定是要爹爹好好熬一锅排骨汤补偿自己。
*
白天睡了太久,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昭栗就起身去外面练剑。
客栈外,一树西府海棠开得正盛,如云似霞。
剑风搅动,海棠花再难安于枝头,纷扬飘落。
剑尖斜挑,漫天飞花为之牵引,在昭栗周身形成一道潋滟的漩涡。
“你很勤奋。”少年倚在窗边,语气淡淡的。
昭栗收剑仰首,无数海棠花瓣纷扬落下:“你也睡不着吗?”
镜迟反问:“你在这儿练剑,我怎么睡?”
昭栗练剑的声音是不会吵到普通人的,然而镜迟是和她一样的修道弟子,耳力比普通人强,她没想到这块空地正好对着的是镜迟客房。
昭栗歉声道:“我换个地方。”
“不用。”镜迟撑窗越出,落至她身旁,“反正已经醒了,请你去吃夜宵。”
昭栗讶然:“你怎么突然要请我吃夜宵?”
镜迟慢悠悠地说:“晚饭的时候,你一直在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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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出村遇上顶级魅魔
昭栗:我有偷看吗???
镜迟(盯)
昭栗:也就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