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海平线

　　【。：你家在哪？】
　　在下楼梯的同时江木年给秦海夜发了条信息，不知道是出于什心理，江木年此时完全没有了怕被校领导发现的担心。

　　一分钟：
　　没有消息。
　　两分钟：
　　没有消息。
　　三分钟：
　　没有消息。
　　四分钟：
　　还是没有。
　　……

　　眼看就要走出校门了，不知怎么了，江木年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快速解开屏幕，拨通秦海夜的电话。
　　“你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江木年一愣，随即挂了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这么担心和紧张。

　　他怕，
　　他怕秦海夜出事。
　　可听说秦海夜是那个家族的少爷啊，
　　身边没有保镖么？

　　虽是这么想，但江木年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秦海夜总像有什么神力一样，不论他在哪，他总能找到他。
　　可他呢，人消失两天了，他却只能干着急。

　　江木年只能拼命回想秦海夜对他说过的话。
　　有没有提到过啊……
　　哦。对了，那个傻子！
　　对对对，他朋友，顾淮钦！

　　江木年又掉头回去，到了高一部。
　　刚好赶上他们下课，顾淮钦又刚好坐在窗边。但因为紧张，江木年敲窗户的手有些抖。
　　顾淮钦回头：
　　“年哥？”

　　江木年跟他讲了个大概，顾淮钦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是……他没有告诉过我他家在……”
　　闻言，江木年还不等他话说完就扭头走了。

　　没用的东西。
　　“哎，”顾淮钦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又赶紧补了一句，“你可以看看他微信！”

　　微信吗？

　　江木年打开微信，手依旧有些抖，好久才点上那张秦海夜的微信头像。
　　图片中，一个少年坐在楼梯口的阶梯上，手撑着脑袋，看着面前一个正在玩耍的孩子。虽说只拍到了前者的侧脸，眼睛被有些长的头发挡住。但也能明显的看出他脸上的笑意。

　　江木年认出来了，那个楼梯上的人就是秦海夜。
　　二人旁边的玻璃反映出小区的名字：
　　——城南

　　-
　　城南小区——

　　秦海夜抬手敲了敲家门，他平时很少回来，所以也没有钥匙。
　　“开门。”他简洁明了的说了两个字。

　　半晌后，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正准备接着敲，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人生和麻将的碰撞声。

　　“三条！”
　　“五筒！”
　　“胡啦嘿嘿！”

　　他听出来最后一句是他爸的声音。

　　“哎哟喂谁现在来啊，没有位置了不知道吗……”
　　男人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谁啊……秦海夜？”男人不确定的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秦海夜没回答，只是径直的向自己的房间内走去。

　　“哟，未来的大学生回来了？”一个人笑着对男人说道。

　　“这小白眼狼，老子说话都敢不理了……”男人在碎碎念道，“白养了……”
　　随后又回到了麻将桌前。

　　秦海夜本来不想和他争辩什么，免得弄得谁的心情都不好。但看到自己屋内景象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他的所有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书本、照片、衣物……整个屋子里没有留下一点余地。

　　秦海夜终于忍不了了，他走出屋子，站在男人面前，当着他狐朋狗友的面骂道：
　　“你有病是吧？”

　　所有人的顿住了，只有麻将桌运作发出的声音。
　　那群人看了看秦海夜，又看了看男人。

　　男人在他的朋友前有些尴尬，同样骂道：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秦海夜冷笑，“我问你，我的东西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男人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哟，装什么呢？”秦海夜笑了，“我的东西好看吗？啊？！你有病是吧你动我东西，你凭什么啊？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发神经！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那群人见情况有点不对，赶紧溜了。

　　……

　　江木年到了小区，刚准备找人问一问认不认识秦海夜，就听到不远处一栋楼上传来的叫骂声。
　　“没良心的东西，就凭老子他妈是你爸！知道吗？！……”
　　“你他妈不配！”
　　……

　　江木年莫名觉得后者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他向那栋楼处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旁边大爷大妈的议论声：
　　“哎，老秦家的又打起来了啊。”
　　“是啊，自从他老婆死后，他就疯了……”
　　“欸，都不容易啊……”
　　“……”

　　江木年不知道是听到了哪几个字，先是一愣，随后像疯了似的飞快跑上那栋楼。虽说不能确定，但江木年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秦海夜！……

　　可当他上去的那一刻，就看见几乎浑身是血的秦海夜靠在栏杆上。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大概是喝了酒，双眼有些迷离，手却依旧有力的握着一个扫把，重重向秦海夜扔去，正好打中他的腹部。
　　秦海夜轻咳两声，站起身，随手拿起旁边的空酒瓶，准备将面前的男人砸去。

　　“秦海夜！”
　　在秦海夜手中的瓶子快碰到男人的那一刻，江木年叫了他一声。
　　被叫醒的秦海夜猛地回神，拿着瓶子的手迅速向旁边扔去。
　　瓶子砸到墙上，碎落在地。

　　秦海夜心有余悸的粗喘着气，看向来者。
　　“秦海夜……”江木年又喊了声他的名字，缓缓向他走去。因为不可置信，脚步甚至有些轻浮。

　　秦海夜神智彻底清醒，见是江木年，瞳孔猛地缩小。
　　“年年……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啊！”

　　说道后面，他的话已经不是询问了，
　　是崩溃，是无助。

　　“年年……”秦海夜尽量稳住身形，“答应我，你什么都没看到……你什么都没看到好不好……？”

　　秦海夜几乎是哑着嗓子，尽量克制着情绪说完的。
　　“好不好，……我求你了……”

　　江木年咬了咬下唇，猛地转过身，向楼梯口走去。
　　秦海夜见状却不自觉的跟上去，颤抖着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闷声哽咽道：
　　“你不要走，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求你了……你不要走……年年，我只有你了……”

　　江木年脚步顿住了，有些发抖的手抚上秦海夜的脸。
　　“嗯，好……”
　　这一声轻轻的，弱弱的，却像承诺，又像誓言。

　　秦海夜呼出一口气，像是笑了。随后环在江木年腰上的手松开，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秦海夜！”

　　……

　　“都是深渊里的人，还想拉对方一把？”
　　“正因为受过对方所受过的苦，才希望他，好好活着……”

　　-
　　医院——

　　“初步判断，患者是突发心脏病，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秦海夜的父亲站在旁边，沉默不语，江木年则是听的一愣。

　　心脏病？
　　他怎么没听秦海夜说过？

　　“这次手术有很大的风险，”医生接着说，“麻烦监护人签一下手术同意书。请问一下……谁是家属？”
　　“我！”江木年迅速站起，嘴比脑子转的快。

　　医生一愣，秦骁淡淡瞥了江木年一眼，懒得说什么。
　　医生明显是不信一个高中生的话的，身体很诚实的走向了秦骁。

　　“给我吧。”秦骁接过医生递来的单子，目光扫过江木年，刚好和他对上视线时，他勾了勾唇，像是在嘲笑。随即对医生说，“我是他爸。”

　　站在一旁不能改变什么的江木年只能低头抿了抿唇，有一种无力感。
　　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无力感。

　　“小朋友。”江木年听到他旁边的男人说，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男人在叫自己，“过来。”
　　江木年一脸烦躁的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坐在长椅上的男人。
　　“别那么看着我，我和你没仇。”男人故作慈祥的笑了，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来，坐，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江木年依旧是那副模样。在他心里，他已经下意识的将男人和楚岚燕归为了一类人。

　　“噢，那好吧。”男人遗憾的笑了，看起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江木年聊聊天，“你想站就站着吧，这样也能说。”
　　江木年没说话，意思是让他有话快说。

　　“你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啊。”男人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但突然想起这里是医院，又将烟塞了回去。

　　“你觉得呢？”江木年反问他。
　　“我觉得啊……”男人顿了顿，看起来真的在思考，“恋人？”
　　说着，男人笑了。
　　“同性恋？现在的孩子玩的真花……”

　　男人脸上依旧是那慈祥的笑容，好像这并不关自己的事。更像是村口的大爷大妈们无聊，和别人谈论着近期发生的八卦。
　　江木年却觉得，这个笑的意味，变了。

　　“不是，你想多了。”江木年上前做到男人的旁边。
　　这个男人……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噢，可你们很难让我不想多。”男人看向江木年，“想当他的监护人？你成年了吗，小朋友。”
　　“你搞半天就是为了计较这个？”江木年顿时觉得可笑，“那真是大可不必。”

　　“当然不是，”男人摇摇头，“你不要转移话题。”
　　“不得不说，你这个话题可真够无聊的。”江木年讽刺的笑了。“我和秦海夜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儿子，你说什么关系？”男人同样嘲讽的笑了。

　　“噢，那个父亲在喝醉了的时候会差点杀了自己的儿子？”江木年眼角弯了弯，“有点意思。”
　　这下男人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半晌后，他再次看向江木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江木年。”他淡淡道。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又说，
　　“你的母亲是楚岚燕吗？”

　　“是，”江木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大名鼎鼎的钢琴家，谁不知道？”男人说。
　　江木年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对了，”男人突然抬头望向天花板，“我跟你讲讲……秦海夜小时候的故事吧。”

《无解：713晚宴》




《葬我一颗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