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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远在京市,文曦刚出高铁站就连打了几个喷嚏,让她不禁担心自己要得感冒,当即将脖子上的围巾裹紧了些,加快了速度往地铁站走。
快步行走中,手机在兜里震动的动静被盖了过去,等进了地铁站刷码进站时,她才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
疑惑于祁景澄怎么会又打电话找她,她点开他的微信想问他,看到他问她在哪的问题,她微信回他:“京市。有什么事?”
不久,祁景澄给她打来个视频通话。
文曦犹豫了会儿,想到会不会是今早寄的包裹出了问题,点了接听。
一接通,整个画面便充斥着祁景澄俊朗的脸,眉挺目深,五官精致而立体,地铁拥挤之下文曦将手机就举在鼻尖前,这么一来,像极了祁景澄跟她在咫尺之间。
文曦看得心脏陡跳,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率先问:“是东西有问题吗?”
祁景澄凝住画面,不答反问:“你在哪?”
文曦皱了下眉没说话,她已经回答过了。
祁景澄又问她:“坐地铁?”
文曦嗯一声,视线回到祁景澄脸上,祁景澄眉宇微蹙,看不出来是嫌弃还是不解,还是别的。
她心里想到他应该没有体验过这种公共交通的滋味,也很快想到他和她之间不同的人生道路,看见他身后她是她熟悉不已的酒窖,她又联想到那红酒不知道能不能喝了。
摁住乱起的思绪,文曦再次问:“是包裹有什么问题吗?”
祁景澄在那头静了片刻,不置可否地问她:“你要赔?”
他成功让文曦紧张起来:“有东西不见了?”
祁景澄面无异色,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文曦:“是什么?”
祁景澄却是看着她不说话了。
文曦跟他无言对视半晌,追问说:“你把不见的东西的购买小票,还有签收的照片都发给我,我联系快递那边。”
祁景澄突然听笑了下,喝口酒后,张嘴说了几个字。
地铁这时候正发出一段尖锐的噪音,文曦只看到他的唇在动,没听到说了什么,等这阵噪音过去,她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祁景澄再次咽下一口酒,看着她,提高声音:“无价之宝。”
文曦听得心一紧:“拍卖品?”
问完又瞬间脸色一变,她怎么没留个心,随便就用普通快递邮寄。
见她是受到惊吓的样子,祁景澄换了话锋:“没东西丢。”
文曦一顿,然后瞪着祁景澄暴躁道:“那你刚说东西不见了!你是在故意耍我好玩吗?”
这时候她稍微有了点以前的样子,祁景澄静静看了会儿,将镜头一翻转,对着了他的酒柜,手指在一柜Petrus上点了点:“这些可以喝了。”
文曦一怔,猜测有没有他当初说过的那款,下一刻,见祁景澄往前走,在一柜Richebourg上点了下:“这些也可以。”
文曦这次看真切了,也反应过来:“所以你当时就只是不想给我喝吗?”一柜子黑皮诺,各个年份的都有,但他告诉她才存十几年,让她再等等。
她话落,祁景澄的镜头翻转了回来,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她,没回答,也没否认。
再次对着祁景澄的脸,文曦责备他的情绪霎时一顿,忽然意识到,她在跟他谈论那些早成了云烟的事情,有片刻沉浸在过去思维里的迷失。
她迅速将心一收,说:“没事的话我——”
祁景澄打断她:“不是,你当时要的是一模一样的,97年的我只有一瓶,最接近它口味的那款没到赏味期。”
他解释得一本正经,像在说什么重要不已的事,其实只是瓶红酒而已,现在自身也没条件了,她根本不再在乎那些口腹之欲。
文曦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嗯”一声。
祁景澄看着她再喝了口酒,问:“你要不要喝?”
文曦婉拒:“谢谢,不用了。”
祁景澄又说:“我给你,你要不要?”
短短一会儿时间已经看到他喝了两杯白兰地,文曦想,祁景澄应该是喝多了,话这么多。
她再次拒绝:“不用了,谢谢。”
祁景澄重复他的意思:“我给你带来。”
果然是喝多了,车轱辘话来回说。
文曦听得心里发笑:他给她带哪儿来?她没在意这句话,找了个到站的理由匆匆结束了视频。
然而,没想到,不到一周,祁景澄还真的来了。
-
祈景澄亲自带着祈氏集团的人物们现身,在悦祺引起了巨大轰动,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到了会议室这层楼来围观。
文曦在茶水间才给蔺之宴接了杯温水,走出来就见到一堆人挤在走廊上,看着会议室那边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竟然亲自来谈合作哎,这是要投资吧?”
“那我们公司以后是不是要起飞了?”
“那肯定的,股价肯定要暴涨!”
文曦没看到是谁,好奇问:“谁来了啊?”
话落,不用等同事回答,就已经见到了真人。
祈景澄步履从容地从走廊尽头由远而近,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尖上的架势,走到半程中,他眼皮漫不经心往上一抬,带着气势的视线就往这边打了过来。
“哇——”
“woc!好帅!”
“啧啧啧这气势,真不愧是祈氏的代表人物!”
文曦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跟祈景澄的目光对上,只觉得自己真是大白天遇到了鬼。
她后退两步,迅速躲回了茶水间。
年前放假前许艾曾将她叫进办公室,问她有没有兴趣当明星,她借口社恐拒绝,被许艾劝了几轮,最后许艾让她:“跟祁总商量商量,年后再说。”
三天前她将帮祈景澄带的东西交给许艾,许艾再问了一次她和祈景澄商量得怎样,话里话外都是在探她和祈景澄的关系,她虽然找了个是他司机送来东西的理由撇清了关系,但许艾只是眯了眯眼,一看就是没相信她的样子。
这三天来她都觉得心中闷沉。
她已经充分意识到,祁景澄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的节奏,心态上是,工作上也是。
她明明和祁景澄已经井水不犯河水,她也是好不容易挣扎着在离开他的世界里冷静下来,没想到有一天还要受到他的影响。
她心里颓然,这几天都在说服自己往乐观的方面想:
祈景澄人远在海城,跟京市隔得远,而且她成天跟着蔺之宴东奔西走,以后跟他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影响就会渐渐没了。
可刚说服了自己,现在他竟然又出现了。
更令文曦郁闷的是,她躲进茶水间一时,但躲不了一世。
蔺之宴如今是悦祺的股东,也被许艾叫去参加重要会议,她很快就被本性散漫的蔺之宴叫去给他送吃喝,吃喝送完没多久,又去给他送充电宝,她悄悄进出会议室,最后却被蔺之宴一把拉住袖子:“你就留在这儿陪我。”
这个场合不适合她留下,她也完全不想留下,她扯袖子只想赶快走:“你别拉着我。”
“这会真的超级无聊,你坐这儿。”
“不要。”
两人在角落里来回拉扯,跟离了谁都不行一样。
这一幕准确无误地落在一双犀利的眼眸里,他墨黑的眼珠凝了过去,手里拿笔尖无声点着桌面的动作也瞬间停了下来。
许艾最先看到这个暂停。
他视线追着祈景澄的视线,扭头看,一眼看到视线终点是蔺之宴和文曦。
他清楚,准确说,是文曦。
副总的汇报还在继续,许艾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侧脸给一旁的员工说了句话。
员工得令起身,走到文曦跟前说:“老板让你坐那边座位去。”
文曦抬头看,那位置在老板正后方,也就是祈景澄的斜前方,她心中拒绝,但许艾朝她招手猛做手势,她只能在他的视线里慢吞吞坐了过去。
除了八月暴雨去找文曦那天,这是祈景澄人生第二次,真正意义上对听报告烦躁。
他在桌面点笔尖的速度越来越频繁,最后将笔往手心紧紧一握,盯着手链看。
手链扣头上有“CX”两个字,早被磨得满是痕迹。
代表“澄曦”。
歪歪扭扭的手工刻字。
文曦当初花了不少力气才将字刻到金属上去,当时差点拿刀戳到她的手,她边刻边用视频记录着经过,那声“哎呀”的惊呼,在后来祈景澄看视频时觉得震耳欲聋。
什么叫物是人非,祈景澄看着手链头,和余光里对他避之不及、似乎见到他就烦躁的那颗头,算是体会到了。
被人揣摩的文曦此刻只觉得困死了。
蔺之宴说得没错,这个会议确实沉闷无聊,听着副总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念冗长的PPT,根本就像在听念经。
她听着听着,不一会儿就开始捂嘴打哈欠。
她一向嗜睡,这几年睡觉时间长期不固定,还练就了一身在哪都能睡着的本领,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程被人拍醒,她睡眼惺忪地抬头。
祈景澄的脸就在正前方的灯下,正垂眸看着她。
光刺得她的眼皮不怎么能睁开,人还犯着困,整个人懒怠、乖巧、一点不设防,习惯性就要对祈景澄开口:“C——”
她刷地一顿,瞬间清醒,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澄什么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差不多。
她站起身,视线平视着他精致的领带夹,恭送这尊大佛:“祈总您慢走。”
然而站着恭送半晌,没送走大佛,反而忽然听到大佛在头顶说:“曦曦,东西呢?”
文曦脑中轰了一声。
曦曦!
轰完后,她又拧眉:什么东西?
祈景澄垂目看着她头顶,声音微沉:“忘了?”
文曦僵半晌,缓缓抬头看祈景澄,目中疑惑:什么?
祈景澄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文曦看着祈景澄不善的眼神,也察觉到四周静得出奇。
她没偏头看别人,但猜也猜得到,必定有很多眼珠子和脑子都在活跃,在揣摩祈景澄和她在说什么事情。
她也不想就这么打着哑谜接受在场这么多人的目光审视,直接开口问祈景澄:“什么东西?”
祈景澄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点完后,眼神示意文曦看手机。
文曦垂目一看,霎时如被热气熏面,瞬间心慌。
一圈人就在旁边盯着,很可能看得到这内容的情况,她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围:109.5,74,96】!
还有零有整!
实在符合祁景澄较真到苛刻的风格。
文曦刷地将手机熄屏,果断打住话题:“记得。”
祈景澄活像一个追债的债主,又问:“什么时候给我?”
文曦心里抱怨“当时要赔偿给他他再三拒绝,这会儿却又急着众目睽睽之下朝她要”,预估了个日期说:“一周。”
她以为债主得到了赔偿日期终于能消停了,却听到他又说:“太晚。”
文曦听得瞠目:他那么多衣服,就没穿的了吗?就等着她赔的穿吗?
然而祁景澄丝毫没有这句话说得过分的样子,神色自若,墨黑的眼珠子静静凝住她,一派她不改口绝不罢休的架势。
大庭广众之下,文曦不想跟他继续扯东扯西,问他:“您什么时候需要?”
祁景澄:“今天。”
好简单的两个字,也是好绝情的两个字,更是好故意的两个字。
现在已经是下午,他今天就需要,意味着她下班后得马不停蹄去买。
文曦眼中有片刻发黑。
但忙确实是人家帮的,话是她主动承诺的,她不能言而无信,最后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好。晚些送来。”
这一回,祁景澄终于离开。
蔺之宴在一旁道别:“祈爷再见。”
文曦心中狂躁地喊:“不不不,不要再见!千万不要再跟祈景澄见面!”
当晚她买好了衣服,叫了跑腿给祁景澄送货上门。
可祁景澄的兴风作浪并没有就此结束,收到就给她说尺寸不合适,让她给个邮寄地址,他给她退回来。
文曦看着他的消息心又开始颤,回想起当初两人最开始的时光,就是因为东西寄来寄去让他们产生了联系。
她没给祁景澄地址,亲自去了他的酒店取。
到了后,却看到那个人一身上下正穿着她今天买的套装,手里提着几个装红酒的纸袋。
文曦惊讶地看着他由远走近。
那一身在店里看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到了祁景澄身上却完美得无与伦比,肩、胸、腰、臀都贴合又不显得束缚,裤长她按五年前他的尺寸加了三厘米,裤管正正好地衬托着他的长腿,优越的身形和周身的气质相得益彰。
平心而论,论皮相和气势,祁景澄一骑绝尘,受尽上天偏爱。
文曦看得心浮,看得忍不住回忆当初。
她送过他各种东西,却从没有送过衣服,尽管这身衣服不算她送他礼物,可此刻看着他在使用,她心里有种冲动在肆无忌惮,在支配她的腿朝前迈。
在祁景澄走到两人之间一半距离时,她骤然清醒,被火烧到般,转身就跑。
她不要再见他了。
她不能再见他了。
但蔺之宴的嘴堪比乌鸦嘴,所谓的“再见”真的很快再见。
那天之后,光二月里,她就见过祈景澄几次:
一次是蔺之宴代言的高奢珠宝的品牌会;
一次是一个剧组拍戏的一个酒店里;
一次是个悦祺投资的项目招商会。
几次巧遇上,虽然她跟祈景澄没有任何交谈,她看他一眼就会移开视线,但文曦依旧觉得,自己的神经被挑得一跳一跳。
祈氏集团管理层难道没能用的人了吗?
怎么总需要祈景澄亲自到处出差?
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祈景澄看着是深沉,说话做事慢条斯理,但做事业从来不是什么柔软性格。爸爸曾评价他在商业场是个虎王,有耐心潜伏,看准时机就会咬准猎物的致命口一击致命。
如今祈氏要进军娱乐行业,想必他是早有准备,这会儿时机一到,他立刻高调强势出击,也符合他真正的手段。
文曦叹气:可她怎么就跟他在同一个行业里?真是倒霉。
她盯着母亲的照片祈求:“妈妈你保佑我转转运好不好?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母亲看着她微笑。
文曦忽然为自己在妈妈跟前撒谎而自责,又坦白说:
“好吧,我怕见到他,我一见到他心里就乱糟糟的,就会想起很多很多事情。”
“我没办法做到他那么平静,好丢人啊……”
妈妈还是在微笑,文曦叹息一声:“当初就不该遇见他的,没有那天,就不会有今天了,是吗?妈妈。”
妈妈没给答案。
文曦放下相框,抱着缝着毛绒哈士奇头的热水袋躺进被窝里,心里怨自己:好不争气。
-
当晚梦里,文曦怀里的哈士奇活了过来。
她和它一起,回到了七年前冬天,在苏城澄湖度假区玩闹。
她坐在扭扭车上,拉着开心的狗链,由开心带着在湖边疯狂地跑。
跑一圈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围巾从一棵树上往湖里飘,树边两步远,站着一个身姿笔直的挺拔男人,手里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即使在梦里,文曦也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但她视野不那么清晰,只想着捞围巾,催着开心:“开心,快去帮我把围巾捞起来啊!”
开心一点也不让她开心,坐在地上吐着舌头跟她面面相觑。
“去啊!”
“汪汪!”
“去啊!那是妈妈绣的,快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用你的时候!”
“汪汪,汪汪,汪汪汪!”它在抗议她养兵千日,但天天都在用兵。
“……”
水温让她却步,她不想跳水去捞,到处找树枝来捞,但四周连落叶都扫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是残留什么树枝。
她无头苍蝇一样转几圈,最后束手无策,无奈地看着围巾从湖中水面上缓缓消失。
文曦在梦里失望透顶。
这时候树边的男人走了过来,走到自己跟前,梦里光影模糊,她没看到他的脸,只听到他一本正经说:“你围巾是我挂在树枝上的,吹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赔你一条,请给我地址。”
她说:“我马上要搬家了。”
男人顿了下,又说:“那你给我新地址。”
她说:“我不知道哦。”
男人说:“那请给我电话号码,搬家后告诉我。”
她朝他摆手:“真的不用,没关系啦!而且该怪风乱吹,不怪你啊。”
男人将手机递给她:“你输下电话号码。”
她觉得这人固执且奇怪,这年头,还有人有事没事打电话联系人的吗?问他:“你平常不用微信的吗?”
男人这才递给她微信二维码。
她扫一扫,加上他,问他:“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他声音沉雅好听:“祈景澄。”
“光景澄明,心境宁澄,好好的名字啊!谁给你取的?”
“爷爷。”
“好巧啊,我的名字也是我爷爷给我取的哦。”
“你叫什么名字?”
“文曦,文化的文,晨曦的曦。”
……
浑身一个激灵,文曦从梦里霎时惊醒。
曦光已经从窗外照了进来,文曦原地愣了半晌,等彻底从真实得跟回忆一模一样的梦里缓神过来,她拿手机看了看时间,离起床还有半小时。
她没继续睡下去,立刻翻身而起收拾行李。
她今天要跟蔺之宴进剧组了,要开始在剧组封闭三个月的生活,这些让心情烦乱的人和事,都将随着封闭生活的开始,离她远远的。
文曦怀着期待的心情进的剧组,剧组生活也真没让她失望。
每天周而复始在拍摄现场忙碌,让她有种回归平静生活的实感。
但命运的嘲笑没有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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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宝:你丢什么了?
橙子:无价之宝。
曦宝:拍卖品?
橙子:…… (笨蛋